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她才不要教他作菜,光教他串珠课程已够她一个头两个大,若再教他作菜……
岂不天翻地覆?搞不好会拆掉她的厨房哩。
“你答应啦?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美丽善良又热心的老师。”他笑得很谄媚很狗腿,呃……还有一点贼。
“凭良心说……我的厨艺其实也不怎么样,我劝你还是另找高手吧!”她后悔至极的想扔掉他这块烫手山芋。
“不!不!不!就是你啦。嫒媛!你是老师耶,为人师表说话不能出尔反尔。”他扣她一顶大帽子。
“我……”她很想咬掉自己的一根肇祸长舌。
“聚餐就定在下周日,也就是说你必须在这几天教我煮一道菜交差。”他心情大好,连糊糊的面都变得美味极了。
“我建议你不妨找你妈妈或者姊妹就近在自家厨房炒炒煮煮。”她试着找各种理由让自己脱身。
“我妈从不下厨,而我,很不幸只有一个连烧开水都不知道应该先开炉火的书呆子哥哥,没有姊妹。”
“那就找你家佣人学作菜吧。”他妈妈不下厨?那么,他家里一定请了菲佣或印佣。
“媛媛……你是不是认定我很笨,所以,不愿教我作菜?”他收敛嘻皮笑脸改采哀兵策略。
“不!你别误会!我从来不认为你笨。”他非但不笨还很精!精得猴县似,害她常常反应不及遭他戏弄。
“那你为何一味推辞,不肯教我作菜?”
“我说啦!我自己也不擅烹饪,我怕光教一次教不好……”
“一次教不好就教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学会为止。”嘿!这太合他意了!这么一来,他就可以制造有很多机会跟她独处。
“这……”神啊!她最怕这种一次不行再来一次的折腾。
“你不要再这呀那呀!我保证一定用心学习,说不定教一次就OK。”为达目的他不惜连哄带拐。
“一次OK?”她狐疑瞪眼,暗忖道:一次OK的可能性,恐怕比彗星撞地球的机率还要低咧。
“你哪天有空?”打铁趁热,他逼她敲定日期。
“唉!”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的她淡淡叹了口气,告诉他:“好吧!这个星期天你到我家,我教你作菜。”她打算教他一道简单易学的菜肴,免得他缠着她不放。
“太好了。”他拊掌而笑。
“这是我家的地址。”她从皮包掏出纸、笔,沙沙写下地址交给他,说:“时间定在这个星期天下午三点钟。”
“好!请你顺便把该准备的东西列张单子给我。”
“该准备的东西我会备齐,你人来就行了。”她住家附近就有一间顶好超市,买东西很方便。
“谢谢你。”
“不客气。”她低头喝汤。
他愉快的眸蒙上一层阴霾。
他不禁鄙视自己的手段流于卑劣!他怎能为了报复她哥田震,竟然狠得下心伤害眼前这个善良的女孩?!
呿!呿!呿!
想报复就不能心慈手软。
田媛啊田媛!活该算她倒霉!谁教她是田震唯一的妹妹。
第四章
星期天下午,韩烈捧着一束鲜花依约前来。
“送给你。”他递上漂亮的火焰百合。
“好漂亮的花。”
这一束少见的进口火焰百合,有着火红的花色以及向上翻卷如烈焰的花瓣,灿烂似翩跹的彩蝶,她耸着俏鼻努嗅花束,但觉暗香扑鼻。
如果,她没记错,火焰百合象征:不朽、热情的爱。
他为她娇憨的俏模样着了迷,傻楞楞呆立门外。
“请进。”
“呃……谢谢。”他猛回神,跟在她身后进屋。
客厅不大却布置温馨,雪白的墙壁挂着一张手工编织抽穗壁毡,由深渐浅的柑橘色系交织成的几何图案颇具波希米亚风;蹲在矮几旁的一尺半高天球瓶斜插几枝吐蕊红梅,意态慵懒却饶富诗意。
韩烈浏览的眼光掠过窗口,霎时被摆置在椭圆形桌上的那尊芭蕾舞娃娃攫住。午后艳亮的阳光从窗口抛洒进来,照射在通透的琉璃芭蕾舞娃娃身上,折射出魅惑的迷人光泽。
恁他再怎么冷眼颅它,也不得不承认它美得晶莹剔透,是难得一见的极致琉璃作品。
“我不准你碰它。”她吓得赶紧扔下花束,像母鸡保护小鸡般挺身冲上前张臂护住它。
“我不会碰它。”他好气又好笑地凝睇她充满警戒的眼。
“真的?”她听他口气坚决,一颗提得老高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你并没有把它卖给我,它依旧属于你,我再怎么憎恶也无权破坏它。不过,我想你该不会小器到连让我贴近欣赏一下都不肯吧?”他朝她摊开双手,然后交叠到背后,向她保证自己绝对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
“它是我哥废寝忘食的杰作……”提起哥哥,她的心滚过一缕思念的辛酸。
“你哥跟她……我是指跟王若熏……他们爱得无怨无悔?”他表情木然地盯着嘴角噙笑的芭蕾舞娃娃……呵!多熟悉多教他心痛的轻颦浅笑啊!
