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很严肃的告诉他--这是正常的,也就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但是,他怎么会对鸳鸯有这样的感觉?她可是个鬼耶!他对鬼没有偏见,但阴阳两隔毕竟是事实,就算他喜欢上男人也没有比这个糟。
“你在隐瞒什么?快说!不然我掐死你。”说完,她真的伸手掐住他的脖子,虽然掐不到什么,却带给他一股痒痒的感觉。
“呵呵呵……好了,别弄了。”他最怕痒了,“我受不了了,快住手啊!”
看他有反应,她忍不住玩心大起,“我不住手,除非你把话说完。”她伸手搔他的胳肢窝,无论他怎么抵挡都没用,因为她的手能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啊!不要!停……快停下来……”他受不了的直叫,然后往后退,倒在床上。
“我偏不停,快告诉我,要怎么勾引男人?”她得寸进尺的要求。
“教了也没用,你勾引不了人的……”他笑不可抑。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是个鬼呀!”
她没听见,陡然转头望向门外,怎么回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很冷的气息,还有一种杀气……死气!
“怎么了?”他擦着眼角的眼泪,问着突然停止动作的她。
“门外有东西。”她直觉的说。
他望了望门外,“什么也没有呀!”他不以为意的站了起来,“好了,不跟你闹了,你要跟着我可以,但是请你别妨碍我跟别人交谈,好吗?”
她没有回答,一种恐惧的感觉漫上心头,她只感到一股阴森的寒冷,这是为什么?她以前从来不曾有过呀!
“怎么不回答?”他责怪的看着她,发觉她的视线依然看向门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异常,“到底怎么了?”他跟着望向门外,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啊!”远处传来一个尖叫声。
“怎么回事?”两人面面相觑。
李慕祥回过神后便冲出门,鸳鸯则跟在后面,蓦然间,那股恐惧感消失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只见庄里到处都是火光,好几个大汉拿着火把朝同一个方向奔去。
“发生什么事了?”他边跑边问,发现那些大汉的脸色一个比一个沉重。
“又死了一个,这是今年以来的第十个。”其中一人感叹道。
李慕祥不懂他话中的含义,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见到前方人群聚集,直觉告诉他有人出事了,需要他这个大夫的救治,他立刻往人群跑去。
“我是个大夫,请让一让……”好不容易挤到最前头,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圆睁着眼睛。
李慕祥没想太多,伸出手搭上他的颈动脉--没有脉动;再探探他的鼻息--没有呼吸。
“他死了。”他沉重的说。
“他怎么会死?”跟在他身后的鸳鸯问。
他仔细检查死者的四肢,拨开死者的衣服……并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呀!
“看看他的脖子。”突然有人这么说。
李慕祥转过死者的头颅,一排渗血的齿痕呈现在眼前,好象他死前被什么动物咬过一般,其中更有四个齿痕深深的咬进筋骨里。
这齿痕不像人的牙齿,倒像某种动物。
“果然又发生了!”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今年的第十个了,到底是哪只野兽干的好事?”
“说不定不是什么野兽,而是妖魔在作祟!”
“小心,别被庄主听到,否则庄主要捉妖,可是会出乱子的。”
为什么会出乱子?“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围在这里?”一个声音破空传来,打断大伙的讨论。
众人回过头,看向那个风华绝代的庄主夫人——白兰花。
“启禀夫人,又有一个家丁被野兽咬死了——”
穿得一身雪白的白兰花抬起手,制止他说下去。
她站得远远的,仿佛不敢看死者般,但她的声音又是那么冷漠,像是一点也不在乎那个死者。
“怎么又发生了?我不是交代过你们要严加防范吗?怎么还是让这种事发生了?”
她的语气带着责怪。
没有人敢回话,一个个低下头,只有李慕祥惊讶的看着她--庄里有怪兽出没,而她居然没有告诉他,交代他晚上最好不要外出,为什么?“算了,人都死了,也挽回不了什么 你们把尸体处理一下,吩咐帐房依照往例,给予死者家属抚恤金五十两,不过,我希望往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你们得更加严密的戒备,知道了吗?”
“知道。”众人齐声回答。
“好,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体谅庄主的辛苦,暂时不要告诉他这件事。”
怎么?白兰花要瞒着庄主庄里有人惨死?为什么?“是。”众人齐声应道,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李慕祥疑惑的环顾众人,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群人对白兰花的效忠程度超乎寻常?但是,转念一想,白兰花是庄主夫人,他们对她效忠也是应该的。
见鸳鸯四处张望,不知在观察什么,他不着痕迹的靠近她,小声的询问:“鸳鸯,你怎么了?”
