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自夸,她的长相可是一等一的好,被人称为湖州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虚名,可他竟认为她是个少年郎……眼睛瞪得那么大,想吓她不成?啐!
“谁要你一身男装打扮?”她又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唉!笑得她肚子都疼了。
不过这可有趣了,非得再逗逗他不可,最好能够逗得他七窍生烟,只盼往后他能变得有趣些,才不会老像个乏味的小老头。
“可……”谁都看得出她是女儿身吧?
“他甚少与姑娘家接触,再说我在画舫上甫瞧见你时,心里还想着不知道定打哪儿来的俊小子呢!”范江拿起碗筷,继续用膳。“倘若不是你将落水之际,发丝从帽子里掉了出来,我肯定会将你当成美少年。”
“是吗?”她的扮相有那般俊俏吗?
好吧!就算是给江儿姐面子,她就不同那个粗人计较了。
“那你……何时要回去?”
“江儿姐要赶我走?”她一愣。
“不是,这宅子宽敞得很,你想要待下便待下,待多久都不成问题,毕竟咱们已有多年未见了,只不过……”范江搁下碗,笑得一脸兴味。“你总得告诉我,你怎会从湖州跑到苏州来呀?”
总得给个说法,改日若有另一个麻烦跑来时,她才知道要怎么应对,是不?
“我……”一言难尽啊。“其实是要去京城避祸的,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经来江南了,原本是想到京城去的,那儿人多,多少会有人肯帮我,所以……”
范江边吃边听,压根儿个不睬门外那个快把眼睛给瞪出来的朱夭若,径自和容婧闲聊,直到夜深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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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是什么东西?”
一早廉硕替范江送来洗脸水,却见着一抹黑影蹲在厉门外,吓得他立即跳至一丈外。
只见黑影缓缓地抬头,哑声道:“天亮了?”
廉硕定睛一瞧,走近他一些。“夭若?你蹲在这儿作啥?你该不会从昨儿个便一直蹲在这儿吧?”
“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他起身活动筋骨。
“这是哪门子的职责?”廉硕看向房门,发觉悬在门上的帘子都放下了,不禁轻叹一声。“唉!小姐向来不需他人在门外候着,你窝在这儿一个晚上,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图的是什么?”他冷眼瞪向廉硕,轻哼一声:“哼!难道你会不知道小姐的房里多了个来路不明的浑小子?”
小姐真的同那个浑小子窝在房里一夜……压根儿不避嫌,教他心痛极了。
不论他们之间到底有无发生任何事,他定要守在门外,守住小姐的清白。
小姐放下帘子遮掩,还拉过屏风遮着,教他想看也没得看,想推门入内却又没胆子,所以只好在这儿等着。
他是在等,若是听着什么古怪的声音,或者是那个浑小子敢欺负小姐,他便要破门而人,只是……等了一整夜,好似没什么古怪声响。
他想……应该没有发生任何事才对,毕竟他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最好真是如此,要不他肯定要教那个浑小子好看!
“唉!你又不是头一天跟在小姐身旁,岂会不知道小姐向来只爱欣赏美少年,压根儿不可能真的把对方给吃了。”廉硕扬了扬手,将洗脸水搁在门前,颀长的身子斜倚在门板上。
“我又不是怕小姐把那浑小子给吃了!”朱夭若没好气地道。
真不敢相信廉硕竟会说出这种话……难道他压根儿都不怕主子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浑小子占了便宜?
“不然呢?”
“当然是……”睇着一脸傻样的廉硕,他不禁翻了翻白眼,不想睬他。
“喂!话只说一半,你是要我猜吗?我向来最讨厌猜谜了,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少在那儿拐弯抹角。”哎呀!话只说一半,也不想想听的人心里会有多难受,真是折磨人哪。
廉硕跑向前,一把勾住夭若的肩头。
“我没要你猜,你要怎么想便怎么想。”啐!他才没心思同他玩猜谜哩,他得想个好法子才行。
他得要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教小姐把那个浑小子撵走。
“说的是什么话?明明是你先起了个头,如今搔得我心头发痒,你却打住不说!”
真是太没天良了,简直是天地不容!
“要说什么?”房门一开,范江佣懒柔润的嗓音传来。
两人回头一睇,见范江神清气爽地倚在门边,脸上带着柔媚的笑意,那神情仿若……初为人妇一般,淡淡地透露着满足欣喜之意。
朱夭若心头一震,张口欲言,却觉得胸口疼得紧。昨儿个,他明明没听见什么声音,怎么……
但若是没有,小姐为何露出这般勾人的模样?