“爱到深处无怨尤,不是吗?我记得当救难人员在空难现场寻获他们被大火烧焦的遗体时,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看得救难人员一阵鼻酸。”她的一双似水秋眸浮上盈盈泪光。
她悠悠回想起哥哥跟王若熏两人至死都紧紧拥抱在一起,怎么也不愿分开。最后,经由双方家属同意,将两人火化后放进同一只骨灰瓮合葬。
“住口!我不准你再说下去!”他粗暴喝止,很恼火地瞪着她。
“我……”他的咆哮吓她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一步。
“对不起!我不该吼你。”他万分懊恼地转身握拳捶墙。
“阿烈……逝者已矣!我哥死了,若熏姐也死了,你们之间那道难解的三角习题,是不是也该烟消云散?”
烟消云散?
他何尝不愿意从此饶过王若熏、饶过田震,同时……也饶过自己?只是,心中的那道伤口太深太痛!痛到令他把对王若熏的爱转为恨。他不言不语,只是拿一双盛满哀伤的痛眸,抑郁觑睨她。
“咳……你今天是来哀悼还是来跟我学作菜?”她扯了扯僵硬的脸部线条,故作轻松问。
“去他的哀悼!请你开始教我作菜吧。媛媛!你打算教我作哪一道佳肴?”他忽焉转换心情恢复玩世不恭的痞相。
“我教你作‘起司猪排’。”她带他进入厨房,打开流理台抽屉取出两条围裙,粉红色留给自己,粉蓝色递给他。
“你要我穿围裙?”他接过围裙当场傻眼。
“快穿上吧!免得弄脏你身上的黑色圆领衫。”
“好吧。”
他耸耸肩穿好围裙,她好笑地发现脸皮很厚的他居然也会脸红。
“这一道起司猪排用的是里肌肉,先用酱汁腌渍入味……”她像教人作菜的老师,开始解说。
“肉要腌渍多久?”他很认真地拿纸笔写下来。
“呃……最少四十五分钟。”她想了想。
“然后呢?”
“里肌肉入味后,用刀横切开来夹入起司跟火腿,再沾上面包粉炸成金黄色,热腾腾的猪排于上桌前才切半……”她简单说明一遍流程。
“不行啊!我在家作好起司猪排再带到店里,恐怕早已冷掉。”
“你放心!店里有微波炉。阿烈,这一道起司猪排一定得趁热吃,才能吃出香浓的起司味道。”她一边说话一边将炒菜锅放在炉上,扭开炉火,倒入适量葵花油。
“听起来似乎不难。”
“现在请你把已入味的里肌肉沾上面包粉……记住!两面都要沾均匀。不过,不能沾太厚,否则,咬起来口感下佳。”她拿起一片里肌肉放进盘子沾了沾面包粉,示范一遍。
“我来试试看。”他抓起一片里肌肉,依样画葫芦两面沾面包粉。
“这面可以,这面就沾得厚了些……”
就在她说话的同时,客厅传来铃……铃……电话声,她撩起围裙抹抹手,告诉他:
“锅里正在热油,你继续把里肌肉都沾好面包粉,我去接个电话。”她抬手撩开珠帘走出去。
“好。”他乖巧点头,像个听话的好学生。
她快步穿过信道走进客厅,拿起听筒:
“喂?……是你啊?英雄!……晚上你要请我出去吃饭看电影?……对不起!我有事走不开……改天吧!嗯……拜拜。”
挂断电话后,她的眼角不经意瞄到那束火焰百合像遭人遗弃般静静躺在餐桌上。她随手把花瓶里插了快一星期的向日葵取出,扔进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把整束火焰百合插入花瓶,这才转身走回厨房。
“天啊!我是招谁惹谁啊?”她惊叫着抢上前一步,关掉炉火。
她只不过是到客厅接个电话,前后不到五分钟,她一尘不染的厨房竟然下起雪,雪花片片……
“我……”韩烈一脸尴尬地转过身。
“你……哈……”她直线飙升的火气却在他回头转身时化为乌有。几乎要翻脸的她把怒火转换成一长串抑不住的银铃笑声,她狂笑到站不住,干脆捧着肚子蹲下去笑个痛快。
“很高兴我的狼狈模样深具娱乐效果,令你笑到直不起腰。”他自我解嘲。
田媛睁大笑出泪水的眼,打量他挑染几缯金咖啡色的头发像沾了糖粉似,点点雪花白。而最、最、最令人捧腹的莫过于他俊挺的鼻尖,不知为何抹上一撮可笑的面包粉,乍看之下,很像京剧里鼻头涂抹白粉取悦观众的丑角。
“噢!我惨不忍睹的厨房。阿烈,我是不是可以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要清理遍洒面包粉的厨房,她再也笑不出来。
“我看盘子里的面包粉见底了,想添加一些进去,谁知道手没拿稳,整包面包粉滑掉,全洒了出来。”他满怀歉疚地觑她一眼,急急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既是我弄脏你的厨房,我一定负责收拾残局。”
他说完话,立刻打开通往后阳台的纱门,拿出扫帚卖力扫起来。然而,经他这么一扫,洒落满地的面包粉竞像烟雾般漫天飞舞。
“咳……住手!咳……快住手!我求求你别扫了。”她一点也不淑女的大吼制止:心里不断惨吟着:噢!这个欠揍的猪头三韩烈!
