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朱弘毅离开,孙胥才打破沉静。“你似乎并不担心这种情况,路小姐。”
“因为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简洁地道。
“对方动机不明,你一点也不害怕?”
他懒洋洋的嘲讽令她有些气恼。“我说过这不需要大惊小怪。如果有必要,我会换掉电话号码!”
“再一一通知你所有的亲朋好友?这可是件麻烦事。如果对方真有心,他会查到新号码再继续骚扰你,再者,如果这不是恶作剧,而是有人真的想对你不利呢?被人嫉妒和眼红是很有力的动机,而你的敌人显然不少。”
“听着,孙先生,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由我来决定。还有,我并不是受朱先生的委托而来保护你,而是你的父亲路一介先生。”
他看见路珈舞微微一愣,但只一瞬间,她又回复为原来的冷漠高傲。
“无论是谁要你来,我的答案还是一样。”她冷冷地注视着他。“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听清楚了吗?”
没再等他的反应,路珈舞径自转身离开。这回孙胥没有再阻止她。
一会儿之后他的属下杰德探头进来,朝他咧嘴一笑。“结果如何,老大?我瞧路小姐好象不太开心呢。”
孙胥的回答只是微微耸肩,目光转为深思。看样子要获得路珈舞的合作,显然得花费一番功夫了。
第二章
“你那天和孙先生聊得如何?”站在宴会厅一角,朱弘毅问着身旁的路珈舞。
“我回绝了他。”她轻啜着杯中的香槟。“没有必要为这种小事劳师动众,再说有个男人成天跟着我,对我也会造成困扰。”
“我和你母亲通过电话,她很担心你的情况。”
见她不置可否的表情,朱弘毅的态度转为强硬。
“我知道你认为这是小题大做,但以你如今的曝光率和知名度,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再说这位孙先生是你父亲委托的人选……”
父亲!这两个字令路珈舞心中一刺,唇边的笑意微微褪去。童年时期,她对这个甚少出现的男人还存有渴望和幻想,直到年岁渐长之后,这个名词对她来说就只是两个字,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你太倚重一个陌生人了,朱伯伯。这并不是我第一回遇见这种疯狂观众,他们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并不是真的想伤害我,下次那个人再打电话来,我会告诉他我已经报了警,请他停止这种行为。这种小事我可以处理,真的不用这么费事。”
见她坚决的态度,朱弘毅闭上嘴巴,决定不再多费唇舌。以珈舞的倔脾气,一旦她下了决心,那可是十头牛也拉不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再勉强,不过你要多注意,有任何问题一定要马上告诉我,嗯?”他还是不忘叮咛道。
“好。”
“我到前头去和几位老朋友叙叙旧,你去找朋友聊聊,别陪我了。”
路珈舞点点头,看着朱弘毅消失在前方。今天她陪朱弘毅来出席一个商业聚会,与会的宾客全是企业界的名流富贾,过去两年来,她已经对出席这类型的场合驾轻就熟,就像面对镜头一样容易。
因为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要嫁入豪门!
她不着痕迹地环视着四周,寻找有无符合她条件的男人出现。如果她想利用自身的优势钓上一个家财万贯的金龟婿,那么多出席这类场合是必要的,虽然目前为止她尚未找到符合她条件的完美男人,但她并不急。
这事儿有时还得靠点缘分,她只需要沉住气、比别人多一点耐心,她有预感她的猎物不久后便会出现。
转了个身,她正想去找些东西来填填肚子,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珈舞。”
她停下脚步,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女人露出微笑。“婷婷、筱娟,你们也来了。”
许婷婷和黄筱娟是名门千金,也是这类场合的常客,和她算得上是朋友。
“是啊,这种时尚派对当然得来凑个热闹喽!”许婷婷眨眨眼,开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不错嘛,这套米色礼服挺适合你的,是香奈儿的最新款式?”
没等她回答,许婷婷已经调开目光,和几个经过的名媛淑女聊了起来,话题不外乎今晚全身的行头价值多少、哪个名牌又推出了新款式等等。
路珈舞瞄了一下腕上的表,正想先行离开,一个略带讶异的声音倏地响起--
“咦,那不是厉秉均吗?”
“真的?!在哪里?”
