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依想了想，摇摇头。“完了，说到这件事，我觉得很头大。”
“我害了你？”欧阳竞不以为然。“我以为我是在帮你，那时你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我该拿镜子让你看看才对。”
“不是啦……”乔依难以启齿，真不知要从何说起。
“反正那盒保险套本来就是你买的，我还给你有什么不对？”他承认，除了替她解围外，还有一点点恶作剧成分。
“唉哟……我不知道要怎么讲啦……”她将头埋进臂膀里逃避这话题。
“好。”欧阳竞倒爽快。“想讲的时候再说，我不逼你。”
“不是我不想讲，是……”她手足无措了半天，脸都胀红了。“拜托！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种话题怎么好意思跟你讲嘛！”
“你可以把自己当男人，不然也可以把我当女人，我不介意的，我也有几个女性朋友，说说心事时很受用。”他一脸诚恳。
乔依被他打动了，她红着脸，幽幽地说：“其实，刚才那是我男友，喔，现在应该是说前男友。前天他出轨被我发现后就分手了。这东西是之前我买回来准备要用的……可是说真的，买的当时，我很犹豫，不知道跟他发生关系后，会不会改变什么，其实你拿走了也好，反正我可能也用不到。”
“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欧阳竞好失望，以为有什么精彩内容，原来根本就没什么。
“你会不会觉得男女朋友之间没有性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啊？”天啊，她终于说出口了，早就好想找个人帮她解开疑惑。
“一点也不。”
他换上严肃的脸色。“我从来就不觉得相爱得靠性来维系，那样太污蔑女性了。”这大概是他这辈子说过最极致的违心之论了吧。
为了绫绫，他才会出现在这里，说是周旋嘛，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事实上，像这样单纯地聊聊天、吃吃东西，让他觉得轻松愉快，还差点就忘了沙发这件事。
“真的？”她惊呼，好像看到什么珍禽异兽。
“是啊。爱一个女人就该好好珍惜她，如果她不想要，就不能强迫，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他举起酒杯，轻碰她的杯缘，催促她喝酒。
“不过，我很担心，他不知道会不会对我印象全毁？如果他到公司乱讲，我该怎么办？”乔依喝了一口酒，想起刚才颜家凯离去时忿恨的模样。她不曾见过他这么生气。
“这你放心，哈哈。”欧阳竞反而笑了。“你赢了。”
“怎么说？”乔依不解地抬头，对他的信任感在这一刻开始建立起。
“男人是很犯贱的，愈得不到就愈想得到，他现在一定很不甘心。接下来我跟你打包票，他一定会回来找你，不信走着瞧。”
他的笃定，让她开始觉得混乱。
也许她该好好想想，如果颜家凯真回来找她，她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怎么她原本是希望他回来找她的，现在心里却浮现一丝困惑？
喝了点酒，她脸颊开始泛起了红晕。不曾对任何人吐露心事，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冬夜里，欧阳竞的陪伴让她心窝暖暖。
她开始感觉头晕，却心情愉快。“知道吗？我几乎没跟人说过这么多内心话。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好怕对方不开心，所以什么事都压抑着，我好像很久不曾这么放松过了。”
“我也是。”他望着她，她红着脸看起来很可爱，狭小的空间，传来她幽幽的发香，是种让人心动的味道。
为什么他和绫绫独处时，从未有过这么和谐的感受？
也许是酒意，一股冲动突然从他胸腔窜起，他凝视着她，她的唇瓣近在咫尺，是诱人的粉红色，让他想吻她。
惊觉自己的念头，欧阳竞愣了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他看看手表，现在离开，刚好是完美的句点，再待下去，他会变得怪怪的。
“好。”刚才他好像欲言又止，是想说什么？乔依发现他有些怪异，却没想问清楚。她起身送他，看着他拎着垃圾走出门，她觉得好窝心。
“晚安。”他摆摆手，转身步上走廊。
乔依目送他走进电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尽头，她才回屋子里，关上大门，想起欧阳竞的笑容，她有一刻恍惚，原来，有男人照顾的感觉真不错。
不知怎地，她突然羡慕起欧阳竞那交往十年的女友。
是哪个女人这么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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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昨晚，乔依某部分的心结好像解开了，像连续几天阴雨绵绵之后，太阳总算从云端露出脸来。她今天一整天面带微笑，心情愉快。
颜家凯好几次晃到柜台来观察她，还摆起脸色要她把大门玻璃擦拭干净，她也没说什么，拿起稳洁和报纸，旁若无人似的，边擦边哼起歌来。
颜家凯的眼睛一直跟着她的身影转。
他昨晚呕毙了，回到家马上灌了一瓶伏特加，今天早上脸都浮肿了起来。看到乔依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气到头晕，又得装出没事的样子，就怕爱吃醋的玫莉起疑心。