“地上脏兮兮,不打扫怎行?”他扫得更卖力,扬起的面包粉末也更猖狂,像缤纷细雪飞染上她的发梢。
“你……我拜托你!我求求你稍稍用一盎斯脑筋想想,好吗?”她气得快冒烟。
“想什么?”他摆出一脸无辜表情。
“打翻面包粉不能拿扫帚扫……”
“不用扫帚扫,怎能清理干净?”
“吸、尘、器。”她为之气结。
“吸尘器?对喔!这样就不会扫得满屋子粉末,媛媛!你早说嘛。”他立刻扔掉扫把。
“我……我……”她顿时气成结巴。
这、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指控啊?
打翻面包粉的是他!
自作聪明拿扫帚清理地上面包粉的也是他!
现在,居然还回过头来怪她不早说?
“请你告诉我,吸尘器放在哪?”
“你等着,我去拿。”她匆匆迈开大步想远离这尾衰人。
不料,沾满地的面包粉太滑溜,偏偏她又走得急如风,一个不小心脚下踩滑,整个人摇摇欲坠向前仆倒……她一时情急,伸手胡乱抓攀,就像无尾熊攀住心爱的尤加利树般攀住他的脖子,把他撞倒在地上。
“哎、哟、喂、啊……”他五官全皱在一起,似真似假放声呻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撞倒你……你这一摔,摔得很痛哦?”她呐呐说着,白皙的脸蛋布满红云、布满歉意。
“不要紧。”她突如其来的一撞,撞的力道不轻。幸好,他每周固定两天上健身房运动,还算耐操耐撞。
“我……”咦?不对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怎无故放大似的不停在她面前左右晃动?
她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整副身躯全挂贴仆在他身上,俨然拿他伟岸的躯干当弹簧垫,狠狠压在他身上。怪不得她一点也没摔疼,原来……她的脸倏地赤红得发烫,想从他身上爬开。
“媛媛!”他却狡猾的一个翻身,反将她压在下面,抬起他沾满面包粉的手指,扣住她的下颚……两只点漆黑眸饥渴地牢罕盯住她的嫣红唇瓣。
“你……”她急力深吸,被他大胆的凝视羞得一颗心几几乎要从心窝蹦出来,两片微启的朱唇还来下及吐出不要,已被他温热的唇片牢牢攫住。
他极尽温柔之能事,一次又一次绵密深情吻她,吻得她晕晕乎乎……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觉得被他吻得浑身虚脱乏力,他才意犹未尽滚落她身畔,细心地将她的头枕上他的臂弯。
“你不觉得……我们很像两只在泥地打滚得一身脏兮兮的猪?”她躲在他怀里羞羞说着。
“是吗?让我仔细瞧瞧。”他不由分说拉她坐起,宠怜的手像触摸珍贵瓷器般滑过她的头发、额、眉、眼、鼻……最后,停驻在她被他吻肿的红滟粉唇。
他深褐色的瞳仁,映照她满头满脸满身都滚上一层细白面包粉,看起来虽然狼狈下堪却很性戚。
“今天教你作菜的任务失败!”她别过脸,刻意回避他的眼神。
“敢不敢再教我第二次?”他挑衅意味十足的问。
“我可以拒绝吗?”她非常怀疑,凭他我行我素的作风,她若一口回绝,他也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你若拒绝,我怕我会心碎。”他捏捏她微翘的鼻尖,露骨表示。
“那……我就不怕死再教你一次!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不好好学习,我保证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次,她学乖也学聪明了,懂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是!学生遵命。”他凑上脸拿俊挺的鼻尖亲昵地摩挲她的鼻尖。
“时候不早,还是先把厨房恢复原状要紧。我去拿吸尘器……”她发觉自己的一颗心酣溺于他的恣意调情,赶紧骨碌爬起一溜烟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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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起整理了约莫两个钟头,好不容易才将厨房恢复原貌,从地板、流理台、炉具、抽油烟机、冰箱到烘碗机,全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呼!总算整理干净,来!喝瓶黑麦汁。”她打开冰箱取出两瓶黑麦汁,递一瓶给他。
“谢谢。”他旋开瓶盖,仰头咕噜咕噜喝两口,别过脸问她:“我知道安和路有一家法国餐厅正推出‘松露飨宴’,今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份荣幸邀请你一起品尝?”
“松露?我记得曾经在一篇美食专栏里读到有关松露的报导,文中提及松露是生长在橡树根部底下的天然蕈种,采收时必须仰赖狗狗的灵敏鼻子去嗅闻,然后,引导主人挖采,是吗?”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听说有些脑筋动得快的旅行社,甚至推出法国松露之旅,让游客不但可以实地观看有趣的狗狗采松露,同时,品尝新鲜的松露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