“二柱子?”苗春执一看向窗子,吃惊的程度比先前更甚,“这里是二楼呀!”
她起身冲向窗边,看见二柱子双手撑在窗户上,一双脚悬空晃呀晃的,景况好不吓人。
“春仔,快拉我一把……”二柱子脸红脖子粗,显然力气已将用尽。
“好。”苗春执扯住他的衣袖,奋力地要将他往上提,无奈她人瘦力小,拉了老半天仍没法将他扯进窗内。
最后,二柱子的右脚尖找着了着力点,才在苗春执的帮助下,千辛万苦的爬进屋内。
“你来做什幺呀?!”问话的同时,苗春执揉揉后脑勺,四下寻觅着“凶器”,“你刚拿什幺东西丢我?”
她又赶紧回头看看房门的方向,担心芢儿随时会推门进房,撞见她房里正藏着个“野汉子”。
“呼--呼树上结的树籽……”二柱子喘着气道。
“才爬扇窗就喘成这样?亏你还是个庄稼汉呢!”苗春执想想还是不放心,快步走向门边将房门落闩,免得芢儿直接进到房里来。
“我刚才差点掉下去,吓了一大跳嘛,”二柱子难为情地解释着,他会气喘如牛不是因为气力小,而是因为突然受到惊吓所致纵然他也还来不及细想,究竟哪种解释比较不丢男子汉的脸。
刚刚他先是爬上小楼旁的大树,再咬牙闭眼纵身跳上窗沿,其间的惊险实在无法形容。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苗春执虽然没逛过整座宅子,但光瞧她所在的院落占地那么广,也大概猜得出魏兢的宅子有多宽阔。
“大呆的舅妈和村子里几位大婶的亲戚在这宅子里做事,一个在灶房送菜交给内院的丫鬟,一个在花园栽花草,一个在大门口守门,一个在……”
“哦,我知道了。”苗春执连忙打住二柱子的话。时年不好,南隅村的人出外到富裕人家干活十分常见。
二柱子换了个话题,“你哥哥想你。”
“那是当然。”想起疼爱自己的哥哥,苗春执的眼眶不禁开始泛红。
二柱子又道:“你嫂嫂也想你。”
“那也*定。”嫂嫂也对她很好。她鼻子开始觉得酸酸的,忍不住流下泪来。
红潮爬上他黝黑的睑,〔还有……还有……我也……想你……”
“你还有脸说!”停住眼泪,收起具酸,苗春执原本感伤的小脸迅雷一般的换上怒容。
“春仔……”二柱子自知理亏,心虚的低下头。
“也不和我打个商量,就把我给卖了!”不说不气,他一说,她心头的火就熊熊往上冒,她眯眼看着他,恨恨地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代价,让你二话不说就把我给卖掉?”
二柱子头垂得更低,声如蚊鸣地回答,“五头牛、六头猪、七车熟麦、八锭大银。”
他又赶忙补上一句想令苗春执息怒的话,“是村人们共有的财产。”
“哼!还好价格不低,而且也算是为咱们南隅村的村人们谋福利。”时年不好,自己能值这么一笔财富,苗春执很是惊讶。想想,她的牺牲算是救活了不少村民,她也就释怀许多。
二柱子见她似乎没那幺气了,连忙陪着笑说道:“魏公子人挺好,出手挺大方。”
“是呀,幸好相公不真是个坏人,否则我岂不早被剁了喂鱼,”苗春执气还未全消,胡乱地打了个比方。
二柱子一听到她这么说,牛眼一瞪,不安地问:“等等,春仔,你该不会……已经……”
“我该不会已经什幺?”她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暂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春仔……我问你……你刚刚嘴里唤的、相公、是指谁?”
“啊?”苗春执明白了,顿时慌得手足无措。她暗叫了声糟,怪自己说话怎么那样不经心。
二柱子将她全身上下梭巡一番,“你……是不是已经被……被魏公子……那个……那个……”心一急,他话更是说得结结巴巴。
他好担心她会说出令他悔恨终生的回答啊!
“没有啦,”苗春执心慌意乱地直想拿花瓶砸他的头,“你别瞎猜,破坏我名声我可是要生气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所以相……魏公子不得不找我帮忙。”她说出最接近事实的解释。
二柱子点点头,傻愣愣地问:“那忙帮完了没?你可以回南隅村了吗?”当然是有事非得她帮忙不可,否则当初也不能替村子换来那些牛、猪、麦和银子。
“还没。”苗春执赶忙换个话题,好引开他的注意力,“你当初是怎么对我哥哥嫂嫂交代我的行踪?”