“你今天心情很好喔？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等她擦完玻璃回来，雅淑很好奇地问着。
乔依才想说些什么，手机正好响起，她接起，听到欧阳竞的声音。她意外地发现自己接到他的电话时，感觉竟然是受宠若惊。
“今天晚上如果没事，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他在电话那头笑着，身后是吵杂的人声。
“你在干么？”乔依小声地问着。看雅淑在身后探头探脑，她竟然脸红了，怎么搞的？
“我在工作，帮银行拍信用卡广告。对了，你最喜欢的潘帅刚好是男主角，才想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探探我的班？”
“好、好、好。”当然好喽！乔依兴奋得快跳起来了。
“好，等我们拍得差不多时你再来吧，现在一片混乱，还搞不定。”他准备要挂电话。“晚上等我电话吧。”
“好。”乔依跟他说了拜拜，才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齁？”等到乔依挂了电话，雅淑马上凑过来嚷着。“乔依，真有你的！”还俏皮地打了她肩膀一下。
“哎哟，不是啦……”乔依想解释些什么，才抬头，对面杀人凶光射了过来，是玫莉含怨地瞪着她。
“还装！你看起来明明就是在谈恋爱！”雅淑从来不懂得控制音量，尤其这句，摆明了就是呛声。她不只是要说给对面的听，还要故意说给颜经理听，最好整个公司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才高兴。
“真是受不了你……”乔依叹口气，摇头。
玻璃门敞开，一位美丽女子翩然走进来，她走到乔依的柜台前，裙摆扬起，飘过淡淡的花香气味。
“欢迎光临。”乔依认出她，是上次来买订情戒指的客人。
她点头对乔依浅浅一笑。“你好，我来拿上次订的戒指。”
“好的。”乔依从底下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要不要打开看看？”
给客人检查物品，银货两讫，是公司的规定，也比较不会引发太多售后问题。
“不用了。”她还是淡淡地笑着。“我信任你。”
“嗯，谢谢你。”乔依亲切地问道：“那么尾款要付现还是刷卡？”奇怪了，这戒指不是礼物吗？她怎么会自己来拿？
“我想刷卡好了。”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金卡，看穿乔依些微的疑惑，她又笑。“我自己出钱很奇怪吗？其实是我不想让他多花钱买东西给我，那样会变成习惯。”
乔依点点头，她外表看来这么娇弱，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想法，她觉得很佩服。
刷了卡，乔依看了账单上的名字，原来她叫范绫绫，美丽的女人果然通常会有个美丽的名字，让人印象深刻。
范绫绫也喜欢乔依，直觉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今天特地来找她。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绫绫轻柔地说道：“我收过最珍贵的礼物，是三年前你们公司出的情人对戒，好像叫……永恒璀璨？”
“嗯，我记得，那款商品是限量的，每个戒指后面都刻上设计大师毕路曼的亲笔签名。”
“就是那个。”绫绫眼里飘过哀伤。“那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我怕弄丢，当成项链戴着，后来却还是不见了。我想请问，还能不能帮我调到同一款？”
“我帮你问看看。”乔依有些为难，毕竟那是三年前限量热卖的商品，现在要调货恐怕也很不容易了。
“谢谢你。”绫绫微笑颔首，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后，拎着刚买的钻戒，步出绝色风华。
看着她的背影，乔依想着一定要尽力帮范绫绫找到永恒璀璨，她开始幻想起来，在那颗钻石背后，一定有个动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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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情持续到下午，却被硬生生打断了。
玫莉趁乔依到茶水间泡咖啡时，故意走过来拐了她一脚，沸腾的开水差点溅到她的手。
“你干么？”咖啡粉洒了一地，乔依生气了。
“问我？我才要问你干么咧！”玫莉露出她的本性，面目狰狞，好像谁侵犯到她的地盘，谁就得死。
“我警告你，别想打我男人的主意，你今天眼睛一直看着家凯，这种事我不允许！”
“你会不会管太多了点？”乔依脸色冷静，心里的火山快要爆发。
她非常不喜欢被卷入桃色纠纷里，这种事，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已经让人够不爽了，她不想又因为分手而离职。
“我不晓得为什么你还可以待在公司里，脸皮真够厚的，要是我早就走人了，你很缺钱是不是？”玫莉尖酸刻薄地说。
“我不想跟你说了。”乔依翻白眼，她是成熟的大女人，不该跟小女生计较。
“其实，家凯早就和我在一起了，他说你太神经质，对他太好，好像非他不嫁，让他压力很大，他还说啊，跟你谈恋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为你只活在自己的世界……”