好似她和那浑小子已经……
“小姐,你该不会吃了里头的浑小子吧?”廉硕想也不想便问。
范江斜睨了他一眼,粉拳毫不客气地往他胸口落下,疼得他登时捧胸?咳。
“喂!你是睡得脑袋不清醒了,才会说出这等不入流的浑话吗?”她没好气地啐他两口。
尽管不想让大伙儿知晓容婧是女儿身,但她也不想让他们将她想得这般污秽;尽管她偏爱浓眉大眼的美少年,但纯粹只是欣赏,只是用眼睛瞧,她没下流到要对方以身相许。
啐!跟在她身旁这么久了,居然还不知道她的脾性,真是该打。
“小姐,咳咳……没有就没有,何必下这么重的毒手?”倘若真是瞧他不顺眼,也不需要这般狠心吧?
“啐,谁要你一张臭嘴净说些臭话?”范江瞪了廉硕一眼,随后抬眼睇向不发一语的朱夭若。“你杵在这儿作啥?你不知道天亮了,我的肚子也饿了吗?”
唷!他该不会真的守了一夜吧?
这张脸憔悴得有点吓人,眼眶下还隐隐染上一抹黑,不过那双大眼依旧相当炯炯有神地……瞪着她?
“我马上吩咐厨房替小姐准备早膳。”朱夭若立刻应道。
“要记得替容婧准备一份。”见他转头就要走,她赶忙再提醒他一句:“我们要在房里用膳。”
朱夭若身子一僵,仍奋力咬牙道:“知道了。”
“还有,替我备马车,我今儿个要到铺子去。”
“咦?”他回头睇着她。
小姐要去当铺哪里需要坐马车?不过就在两条街外……难不成主子是要邀那浑小子一道上铺子?
“容婧要陪我一道去。”
“小姐真要那浑小子……”
“她叫容婧,有名有姓的。”她没好气地道,拿起了洗脸盆,随即又走回房内。
房门半掩,透过挡在床榻前的屏风,隐约听见她温柔地唤着那个浑小子……朱夭若不由得咬紧牙关,只觉得牙龈发疼,猛然惊觉自个儿已经咬牙许久,却浑然不觉。
“你不觉得小姐今儿个瞧起来特别柔媚?”胸口-不疼,廉硕偷偷地晃到朱夭若的身旁。
“小姐向来如此。”朱夭若冷声道,径自往厨房定。
廉硕瞟了他一眼,又说:“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但小姐今儿个瞧起来特别开心,这一点你总该认同了吧?”
“我认不认同重要吗?”朱夭若恼火地瞪着他,没好气地往前头的小径跑去?
廉硕眨了眨眼,有点无奈地道:“不过就是问问嘛,把得着这般恼火?”啧!他还没向夭若追问方才的谜底哩,啐!
第四章
随意当铺
“江儿姐,这饼可真是风味十足。”
“可不是?”
真是太不要脸了,真亏他喊得出江儿姐这三个字……那张嘴可真不是普通的甜哪!难怪小姐会首开先例地留下他。
当铺后院的凉亭里,飘着茶香和饼香。
范江用过早膳后便带着容婧去当铺,一边品茗吃饼、一边谈笑风生,东拉西扯,笑得花枝乱颤,瞧在朱夭若的眼里,只觉得心痛。
他躲在离凉亭最近的一座假山后头,痛心疾首地再三叹息。
待在小姐身边五年,还是头一回见她带来路不明的男子回府,甚至还带到当铺来。
难道小姐压根儿不怕那个浑小子会打什么坏主意吗?到时候若是被劫财又劫色,这……岂不是亏大了?
可小姐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只贪恋眼前的欢乐……真不想骂她像个昏君,可真是像极了。
不过是个长得像娘儿们的浑小子,何以有如此可怕的魅力?教小姐晨昏相对,不舍分离,连来当铺都将他带着。
不就是一对眼睛一张嘴?到底哪里不同?
他自认长得也不差,眉也挺浓的,眼也不小,整体瞧起来,五官算是相当不错,怎么就不得她的青睐?
跟在她身旁五年,他还不曾坐在她身旁同她谈笑风生呢!
他压根儿不觉得那个浑小子好看,只觉得他太娘娘腔了,俨然是个娘儿们……真不知道小姐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毕竟他同以往小姐欣赏的少年郎是全然不同的典型,小姐不该会喜欢他的。
他像个娘儿们,真的像极了……
“夭若,你杵在这儿作啥?”
突地身旁传来声响,朱夭若循声探去,见着该是待在前头的范洋,不由得收敛怒意。“我来给小姐送冰雪冷丸子和水晶皂儿。”
“这是哪门子的冰雪冷丸子?”她瞅了一眼他搁在木盘上头、不知何时融化的冰雪冷丸子。 “你方才到底是上哪儿去了?怎会教这东西化成这样?都成热汤了”。
“呃……”他瞧得太专注,一时忘了自个儿方才教小姐给打发到市集去买了些凉食。
“瞧你要怎么同大姐交代!”泛洋摇了摇头,随即朝凉亭走去,冲着容靖热情地唤道:“小宝贝!好久不见了。”
朱夭若不由得瞪大眼,正疑惑着是不是自个儿听错之时,竟瞧见范洋亲热地搂着容婧,二人亲密的姿态比手足还亲,这情景说有多下流便有多下流。
不知道二小姐是在什么时候染上了大小姐的恶习?
