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
两秒后,两人一齐拚命往前奔命。
“现在怎么办?”
“我们分开,无论它追谁,另一个立刻去找恰卡,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办!”
“好,数到三……”
“一……二……三,分!”
很不幸,火车头追的是莎夏,也许是因为莎夏是女的,公追母,天经地义。
莎夏对自己的体力一向很有自信,问题是她没有被愤怒的河马追赶的经验——相信没有多少人有过,河马的持久力肯定比人类高,尤其莎夏是使尽全力在逃,否则她早就被追上了。
因此,不过数分钟后,她便开始发出剧烈的喘气,胸口仿佛有一把火焰在燃烧,觉得无论怎么用力吸气都吸不进足够的氧气,现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停下来好好喘两口气。
然后,她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她以为躲在足以遮掩她整个人的大树干后便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但是她才喘了一口气,一股极大的力量便由身后的树干传至她身上来,使她一个踉跄往前扑跌在草地上,她立刻翻过身来,恰好瞧见巨大的火车头几乎已来到她跟前。
这回她绝对逃不过了!
她想,却依然本能地手脚并用拖着屁股往后退,然后,当那张血盆大口朝她噬过来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听到一响粗树枝折裂声,旋即,血盆大口喀一下合上,火车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姿势煞住脚,急转身,在三秒钟之内即狂怒地改向那个胆敢打它屁屁的敌人暴冲过去——连它爸爸妈妈都没还打过它屁屁呢!
“丹奥,快跑呀!”
虽然听见莎夏的警告了,但从未面对过危险的丹奥一见河马对他冲过去早就吓傻了,只徒劳地把手中剩下的半截粗树枝朝河马扔过去,就好像小孩丢一根稻草去攻击大人一样。
下一秒,莎夏便惊骇地看见河马一口咬住丹奥,然后像狗一样甩着巨大的脑袋,好像土狼咬小老鼠似的把丹奥甩来甩去,而丹奥也仿佛破布偶似的在空中摇来晃去,间或发出令人恶心的骨头碎裂声。
莎夏吐出凄厉的尖叫,想救他,脑袋却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后,就在她打算不顾一切地拿头撞过去时,河马似乎已经得到了满足,脑袋一偏将丹奥远远地抛出去,然后扬长而去。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头活像挖土机似的庞然巨物竟然只是一只尚未成年的河马,无意中撞上尼基,临时起意决定要找他来练习一下攻击技巧而已。
若是成年河马,那一口早已将丹奥咬成两截了。
奇迹似的,当莎夏冲到丹奥身边时,他竟然还清醒白醒地睁大着蓝眸——虽然眼镜早已不翼而飞,甚至—看见她就笑了。
“不……不痛,我想我……我伤得应该不……不是很重。”
伤得不重?
莎夏惊惧地瞪住他左胸和左腰上的两个洞,每一个洞都大到可以塞进一支啤酒罐,甚至可以瞧见里面断裂的肋骨和内脏,鲜血仿佛水管破裂似的泉涌而出,她立刻脱下T恤捂住其中一个洞,另一个洞只能光用手捂住。
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痛,而是因为惊吓和疼痛过度导致全身麻痹。
“你……你……你……”
噙着泪水,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反倒是他忙着提醒她,她的仪容好像不太雅观。
“你……你只穿着胸罩,这……这样不太好,最……最好再套一件衣……”
“见鬼,你现在还跟我说这种事,你自己……你自己都……都……”
他又笑了。“没……没关系,我早……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既……既然注定一定要……要有一个人受伤,我……我宁愿是我受伤……既然一定要受……受伤,我也宁愿是为……为你受伤,所以不……不要在意,这是避免……不了的……”
“丹奥……”
“天哪!”大家终于赶来了,而且个个惊呼着立刻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忙着替丹奥急救。
赫伦更是气急败坏地怒吼。“怎么会这样?”
“为了救我,”莎夏哽咽着说。“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他却突然冒出来救了我,但他自己却……”
“该死!真该死!”赫伦诅咒着掏出手机。“我必须立刻通知他们!”
“可是这个呢?”尼基脱口道,并举起他们护送的手提箱。“我们的任务是平安把手提箱护送到联合国的人手里,如果冒险在此刻暴露他们的行踪,手提箱便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刚果政府没收,这些不都是你说的吗?SA的守则是不计代价完成任务,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你这样不是违反了守则?”
“你……你……”赫伦勃然大怒地把手提箱抢过来远远地扔出去,就像抛弃垃圾似的。“我们护送的根本不是那个,因为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咆哮着。“我们护送的是丹奥呀!”