“他的魂魄不见了!我到处找就是找不到,他的魂魄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他震惊的看着她,心想她这么缺乏常识,怎么会知道魂魄是什么?“这里没有黑白无常的踪迹。”鸳鸯直接说道。
他讶异的睁大眼。这世上有鬼,他知道;有魔,他也明白;有怪,他也接受,但是黑白无常……他从来没看过呀!
“你见过?”他小心翼翼的问,不让别人发现他在说话。
“见过。”
过去她在大街上流浪了不知多少个年头,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黑白无常,是他们正要去拘拿死者的魂魄的时候,当时的她不知天高地厚,还冲过去和他们搭讪。
“嘿!你们好,要去哪里呀?”
黑白无常连看都不看她,一挥手将她挥得老远,“没用的生鬼,给我滚远一点!”
她委屈得流下眼泪,但没人知道她的悲哀。第二天,她看见黑白无常进去的那户人家门上挂了白幡,才知道那户人家的老夫人昨晚过世了。
“黑白无常没有来,所以,这人一定是死于非命,可他的魂魄应该在这附近徘徊才对啊!”见多了黑白无常,她知道他们出现后会发生什么事、留下什么线索。
“你怎么知道?”他很小心的问。
她却奇怪的看向他,“我是鬼,当然知道这些事,不是吗?”
他蓦然倒抽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死了?!
第四章
原来是他太多虑了,怕她伤心难过,迟迟不敢说出她是鬼的事实。
结果,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鬼了,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你在气什么?”她不解的看着他冷然的表情。
他兀自走在往李莫侵居住的“西阳楼”的小径上,心里闷闷的,故意不理她。
“你怎么都不说话?”自从昨晚的事件后,他就不跟她说话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要不理我嘛!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她哀求的说。
他清了清喉咙,不晓得该怎么解释他这种孩子气的心里,他不是气她,而是懊恼自己想得太多,做了一些多余的事。
“我……啊!阿凸管事,等等我啊!”李慕祥却大步追上在前头带路的管事,“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山庄里是不是经常发生类似昨晚的命案?”
鸳鸯气极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重视她!她又飘到他身旁,“李慕祥,你给我回答,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她在他耳边吼道。
“这么说来,昨晚那位是今年的第十位罗!可现在才四月呀!”李慕祥的声音也跟着大起来,好象要掩盖过她的声音似的。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阿凸受不了的捂住耳朵,“我又没聋。”
“你再不理我,我就要走了喔!”鸳鸯不满的叫道。
李慕祥也捂住耳朵,大声的说:“对不起,这里太空旷了,让我忍不住想要咆哮!”
“唔……这个坏习惯一定要改过来。”阿凸说道。
“我会的。”
见李慕祥还是不为所动,鸳鸯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下来,“我知道了,你讨厌我、不想看见我,对吧?”她转过身背对他,“因为我是个鬼,所以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对吧?”
李慕祥想要反驳,却被阿凸拉着往前走。
“快一点,少爷正在等着我们呢!”
“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我是个鬼了,不过,就算我是鬼又如何?我又没害过人,我只是想要一个说话的对象,难道这样也错了吗?你告诉我呀!”她嘤嘤低泣。
咦?身后怎么没有动静?她骤然转身,李慕祥早已不见踪影。
“慕祥……”她大声呼唤,忐忑不安的自问--他是不是跑去躲起来了?不行,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对象,怎么可以轻易的放过?无论如何她都要死缠着他,直到他俩变成真正的“朋友”。她在心中做出决定。
“慕祥,你在哪里?你快出声呀!慕祥……”
轻盈的身子四处飘荡。
“咦?”李慕祥仔细的为李莫侵把脉,意外的发现李莫侵的脉象异常,脉搏缓慢,却又很稳健,不躁不寒、不虚不实,根本不像一个患重病的人所有。
但是,从李莫侵的外表来看,就知道他的身体一定非常的虚弱,纵然他的脸色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红润了许多,但依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怎么样?李大夫。”李莫侵平静的问,仿佛答案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他偏头沉吟,这种状况是他未曾见过的,医书上更没有记载,怎么会这样?“我应该没救了吧?”