“刚从门口进来,穿灰色西装的那位帅哥,瞧见没有?他可是社交圈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目前是家族旗下的金控集团总经理,据说身价超过五百亿哩。”
“五百亿!”几个女人发出惊呼。
路珈舞微侧过身,顺着所有女人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瞧见厉秉均正在和一群中年男子说话。她之前便听说过他,也知道他是目前社交圈里所有未婚名媛谈论的对象,不过一直无缘相见,没想到今天居然如此凑巧,让她有机会一睹这个黄金单身汉的真面目。
“哎哟,干么这么爱钱?”一位女士不以为然地道,“要是我啊,宁可他多爱我一点,只要不出去拈花惹草,穷又有什么关系?”
“少蠢了好不好!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过惯了饭来张口的日子,就算你老公爱你爱得要死,却要你嫁给他之后跟着他去卖阳春面,你去不去?”
一句话逗得几个女人咯咯娇笑起来。
“这位厉先生倒还不错,又高又帅又年轻,如果能钓上这个金龟婿,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喽!”许婷婷中肯地发出评语。
路珈舞微微挑眉,开始认真打量起厉秉均。他约莫三十出头,身形瘦长,一席昂贵的凡赛斯西装衬得他十分潇洒帅气,当他走动时,厅中不少女士的视线都转向他,而他似乎也对那些爱慕的目光习以为常。
仿佛意识到她的注视,厉秉均转头朝这个方向望来。
路珈舞不着痕迹地调开目光,假装很有兴趣地倾听着那几个女人的谈话。好极了,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丝胜利的笑意泛上她的眼底。
找了个许婷婷说话的空档,她礼貌地托辞告退。如果她没料错的话,她已经引起厉秉均的注意;如果没有,或许她该想办法制造一些机会……
找了个座位坐下,她慢慢地享用起她的晚餐,几分钟后便感觉一个黑影来到她面前,而后是一个男性嗓音响起--
“我能坐下吗?路珈舞小姐。”
她抬头,当瞧见来者是厉秉均时微扬起眉。
而没等她响应,他已径自在她对面坐下,朝她露出向来在女人面前无往不利的微笑。
“我知道这有些冒昧,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姓厉,厉秉均,是……”
“我知道你是谁。”她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容。“有事吗?”
“没有,只是瞧见你在这儿,不知不觉就跟过来了。我早就想认识你,却一直苦无机会,没想到今天这么凑巧,看来这个宴会真是来对了。”
原来他也早注意到她了?路珈舞装出意外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见过我。”
“当然见过。我是你的忠实观众,每天一定收看你主播的新闻。”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和倾慕。“你本人比电视上更漂亮。”
“谢谢你,厉先生。”
“别这么见外,叫我秉均吧,我也叫你珈舞,如何?”见她笑而不语,厉秉均趁胜追击地道:“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饭吗?当然不是现在……这个周末如何?我可以去电视台接你。”
看着他急切的模样,路珈舞忍住爆笑的冲动。这个男人还真是开门见山,丝毫不想浪费时间。
她假装考虑了半晌。“呃……再看看好不好?我周末也不一定有时间。”她委婉地推拒。
“那当然,我不介意等到你有休假的时间。”他立刻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在上面写下一组号码后递给她。“这是我的电话,你随时都可以打来。”
她礼尚往来地和他交换名片,而她的名片上留的是电视台的电话,她并不打算给他自己的私人电话,毕竟如果他真有心,他会有办法查出来的。
想钓大鱼就得放长线,这个道理她再清楚不过。
“我……”厉秉均还想说话,一位侍者走了过来。
“厉先生,王董事长请您过去一下。”
“我就来。”他应了声,朝她无奈地一摊手。“我得应酬去了。很高兴认识你,珈舞,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不会相隔太久。”
“再见,厉先……”见他的表情,她浅浅一笑,“秉均。”
厉秉均满意地点头,流连了好一会儿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直到他消失在转角,路珈舞才调回视线,好整以暇地继续享用她的餐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接下来,就该计划如何让厉秉均爱上她,既而达到她的目的了。
此时,她的行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由皮包中拿出电话,屏幕上并没有显示号码,她突然觉得一阵犹疑,但只一秒钟,她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神经紧张。
她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喂?”
“你以为躲在角落里,就没有人看见你吗?”