惊骇地走向凉亭,瞧着三人坐在凉亭里热络地闲聊着,朱夭若默然不语地将木盘搁到石桌上,便想退到一旁偷偷观察。
“这是什么玩意儿?”
是那浑小子尖细的恶心嗓音……真不是个男人!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说起话来是这般声调的?他该不会是大内的公公吧?
“夭若,这是什么东西?”范江扬声问道。
“那是……”他回头。
“化成热汤的冰雪冷丸子。”范洋没好气地替他回答。
“啥?这是冰雪冷丸子?”容靖见着自个儿等待许久的零嘴化成热汤,不禁扁起嘴来,撒泼地骂道:“你这狗奴才!要你买个冰雪冷丸子,你倒存心软它化成汤?”
闻言,朱夭若拧皱浓眉,眯起含恨的黑眸,哑声低咆:“你是什么东西?这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混帐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这个狗奴才竟敢对我……”容婧气得跳脚。
“我是个狗奴才,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皮相象样一些,就打算在这儿当大王了?”朱夭若毫不客气地道。
小姐留下他,他真以为自个儿的身分不同了?
“我……”
“我什么我?你是个娘儿们不成?”他几乎要以为他是个呛娘儿们了!
听听那是什么声音?又尖又细,就像个刁蛮千金一般……真是够了!
容婧气得哇哇叫,转而扑进范江的怀里。“江儿姐,你要给我评评理啊,这个混蛋竟敢这般待我……”
朱夭若瞪大黑眸,紧握的拳头青筋浮现,仿若蛇信。
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扑到小姐的怀里,他忘了自个儿是个男人了吗?一个大男人居然做出这般扭扭捏捏的举动,居然同小姐撒娇……为何小姐没有推开他?甚至还拍着他的肩?
小姐怎能容他如此放肆?
以往对于小姐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事情已经演变到这种地步了,难道还要他闭上眼、捂住耳朵不看、不听?
“夭若,你是怎么办事的?”范江忍着笑,努力地板起脸来。
呵呵,容婧俨然忘了自个儿现下是女扮男装,撒娇的动作做得如此自然,把夭若的脸都气绿了,这表情说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小姐,我……”他怔愣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敢说自个儿多受小姐重视,但他认为小姐至少是公正的,然而现下她竟为了一个小白脸责骂他……尽管他有错在先,但若是小姐因为那个浑小子而骂他,他才不道歉也不认错。
“再去买一份。”快去、快去!她快要忍不住了,好想笑喔……
“我……”他眯起黑眸。
难道小姐真要步入养小白脸的不归路了?
她以往只是用眼睛欣赏美少年罢了,如今一下江南,她的心便教一千瘦弱的江南少年给迷住了,喜欢的便要带进府里?
这个瞧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郎到底有什么好?根本同个姑娘家没两样!
他的肩能担、能扛、能挑吗?就凭他瘦得没有半两肉的手?横看竖看,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男人味,浑身脂粉味,直教他想吐!
自个儿肯定比他好上千百倍,就不知道小姐是怎么想的,竟会对这个瘦弱无用的小白脸情有独钟。
“快去!”范江低下头,肩头微颤,快要忍不住笑意。
朱夭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忠臣之姿说出真心话:“小姐,我真的看不出来这个浑小子到底有什么好,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压根儿不像个男人,真不知道你留下他到底是为什么?”
“她……”
范洋正要开口,范江随即捂住她的嘴。
“夭若,你再上街去买一份冰雪冷丸子,回来之后把东西交给涛儿,要涛儿送来后院给我,你则帮她守一下铺子,毕竟当铺该如何做买卖,你应该都摸热了才是。”范江轻扯唇角。
朱夭若瞅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叹了声,淡淡地道:“小的遵命。”话落,一眨眼便走远了。
等到见不着他的身影后,范洋才扳开范江的手,“大姐!这到底定怎么回事?靖儿本来就是姑娘家,你的‘爱将’到底在说哪门子的蠢话?”
“这是秘密。”范江笑得很贼。“不准同他说婧儿是姑娘家,要不就没乐趣了。”
“啥?”瞒着他?
“谁教他一年比一年阴沉,我要是不想点法子来整整他,就怕他真要变成一个小老头了。”她是爱将心切,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江儿姐!他分明就是讨厌我,事事都针对我。”容婧自然知道朱夭若把她当成男儿身……就是知道才恼火啊!她除了身上穿的是男装之外,到底还有哪一点瞧起来像个男人?
亏他的眼睛长得那般大,一点都不中用!
“他不是讨厌你,他只是……”范江干笑两声,又道:“别睬他就好,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