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蓝没听出来。“伯母,你这么认为哦?”
“我--”奇怪,她干么在这里帮她一起想?“我才懒得理你家的事!”重重从鼻端哼了声,张夙汶扭头走出餐厅。
“逸波,上班要迟到了。”易祥容严肃地提醒儿子。
“哦。”易逸波起身站了起来。“要不要回家一趟?公司请假没关系。”他握了握她的手。
“不用了,我才不管小多呢!”
“是吗?”他的眼神似乎在说:并非如此吧!
“你干么这样看我!”
“逸波。”易祥容再次催促。
“来了。”易逸波回了一声,再温柔的看向她。“不要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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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勉强自己嘛,小多在外面为非作歹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可是……
小蓝,我们在整理小多的东西时发现了一本存折,上头有三十几万的存款,我和你爸不知道小多竟然存了这么多钱,我们决定等你和小虹回来再决定怎么处理。妈留。
再次回想起母亲传来的讯息,小蓝仍不由得陷入沉思。
易逸波说得对,小多节俭成性是从小就有的事,她对自己钱包管得很紧,却爱慷他人之慨。
若小多从小就存钱,再加上网拍大卡的薪资,怎么说也离这个数字还有段距离。“说不定她还在别处兼差呢!”易伯母说得也没错,小多是不是还偷偷隐瞒家里兼了差?
重点是,她存这么多钱要做什么?
“小蓝、小蓝。”网拍大卡的女同事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桌前。“你在想什么?”
“在想老板厚?是不是读了《柯梦波丹》开窍了,昨晚和老板两个人在床上打得火热?”年纪最轻的筱雯靠了过来,讲话一点都不含蓄。
小蓝的脸红了。
昨晚没有火热,但差一点。
“厚,被我说中了哦!”一群女人笑得花枝乱颤。
“哪,今天再送你一个礼物,要好好伺候老板哦!”筱雯丢给她一盒东西。“是跟我们公司订的。在网络拍卖公司上班就有这个好处,订东西好方便。”
“什么东西啊?”瞧她眉开眼笑的,小蓝和大家都很好奇。
筱雯神秘地凑到她们面前。“是我们公司订购排行榜数一数二的哟!”
“什么啊?”黎惠玲最先按捺不住打了开。“哇!”看清里头的东西,她惊得一丢。
“什么--吓!”居然是……情趣用品。“筱雯,你好色!”众人齐放乱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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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夙汶气呼呼的。
那个臭丫头,没气质、没知识、没水准,和她共处都会被她同化,害她失言问易祥容为什么娶她。
他娶她的理由,她当年不是早知道了,干么多年以后又再提起?!
其实她自己不也是?当年嫁他难免有骄傲的私心,记得当年她与好友的对话--
“哇,你要嫁给易氏财团的小开?”
“那可不。”
“他好有钱啊!”
“是啊!”
“那他爱不爱你?”
爱?爱情是什么?是元好问的“间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是范仲淹的“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还是柳永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只知道当时自己原来已互许终身的学长,在踏入社会后娶了对事业有帮助的上司之女。
因此有人媒说这门亲事,她一口就答应了。
但老实说,她第一眼见到易祥容,是真的有点动心。他不同于一般商人的气质,令她芳心大乱。
她原以为有钱人都财大气粗,可他不会,他最初甚至还会陪她看些诗词书画,但是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们之间没有了交集,愈来愈像是为了利益而互相结合。当然她不是为钱,可她抛不开那份虚假的完美。
“易太太,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易太太,你是如何维持生活的情趣?”
人们总是如此羡道,然而事情的真相她永远不懂。
“太太。”
“什么事?”管家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口气不佳的问。
这么多年来,她的文学素养和耐心已完全消磨殆尽。
“我……我是想代替大家来向你说情,我们觉得……小蓝小姐其实满适合逸波少爷的,”
她闻言勃然大怒。“什么叫你们?你们是谁?我儿子的结婚人选,谁比我这个做妈的还有权利来挑选!”
她气极了。这个钱小蓝什么时候连家里的下人都收买了?
“太太,请你别生气,小蓝小姐不像你想的那样不上进,她很用功,真的,昨天她下班还抱了一堆书回来读呢!”管家真的豁出去了,女主人明显已经动气了,他还不死心地说着。
“书?什么书?那个臭丫头还能看什么有气质的书?”张夙汶已习惯从鼻孔哼气。
“那堆书,我把它放到太太的书桌上。”
“谁叫你把来路不明、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到我桌上?!”她如雷般的吼叫。
“对、对不起,太太,我是想你一向爱看书,应该会喜欢看小蓝小姐的书。”
“哼,我才不信她有什么阅读水准!”