“我拿了一锭大银给你哥哥,同他说城里有一个大户人家急需一个会织布的丫鬟,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他们夫妻俩,就让你去上工了。”
村子里的长老建议二柱子别同苗春执的大哥说出全部实情,怕他硬是反对,那么村民们就没有五头牛、六头猪、七车熟麦、八锭大银可救急了。
苗春执偏头想了想,说:“你这样对我哥哥嫂嫂说,其实也不算不对。”她觉得自己的确算是受雇于魏兢,而且工钱二柱子这个村长也早就收下了。
二柱子想起被托付的事,趁还记得时赶忙说了,“对了,我说要进城办事,会顺道来探望你,所以你哥哥托我给你带个讯,你们家就要多一张嘴吃饭了。”
苗春执眼睛一亮,立刻想到, 〔嫂嫂有喜了?”
“是呀。”荒年怀孩子,生得,可养不得,所以算不上是件喜事,可是二柱子也不好泼她冷水。
“哥哥一定很开心。”苗春执沉浸在自个儿就要当姑姑的喜悦之中。他们苗家快要有后了呢!
“呃,是呀。”虽然事实上并非如此,但现下二柱子也只能顺着苗春执的话应声。
他又想到自己害得她不能回家,于是以饱含歉疚的语气道:“春仔,我知道我当初不该贪着要替村里买牛、猪什么的,就让你被带走,可是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的景况,你要相信我,我是不得已的……”
“唉!我知道。”苗春执了解二柱子身为村长,的确肩负着许多别人难以体会的重担,“村子里的状况改善些了吗?”她从方才的喜悦醒悟过来,明白嫂嫂此时有了身孕,或许并不是件喜事。
“嗯。魏公子先前送来的物资已经足以应急,最近村子里的牛猪也都配种怀了胎,希望那些个牛崽、猪崽来年能卖个好价钱。魏公子后来又差人运来几车麦粮,现今村人们暂时都还饿不着,可是这种时年,也不晓得还撑得了多久。”二柱子叹口气,更为忧愁地看着苗春执,“我也很担心你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给欺负了……”
苗春执心中滑过一道暖流,她缓缓地说:“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也替我同哥哥嫂嫂说,要他们别担心。”姑且不说吃的、用的,魏兢待她的态度几近疼宠,她真的过得非常好,强过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不知道多少倍呢!
“春仔,这里你别待了,走吧,咱们回村子里去。”二柱子咬咬牙,决心放弃魏兢的资助,要苗春执跟他回去。
“相……魏公子要我替他办的事还没办完呢。”她先是委婉地拒绝,然后问:“更何况,你急着要我回村子里做什么?”她理不清自己不想回南隅村的原因,是因为替魏兢办事的责任未了,还是根本不想离开魏兢身边?
“成亲呀!”二柱子回答得极其自然,憨厚的脸亮了起来。
“我回村子里去成亲?”看见他兴奋地不停点头,苗春执疑惑不已地又问:“和谁?”
“和我啊!”他指指自己的胸口,黑脸衬得他笑开的一口牙更白。他想,村长办喜事,或许能替整个村子带来喜气呢!
苗春执纳闷地问:“为什么?”
二柱子的笑脸顿时垮下,有点慌张地反问她,“我们小时候不是说好了的?”
“黄老爹家的大呆、许婶婆家的旺财、吴大叔家的狗子……还有谁?我一下子记不了那么多,他们小时候也都和我说过啊。”想想其实她挺炙手可热的嘛!苗春执皱皱小鼻子,心里偷偷地骄傲着。
苗春执本就是南隅村之花,所以她那么说,二柱子并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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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仔……”但他仍有些伤心,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有特殊地位的,“我努力在我爹面前表现得比我大哥大柱子好,让我爹将村长的位子传给我,都是为了想让你成为村长夫人呀!”
“还说呢!那你怎么又把我卖了?”苗春执横眉竖目的瞪了他一眼。
她不是不喜欢二柱子,但她对他是一种近乎手足的情感,怎么也无法对他产生男女之情,毕竟,她永远也忘不了二柱子小时候脱了裤子对着她放屁的蠢样。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地联想,魏兢和申屠妩之间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情形发生?小孩子嘛,会做的蠢事应该都差不了多少。
想着想着,她暗自觉得好笑起来。
“村长夫人要和村民们共体时艰嘛!”二柱子解释着。
村长夫人?把这称谓冠在她头上太莫名其妙了些。
苗春执嘟嘴,表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别说了,你快走啦,要是服侍我的芢儿回来看到你在我房里,会坏了相……魏公子的事的。”
二柱子脸上出现依依不舍的神情,“那好吧,我过一阵子再来看你替魏公子办好事情了没,然后我们一块儿回村子里去。”
他忍不住要往不好的方向想,春仔该不会是贪图魏家的财富,变得虚荣了吧?