话筒传来直穿入脑的狞笑令她全身绷紧。
“你等着,我会将你那张漂亮脸蛋儿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让你再也无法用你那张脸去诱惑男人……”
路珈舞顿觉嘴里发干,但她仍强自镇定,“你是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你会求我大发慈悲,一刀了结你的生命……”
她猛地按掉电话,感觉手心汗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膛,而当她发觉身旁有个人影一闪时,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路小姐。”
她不知自己何时闭上眼睛,当她睁开来时,瞧见孙胥就站在她面前,释然的感觉几乎令她虚脱。
“是你。”她勉强挤出声音,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
“我似乎吓到了你。”他端详了她好一会儿后才说道。
“只差没吓破胆而已。”她努力恢复平稳的心跳。不同于那天的轻装便服,红色衬衫和西装裤合身地套住他修长的身躯,将他俊朗的身形衬得极为出色,昏黄的灯光在他线条分明的脸庞投下一圈暗影,令他看来有些邪恶和……性感。
发现自己对他打量得太久了,路珈舞警觉地收回视线。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去哪里弄来的邀请函?“我以为我警告过你不许跟着我!”
“这儿并不是只有你能来。”孙胥仍然用那对深沉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相信他一定看得出她的惊惶失措,或许刚才那一幕也被他全程目睹。
她把头转开,高傲地站起身,“那就好好享受吧,我先走一步。”
然而,她才走不到三步,孙胥慢条斯理的声音遂由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懒洋洋的戏谑,“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的你脾气这么大,路小姐。如果被那些爱慕你的观众知道这一点,想必许多人会大失所望。”
路珈舞猛地旋身,见他的表情依然自若,眸中闪现的嘲弄令她怒意升起。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低吼道。平常她一向轻声细语,更不可能在公共场合里发脾气,然而这阵子以来的精神压力耗尽了她的自制,让她再也顾不得淑女风度
了。“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
“我说过,我只是想帮你。”他将手斜插在口袋里,声音依旧沉着。“刚才你又接到那通电话了,不是吗?别否认,任何人一见到你的表情,都不会怀疑你刚刚受到极大的惊吓。难道你想让这个情况继续下去?”
路珈舞张开的嘴巴又阖上,末熄的恐惧再度袭来,她不安地欠动一下身子。
“只要我不理他,他就会放弃。”这句话倒比较像在安慰自己。
“如果他没有呢?你的做法太过消极,只会让歹徒得寸进尺。”他温和地提醒她。“就算是恶作剧,你难道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为何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你建议我怎么做?请一堆保镳二十四小时跟着我,让所有人知道我被一通无聊的骚扰电话吓得几乎精神崩溃,还得申请警方保护?”她讽刺道。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会想出一个周全的办法:相反的,如果你选择继续活在这种恐惧之中,我也无话可说--你知道的,并不是只有你怕麻烦。”
路珈舞顿时语塞。而他的表情正告诉她,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功说服了她。
“明天下午两点,我在仁爱路的‘简爱’咖啡馆等你,我们到时再讨论细节。”没等她响应,他自顾自地转身离开,留下她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我不会去的!路珈舞倔强地想着。如果他以为几句恐吓就能吓到她,让她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媳妇般寻求保护,那他显然是大错特错了。
她绝不去,死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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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珈舞走进咖啡馆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直到临出门前十分钟,她都还打定主意绝不赴约,然而几天以来的提心吊胆,再加上一整个早上的坐立难安,最后终究是理智战胜了顽强。
反正听听他的说法也没有损失,就当是去摸清他的底细也好,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如果孙胥等得不耐烦先走了,那就再好不过,别来烦她最好。
她拿下墨镜,张望了一下四周。咖啡馆里并不大,她不太费力便瞧见孙胥正坐在角落里,他仍然是一身轻松的装扮,蓝衬衫和牛仔裤,浓密的头发乱蓬蓬的,看来粗犷而帅气,他正十分悠闲地跷着脚看报纸,一点也没有等得不耐烦的气恼。
直到路珈舞在他面前坐下,孙胥才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看她,显然她的赴约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而这份笃定令她恨得牙痒痒的。
“你应该买个手表,路小姐。”他率先打破沉静。“以你的收入,总不会连支手表都买不起吧?”
“少啰唆,我肯来就算给你面子了,不高兴就滚啊!”她对他怒目而视。
一位男侍者在此时前来点餐,她立刻收起怒容,向那位男侍者绽开甜美的笑意。
孙胥挑了挑眉。女人翻脸像翻书一样快的本事他不是没领教过,不过要像路珈舞这样上一秒还对他怒目相向,下一秒却又可以转为笑容可掬,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
他往后躺向椅背,开始缓慢而仔细地打量她。在柔和的日光照射下,她远比在电视上来得灵秀漂亮,一袭娇嫩的粉色洋装衬出她白皙的肤色,精巧的五官薄施脂粉,透出一股既纯真又娇媚的气息,美得足以吸住所有男人的视线,不过……也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