但毕竟存在点好奇,她走回专用的书房,果真昨晚没有精力走入的书房,书桌上多了一迭书。
“哼,我就知道,不过是杂志嘛!”这管家年纪大,视力也差了,这些时尚杂志怎能称之为“书”!
“柯梦波丹?”她捞起最上头一本,念起上头的标题,“你有多久没有性生活?你知道自己的性感带吗?哎、哎唷,这是什么东西啊?!”
淫书!
“这个钱小蓝,居然把这种东西带到我们家来。”太可恶了!
放在她桌上更显肮脏!啧。她伸手想把书拨下,却在动手之际又停住了。
你有多久没性生活?标题醒目的大字似在向她招手,她左顾右盼,没其它人在书房里,就只有她一个。
翻看看,就只是翻看看罢了!心里有一道声音说。
“嗯哼!”就连做亏心事她也要道貌岸然。
你有多久没性生活了?一天?一星期?一个月?
嗯,实际上超过一年以上了,她没刻意去算。
为什么?
不知道啊!就愈来愈公式化嘛!而且,她总认为肌肤相亲是件很美的事,可做到最后,满丢人的。男人的……嗯嗯……女人……嗯嗯……哎呀,很令人难以启齿。
而且,那么做不就是为了生孩子。
除了取悦男人,女人更要懂得取悦自己。
这是什么论调啊?!虽不苟同,但她的双眼却紧紧抓住那些黑色字体不放,她的手开始翻到下一页。
“哇,真的吗?这样也可以哦?”惊呼的同时,她脸上的色泽加深,愈来愈红了。
“太太!”
砰!她阖书阖得太用力,差点夹到自己的手,赶忙问总管,“什么事?”
“陈太太拨电话来问,你怎么还没出门?”
对喔,她的读书会!没想到这种淫书竟让她忘了时间!匆匆忙忙地赶着出门,她没注意到自己居然连那本杂志都带着。
第八章
小蓝难为情地将筱雯的礼物装箱包好,被簇拥地推出门。
“再见小蓝,要让老板幸福哦!”
丢脸哦,同一层楼的人好奇地频频看她,害她担心别人能透视箱子里头是什么东西。
出了办公室,她并不急着回易家,反正那栋豪宅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她在街上遛达起来。
“钱小多!”倏地有个人指着她怒声大喊,“你、你……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她愣了住。这人是被小多诈骗了什么?
她是能谅解初识者很容易将她和小多误认,可眼前这个人,穿着超商制服--呃,他的背后是家耳热能详的便利超商。难道小多是超商抢犯?
想到妈妈的简讯,她不难把这个人和小多的巨款联想在一起。
“这位先生……”
“什么这位先生?你这样不告而别还敢称我为这位先生?”他的脸都快绿了。
不会吧?或者除了易逸波,钱小多还有别的觊觎对象?都怪她把小多的日记翻得不够透彻。
“你没有辞职就突然不来上班,是想把我搞死是吗?”
小蓝两眼一亮。“这位先生,你是说小多在这里上班?啊请问是哪个时段?”原来啊!小多是在这里兼差。
“喂,你现在是在跟我搞失忆那一套吗?跟你说,为了找接替你的人,我们已经录取了好几位,可都干不到一天,你到底要不要回来啊?”
“要、要啊!”不知怎地,她脱口而出。“那是上几点的班?”反正易家冷清得吓人,而她想了解小多究竟还拥有多少秘密。
“就是现在啦!”他猛地将她一把拖进了店里,开始为工作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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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一天的会下来,晚上还有李云倩父亲的饭局。易逸波能全心投入工作,也颇为享受,可若要跟些无聊的人做无谓的应酬,他并不乐意。
爸爸说他开发了一些金融性质的新商品,期望政府跟进,他们将会有更大的获利点,而李云倩的父亲,就是其中一枚不可或缺的棋。
若按照过往他倒数记日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没有意外的话,在他三十岁生日当天,他可以毫无怨言、认命地接受父母的安排,不管是李云倩、董资茹,甚至是他叫不出名字的女人,他都可以娶回家供着。
可他遇到了钱小蓝--那个口口声声说跟妹妹感情不好,却又言不由衷要替妹妹完成心愿的女人。
看着她,他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拚了命地将自己的内心压抑住。
太阳西下,明日再起,曾经,他的心就像死了一般,是小蓝给了他希望、是小蓝唤起他爱人的能力--是的,他爱她,他早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
“少爷,时间到了,先生要你先上车等他,他正在接一通越洋电话,马上就好。”
司机必恭必敬的守在门外,就像狱卒,而他,则是被监视的罪犯,至于他父亲,自然是典狱长。
他像个傀儡走进电梯,下了楼。
时间有点紧迫,司机已经把车子停到大门口,眼前,一辆公车载满乘客像沙丁鱼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他想起小蓝的话--
“公车上可以看尽人生百态。”
他的人生一直是零风险。
“少爷!”司机瞪着猛然往外头走的他,吓了一大跳。
“告诉先生,我不去应酬了。”潇洒地挥挥手,他不顾后果如何:心情十分轻快。
“可、可是--少爷!”