“耶?!”尼基不禁吃惊得噎了口气。“那……那手提箱……”
“烟雾弹!”
“其……其他组人……”
“诱饵,全都是分散注意力的诱饵!”
尼基顿时呆住了,就在这时,丹奥突然抓住莎夏的手臂,呼吸显得非常凌乱困难,表情非常痛苦。
“对……对不起,不过我……我好像不……不能呼……呼吸……”
莎夏心头一沉,“不!”她断然地大声道,仿佛只要她够坚决,情况就会按照她的意思演变。“你必须呼吸!丹奥,你必须呼吸,用力呼吸!我发誓,只要你不停止呼吸,我就不再生你的气,以后你想怎么捉弄我都随你,我都不会生气,真的,我发誓……”
她想尽办法要让他支持下去,可是他的呼吸依然越来越窘迫,越来越窒碍,喉头开始出现令人心惊的咯咯声,瞳孔放大,蓝色的眼珠子也逐渐往上翻,然后,她听到摩拉的警告。
“他休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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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鲁是距刚果与苏丹、乌干达国境交界不远处的一个小村镇,破烂的马路,破烂的村舍,破烂的黑人——乌干达的难民依然不断往这儿逃,在联合国难民营里的医疗所设备反倒比镇里的小医院更先进完备,镇里的行政长宫家人都宁愿到难民营里看病,也因为如此,联合国的人才得以暗中在难民营里成立临时指挥所。
此刻,一个胖胖的光头佬正在医疗所病房外对莎夏等六人大肆咆哮。
“……他们没有交代你们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保护他,即使无法将他护送到这儿也无妨,但是绝对不能让他伤到半根寒毛,现在你们却让他遭受到如此沉重的伤害,他的左肺完全失去功能,左侧肋骨全断,又摘除了胰脏,切掉一半的肝脏,还有……天哪,你们究竟算什么SA?”
莎夏等六人垂首无语。
“现在可好,全砸锅了,若是他没能及时清醒过来,整个非洲都要完蛋了,你们知不知道啊!”
又没有人告诉过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对不起,可是……”赫伦硬着头皮说。“我们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
光头佬哼了哼,“很简单,伊斯兰团的人在这里研究生化武器,但在我们抓到那个主持研究的家伙之前,他就先自杀死了。倘若我们不能及时得到进入研究密室的密码,它将会在……”他看了一下手表。“八个钟头又二十六分钟后爆炸,到时候所有的病毒将会散布在整个非洲大陆上,你们自己想想吧!届时将会如何?”
“那又和丹奥有何关系?”
“只有丹奥有办法从那个家伙身上得到密码。”
“可是那家伙不是死了吗?”
“没错,那家伙是死了。”
“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的确,没有人有办法从死人身上得到任何消息,可是丹奥,他就是有办法。”
莎夏六人不禁面面相觑。
“不过是开一问密室而已,”尼基不服气地咕哝。“其实很简单的嘛!连我都会,只要……”
“你以为那家伙没想到这点吗?”光头佬嗤之以鼻地说。“他早就设妥最严密的安全机关了,无论任何人打算用任何方法或任何仪器探查密码,甚至破坏密室,那间密室就会立刻爆炸,而且我们也不能一试再试,仅有一次输入密码的机会,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在这种情况下,你敢拿整块非洲大陆冒险吗?”
尼基窒了窒。“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立刻把丹奥送过来?”
“因为伊斯兰团总部的人知道我们有办法打开密室,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办法,但他们不想让我们打开密室得到里面的东西,这是可以确定的,所以如果我们光明正大的把丹奥接过来,保证他活不到打开密室。”
“就像第一天那三组人吗?”恰卡轻轻问。
光头佬稀疏的眉毛高高一扬。“不,其他九组人早就全灭了!”
六人不约而同的抽了口气。
“全……全灭了?”
“没错。”
“只……只剩下我们这一组?”
“也没错,这还是多亏了你们有丹奥在,否则你们也到不了这里。”
赫伦突然想到校长对他的嘱咐:无论如何都要听从丹奥的话,他们才有机会安全到达目的地。当时他不明白校长究竟是何意,现在……仍然不懂为何会如此,但至少他知道校长为何要那么说了。
他们能一个不缺地安全到达这里,这就是为什么。
“那又为什么要瞒着刚果政府?”杏子问。
“你以为刚果政府知道之后,不会想要拥有密室里的东西吗?”
杏子啊一声,缩回去了。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想让刚果政府知道丹奥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光头佬沉默着尚未回答,走道那头突然出现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跑来。
“桑瓦先生,刚果政府知道他来了,他们要见于晨;还有,苏丹和乌干达好像也得知消息了,我们是不是最好先准备一下?”