可是他又马上推翻这个念头。不!不会的,春仔不是那样的姑娘。
“喂,二柱子,你要去哪里?”苗春执唤住正迷迷糊糊移动脚步的二柱子。
“回村子里去呀。”为什么她会问他那么笨的问题?是喝大多傻子药具变傻了吗?二柱子担心地望了她一眼。
“你走错了,该走这边才对。”苗春执指指窗口。
“哦,对、对,我差点忘了我是爬窗子进来的。”他搔搔头,有点难为情地走向窗子,一脚跨过窗台。
苗春执提醒道:“记得替我向我哥哥嫂嫂报平安。”
“好……哎哟”二柱子压低音量哀叫一声,接下来是一阵树枝断裂以及压在花丛里的声响。
看来,二柱子忘了他跨的窗子位于二楼了。
苗春执赶忙跑到窗边往下望,看见二柱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花丛中,手里还握着慌忙中抓住的树枝。她吓了一跳,担心极了。
还好,他没过多久就坐起来,拍拍头上和身上的草屑,抬头对她露出一脸没事的笑,让她松了口气。
二柱子不愧是二柱子,身强体健无人可比。苗春执微笑地想。
第六章
“访客离开了?”
魏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苗春执的心险些从嘴里跳出来。
“相公,你……怎么进来的?”苗春执拍抚着胸口,惊魂未定,觉得她被吓得有些头昏。
魏兢淡淡地回答,“走进来的。”
他的神情态度和平日并无不同,却又令人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异样。
“门不是已经上了闩?”苗春执当然知道他是走进来的,她转头看了一眼房门上的闩子,仍好端端的横在闩架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又被吓了一跳。
额际隐隐抽痛着,她发觉自己不能再受到惊吓,否则就要去道观找道士替她作法收惊了,唉,那不晓得要喝多少符水哩。
“怎么了?”魏兢一派优闲的问。
“没……没什幺。”苗春执像真的背着丈夫红杏出墙的妇人一样紧张,不断在裙上擦去手心里的汗。
魏兢慢慢地拈起她因汗湿而贴在颊上的一绺发丝,往她耳后拨,她觉得他停留在她耳上的指尖有些热,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正冒着冷汗的关系。
两人都不言不语,他轻抚着她小巧的耳廓,她则继续在裙上偷偷擦去手心里的汗水。
最后,苗春执终究按捺不住地先开了口,“你都听见了?”
魏兢噙着笑,淡淡地道:“是都听见了。”
她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呃……二柱子是和我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但他不断轻触她脸颊的手指足以扰乱她的思绪。
“嗯。”他以指节来回轻滑过她因紧张而冒汗的脸颊,很喜欢让她的汗水沾湿指尖的感觉。
她忍不住轻颤,觉得太过亲昵了。她眼神迷蒙地望进他漆黑的瞳眸,“我请他替我向哥哥嫂嫂报平安。”
她说的是实话,可是她为什么仍然感到紧张?或许是因为他越是惜言如金,就越显得他心里还有许多话没说出来吧。
“嗯。”他眼瞳里流光闪动。
“我……你……”为什么一直摸她的脸?苗春执原本想将未说完的话说完,但她发现自己已被他的黑眸牢牢吸引住,很难集中精神。
“想家了,”他以目光抚过她的眉、眼、鼻、唇,只是,在唇上流连的时间稍微久了些。
提起家,苗春执的心头一酸,她老实地回答,“嗯,我想念哥哥嫂嫂,也想念街坊邻居。”
“想回南隅村?”魏兢脸上仍带着笑,但语气中含有一丝紧绷。
“呃?”苗春执不明白他的意思。
魏兢接着又问:“回去和村长成亲,当村长夫人?”他的态度很轻松,眼神却透着认真。
“啊?”他为什幺这么问呢?苗春执纳闷着,不过她相信魏兢确实将二柱子与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抚着她脸颊的长指突然伸到她耳后,以掌心捧着她的后颈。
“是不是?”他追问。
“不……”
她怀疑自己在说出这个字的同时,看见他眼里闪动安心的光芒。
他轻轻地将她的脸靠近他,她疑惑地抬头,正好迎向他的鼻息。他温热的鼻息轻拂在她鼻尖,她不禁一阵哆嗦,不晓得是因为害羞或紧张所引起的。
“你要做什……唔……”
他抵着她的唇,以极小的音量说:“别回去……”
一股莫名的嫉妒情绪控制了他的理智,强力地驱使着他要得到她的保证。
“好……”她被他下了蛊似的,迷迷糊糊地答应。
她根本来不及细想他突如其来的热情是为了什幺,鼻息间便瞬间充满了他好闻的男子气味,也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的气息必定也包围着他。
他的唇先是轻轻滑过她的,紧接着便温柔地诱拐她启口,但他并不急着侵入,而是勾引她的舌尖探入他唇内,继而密密地吮吻、纠缠。
她的膝头发软,迫使她必须紧抓住他的衣袖,以免站不稳。她的举动鼓舞了他,手不自觉地滑至她的腰际,牢牢地箍住她的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