他不喜欢李莫侵这么说,李莫侵是他的弟弟,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被病魔吞噬。
“别这么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他发下诳语,只因为眼前的人是他的至亲呀!
无奈他却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那是他对娘的承诺。
“谢谢你,李大夫,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如果你能治好我,我一定要拜你为大哥。”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的病永远也不会痊愈。
大哥?真令人感动,弟弟要拜他这个亲生大哥做结拜大哥!李慕祥感动得都快哭了。
“好,就凭你这句话,就算要我的命,我也要把你治好。”
泪眼蒙胧中,他没注意到李莫侵眼里一闪而过的渴望,以及频频吞口水的动作。
咦?奇怪,这里是哪里?鸳鸯停下来,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她记得她是直接穿墙过来的,本来是想到墙的另一边,但这里……似乎是介于墙与墙之间——一个宽敞的空间,四周以火把照明,正中央有一个火炉,似乎正在燃烧檀香、麝香之类的东西,整个房间烟雾缭绕,四面的墙上都挂着赭黄色的布幔,上头用朱红色的墨笔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字。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街上那些人讲的话……
“……抓鬼,道士最厉害了,只要画几张符,没有什么鬼降伏不了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符”吗?好大、好漂亮的符,好象一幅画喔!她在心中赞叹。
她凑了过去,想要看个仔细,又突然想到这些符可以降鬼,可她靠得这么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说不定这只是装饰而已,不然就是这符没效。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墙壁有了动静,一面墙壁突然移动,出现一个洞口,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捻着胡须走向火炉,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道士打扮的男人。
“我这把剑即将在火炉里炼满七七四十九天,你说它真的能降妖伏魔吗?”
“一定可以。”那道士打扮的男人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但是,庄主不妨让这剑炼久一点,这样它的威力会更大。”
被称作庄主的男人摇摇头,“不了,我已经等得够久了,再过一刻钟,它就炼满七七四十九天,我要趁这个时候把剑取出来,然后去找那妖魔决一死战。”他咬牙切齿的说,怎么也无法忘记二十几年前的耻辱——亲眼目睹他的爱妻跟魔物而去,而他却无力阻止。
如今有了这把剑,他就可以去找那个魔物一较高低,洗刷耻辱,或许能再见到他的爱妻。
“庄王,请你三思,再等一些日子吧!”那道士劝道。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庄主说道,待时间一到,立刻提起一桶水,直接淋上火炉,就听见“嗤”的一声。
一阵雾气弥漫整个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鸳鸯往前飘近,看见庄主以湿布从火炉里拿起一把黑漆漆的剑,眼睛危险地眯起,“大师,你说这把剑真的能断铁如泥,降妖伏魔吗?”
“当然。”道士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好,那我就来试一试。”他挥舞黑剑,使劲地往火炉劈去,只听见“哐”的一声。
不是火炉被劈成两半,而是那把剑断成两截。庄主的脸立刻变得比那把剑还黑。
“庄主,这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呀!”道士连忙解释,“你应该等到子时再取剑,那时阴阳交接,才是取剑的好时机。”
庄主的脸色变了变,“你为何不在我取剑之前说?”
她就算再笨也看得出来,那只不过是那道士的推托之词,而那个被叫庄主的男人要是信了,那就是比白痴还要笨了。
不过,这个庄主似乎很重要……鸳鸯努力的思索……她想到了!这个“庄主”不就是慕祥一心想见到的“庄主”吗?“我来不及说啊!”道上硬拗。
庄主并非等闲之辈,可以随便让人耍着玩,“我想不是吧?你根本就是来骗我的!”
他的嘴角勾起森冷的微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耍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样的角色。”断刀贴近道士的颈项,“我告诉你,不管我傲云山庄里发生什么事,县令和知府都不敢过问。”
“什、什么意思?”道士简直吓死了。
“意思就是,就算我现在杀了你,还是……一点事都没有!”他微微使力,道士的脖子立刻出现一道血痕,鲜血汩汩流出。
“不可以,求求你不要呀!救命……”道士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庄主无视于他的求饶,用力一划,刀刃立即切断道士的脖子,一道血注喷洒而出,穿过鸳鸯的身躯,喷向赭黄色的布幔上。
鸳鸯完全呆愣住了,她作梦也没想到有人这么残暴,而这个人还是慕祥仰慕的对象,她该怎么办才好?她要告诉他实话吗?她不想再看下去,穿过冷冷的墙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