光头佬咬了咬牙。“告诉他们,没有于晨,这里只有丹奥·查士敦。”
“可是他们只要稍微查一下就会知道于晨和丹奥·查士敦是同一个人了。”
“先应付过现在再说,之后,你要赶紧预作安排,随时准备要把丹奥送离开这儿,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们得到丹奥,他是属于联合国的……”顿了一下,光头佬泛出苦笑。“至少在他父亲得知他受伤的消息之前,他是属于联合国的。”
莎夏六人越听越吃惊,越来越搞不懂丹奥究竟是什么身分了。
光头佬又看回他们。“我不能告诉你们为什么,你们只要知道他是牺牲你们所有SA都得保住的人,所以……”
“桑瓦先生,”病房里突然冒出一颗兴奋的脑袋。“他醒了!”
“真的?”光头佬更兴奋。“那他现在有没有办法……”
“勉强可以,不过最多只能给你三分钟。”
“三分钟够了!”光头佬立刻唤来医疗所门外的守卫。“快,快去把尸体推过来!”
莎夏六人狐疑地看着他们推来一副尸体送入病房内,片刻后,光头佬即匆匆忙忙跑出医疗所,跟着尸体又被推出来送走,再过约十分钟,光头佬即眉开眼笑的回到医疗所,说他手舞足蹈一点也不夸张,再搭配上那副圆滚滚的身躯和闪闪发亮的光头,简直就像是正在呱呱叫的大海狗。
“我就知道他一定行,密室打开了!”
莎夏六人再次面面相觑。
究竟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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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有好多话想问丹奥,但赫伦等人始终没有机会再见到丹奥,然而在他们出发回德国之前,丹奥却主动要求让莎夏去见他。
再见到丹奥,只一眼,莎夏立刻别开视线,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那股令人无法呼吸的激动与酸楚。片刻后,她自觉掉泪的冲动不再那么强烈,起码是在她可以控制住的范围之内,始把目光移回原位,落在那副层层绷带包裹的瘦削躯体上,再缓缓往上拉至那张苍白枯涩的脸容。
“嗨!丹奥。”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蓝眸徐徐打开,黯淡无神,仿佛两颗失去光彩的玻璃珠。“莎夏。”
“他们不让我见你,不过,你要见我?”
“我想看看你,但是……你低下来一点好吗?”丹奥微弱地要求。“我没有戴眼镜,看不清楚你。”
莎夏立刻弯身俯向他,丹奥微眯着眼端详她,而后笑了,脸上写满了欣慰。
“你没有受伤。”
“有,怎么没有,我屁股青了好大一块呢!”莎夏故作轻松地说,不如此的话,她会哭出来。
丹奥又笑了。“我可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们会有好长一阵子见不到面,你……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莎夏毫不犹豫地说。“台湾吗?”
“不,应该是在英国吧!”丹奥话说得很慢,显见出声说话对他来讲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我母亲在英国工作,而且……而且他们也不会想让我奶奶知道我受伤了,在所有孙儿女里头,奶奶……奶奶是最疼我的。”
“你爷爷呢?”
“就算没有人说,爷……爷爷也会知道的,不过他……他不会告诉奶奶。”
见他说话越来越喘,又出现断断续续的情况,莎夏立刻察觉到他已经累了。
“你不要说话了,我……”
她正想叫他休息一下,病房门突然打开,前后进来两个人,前面那个是光头海彻,她认识,但后面跟进来的那位沉稳斯文的东方中年人她就不认得了,不过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中年人先看她一眼,眸底瞬间掠过一抹似笑非笑的奇妙表情,而后站至床边。
“小晨,我来带你回家了。”
“爸爸。”
一听,莎夏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觉得中年人似曾相识,原来他和丹奥的五官有几分相似。
“培迪,那个……”光头海狗低声下气地嗫嚅道,原来那种高高在上的严酷姿态全然不见踪影。“真的不能再商量吗?”
“很抱歉,合约就是合约,合约上明明白白写着只要小晨受到一丁点伤害,合约立即作废。”于培勋温文尔雅地淡淡道。“何况那还是我答应我太太的条件,你知道我是最疼老婆的,可不能对她食言,否则她要是气个两、三天不跟我说话,那我可惨了!”
光头海狗欲言又止地蠕动嘴唇片刻,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得不放弃了。
“不过因为错在你们,所以酬劳你们还是得照付,直到他死亡为止。”
“我知道,每年六颗两百克拉的顶级钻石,我们会照付的。”
“很好,够爽快,”于培勋满意地颔首。“所以如果是小晨自己要帮你们,我不会阻止他,这样够大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