易逸波把那叫唤声丢在后头,当他决定听任自己的心,别人就再也无法影响他。
很幸运的,对街就有公车站脾,他从未搭过,也不知该看清楚站名,就这样坐上正巧停在他面前的公车。
一场公车冒险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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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铁定让钱小蓝嘲笑一辈子。他上了公车,不知东西南北,也没瞧清楚路线,直到后来他才知道,这部公车最后的目的地竟和家里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索性中途下车,刚好就在网拍大卡的几条街外。
该绕路去和员工打个招呼吗?这些和他工作了近两年的伙伴们,一直以来他都尽力和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如此一来,离别将不致感觉太难过。
还是先回家吧!小蓝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寂寞。
正当他伸手想拦辆出租车,却瞧见对街的便利超商闪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小蓝?!”是钱小蓝没错!除非他碰上了她的另一个三胞胎妹妹。
小蓝目送载货员离去,这才进入店里。
“小多,你不用送他们啦!”阿刚道。
他是小多的同事,总“适时”的指正她的工作态度,不久前才提醒她--对客人要有礼貌。
这道理她懂,可对那种澳洲来的客人--
“小姐,你们的杂志过期了,新的还没送来吧?”
哇咧,免费让你看光光了,你还敢嫌?
“刚刚我买报纸买错了,现在换两份晚报。”
啥米?你哪刚在那里把那份报纸都翻遍了,现在跟我说买错想换?
小蓝嘴角抽搐。“先生,对不起,我们是货品既出、概不退换。”很冷很冷的表情,外加瞪死他的大眼睛。
“小多、小多。”阿刚一直拉她的衣服。
“干么啦?”
“以前我都可以换。”客人不死心。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一国的法令都可以改,更何况我们小小超商。”这次她没了耐心,破口大骂。
“我要客诉!”
“客诉你的头!”
“店长在哪里?你叫什么名字?”
哼!无耻的烂人还想看她名牌。看啊看啊,反正钱小多已经到天国报到,他怎么也告不了她。
“小多啊!”阿刚实在看不下去了。
“原来你的名字叫小多,姓什么?哪个多?”
“养乐多的多、多余的多、像你这种烂人我见多了的多!”
“你、你……你不要跑!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到你们总公司去告你!”澳客气得皮皮挫。
“去啊,欢迎之至!”
客人离去,阿刚叹息,小蓝才发现,她的嘴又惹祸了。
“唉,大不了不要做嘛!”
“小多,你变了。”
“我、我……我哪里变了?”小蓝不自在的装傻。
“你以前没那么恰,对客人好有礼貌,你忘了吗?有一个月举行礼貌大赛,你得了我们这一区的冠军。”
“礼、礼貌?!”这阿刚弄错了吧,小多怎么可能会是有礼貌的人啊?那个女人比她还恰北北好不好!
“小多,你果真得了失忆症。”阿刚已不再是怀疑的口吻,而是百分之百肯定。
就因为他的话,所以,她才会发挥最大的耐心,有礼地恭送载货员到门口,并亲切地绽露微笑。
叮咚--
大门开了,那特有的声音引来她刻意扬起的微笑--她怎么可以被小多比下去。
“欢迎光临。”
“小蓝。”
天啊!一见来人,她立刻闪到阿刚背后。
怎么会是易逸波?他不是去参加应酬了吗?
“小蓝。”是她!那熟悉的眼神令他确定,但看她躲到陌生男人的背后,他有些火大。“你怎么会在这里?”
“先生,你认错人了。”阿刚看这男人喊错小多的名字,很直接地说。
“小蓝,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而没在家里好好待着?”不理会闲杂人士,易逸波只在乎她怎么说。
听闻他的语气不禁令小蓝火了。“干么我就该在家好好待着,你就可以那么晚才回家?说什么应酬,男人会应酬的地方就只有酒家吧!我一个人在那么大的餐桌吃饭,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寂寞?”
呵!他笑了。才一天,她就受不了那种生活,他居然还这样过了快三十年。他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