“来人啊，把这神经病给我拖出去！”雅淑踏进茶水间，正好听到玫莉说的话，马上大吼。
玫莉冷笑，哼了两声，拍拍手扬长而去。
像这种无聊的闹剧，还要持续多久？乔依回到位置上啜起咖啡，感觉郁闷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昨晚跟欧阳竞并肩吃着东西的画面，他从容的态度，像冬日暖阳，会放慢她心跳的节奏，跟他相处感觉好宁静，像听着爵士乐。
好像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她身体里失控，乔依开始不明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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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无聊地坐在沙发上，遥控器转来转去，却找不到想看的频道。
都说好了要带她去吃东西，她从下班后一直等待着，却一直没等到欧阳竞的电话。眼看时钟指向九点，她走进厨房为自己煮了碗泡面，怕不够营养，她加了颗鸡蛋进去。
泡面端上桌，看着半熟的蛋黄浮沉在面条上，她却感觉倒胃。
乔依想起昨晚跟她一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他的笑容和坚毅的臂膀，为她孤单的套房带来了一点热闹氛围。
很奇怪地，她能够想起来的美好画面，竟只有昨晚的零星片段。和她谈过恋爱的那些男人来过又离开，她回想起来，好像总是一片灰暗。
她是这么不适合谈恋爱的人吗？为什么到最后，他们还是选择结束？
难道真像玫莉说的，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模拟着自己的爱情，努力维持着幸福的假象，那些男人拥抱她，心里想的却跟她背道而驰？
她的味蕾似乎麻痹了，这碗泡面里只尝得出寂寞的味道。
她猜想欧阳竞这时正在做些什么？也许因为什么重要的事耽搁了，但至少他也该打通电话来吧？
乔依看着茶几上的彩色手机，很想把它放进冰箱冰冻起来，等一个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可是只是朋友，爽个约，好像也没多严重……她可以打电话给他的借口有哪些？想一想，她打消了主意，吃光了剩下的泡面。
同一时刻，欧阳竞开着车，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盲目奔驰，刚才他看见一个女人的侧脸好像绫绫，正坐在某辆车里。
她被谁载着？为什么她的表情看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欧阳竞拨了电话给她，却只听到制式女声，说这个电话暂时无法接听。
绫绫要到哪去？欧阳竞开始感觉惶恐。他有种直觉，这次绫绫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车追丢了，他停在街角便利商店门口，替自己买了一手海尼根。
一面开车，一面喝着，冷风钻进车窗，他茫然地不知该往哪儿去。
等到自己发现时，他已经停在乔依住的大厦门口。
走上楼，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温暖的笑容，不是他最爱的范绫绫，而是尹乔依望着他轻笑的表情。
今晚的他，只想喝醉。
第六章
门铃突然响起，乔依吓了一跳，起身开门时不小心撞倒了桌上的碗，残余的泡面汤汁渗进茶色桌巾，还泼了满地。
她慌张地抽面纸擦拭地板，心里很不安。猜想着会不会是颜家凯又跑来了，想起昨夜的尴尬场面，她实在不晓得现在要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门铃顿了顿，又响起，她蹙眉。想假装自己不在家，手机也在此时刚好响了，她接起，是颜家凯打来的。
“乔依……”颜家凯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你在家吗？如果你没事，可不可以让我跟你聊聊？”
果然被欧阳竞说中，他回来找她了。
三天来，她期盼着发生的事，却在真正发生的同时，发现其实自己也不是真的要他回来，只是因为不甘心。
原来她根本不了解自己，也从未了解过男人。
门铃还响着，她以为颜家凯就在门外，不敢开门。
“我、我不方便。”她只好撒谎。“我待会儿有事要做，我要洗衣服、屋子要收拾，没什么时间。”
“乔依，我好痛苦，我受不了玫莉了，她每天疑神疑鬼，动不动就跟我吵架，刚刚还在街上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乱丢东西，搞得我快疯掉了……”颜家凯在电话里不停对她诉苦。
乔依没出声，心不在焉。从前颜家凯跟她诉苦，她总是很认真地聆听着，替他想办法，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跟她说这种事，突然让乔依觉得很反感。
门铃还不死心地响着，乔依耳朵贴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往外看，透过门上的猫眼，她看见欧阳竞的脸。
突然她再也听不见电话里哀怨的声音，心里头的混乱也在见到欧阳竞的同时，拨云见日，胸腔里头因为他的出现而开始鼓噪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