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阿烈……感情进展顺利。”她羞羞垂下眼睑。
“那……那我也该死心了。”见她俏脸酡红,一双迷人的眸子水亮水亮地闪啊闪啊,流露出恋爱中女人特有的甜蜜模样。英雄见状,心中纵有末甘也不得不死了这条心。
相识多年,他始终把对田媛的一番情意隐藏得很好,她一点也没察觉。现在,她既已找到心灵契合的恋人,他的心虽然苦涩却依然很有风度的寄与祝福,看来……他跟她注定只能做很有默契的麻吉朋友。
“死心?”她一脸狐疑地望着神色黯然的英雄。
“呃……我是说……我也就放心了。媛媛!你肚子饿不饿?有没有兴趣陪我到巷子口吃消夜?”英雄惟恐田媛识破他的心事,忙岔开话题。
“我不饿,倒是觉得有点困……”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既然困了,何不早点收拾收拾回家睡觉?做不完的工作留待明天再做也不迟。”英雄怜惜地瞅着她那张布满倦容的小脸蛋。
“我知道!我把这几件检查完就回家。”她把检查OK的成品一个个放进大盒子里。
“那……我先走一步,让你专心工作。晚安!”英雄摆摆手,神情略显落寞的掉头离开。
“晚安!”她头也不抬随口道声晚安。
这几天,一直没睡好的田媛再也抵挡不了瞌睡虫的连番侵袭,两片沉重的眼皮子困得睁不开,决定暂时搁下手边的工作,先靠着沙发打个盹儿,待养足精神后再继续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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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琪!都十点半了,怎么还没打烊?”韩烈边问边弯腰钻进拉下一半铁门的店内。
刚才,他刻意开车打田媛住的公寓经过,抬头瞥见一屋子漆黑,心知她尚未返家,于是,绕道过来店里找她,给她一个惊喜。
“我是想打烊回家,可是,媛媛姐蜷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没敢去叫醒她,只好耗在这里慢慢等她睡到自然醒喽。”湘琪嘴巴说耗着却也没真的闲着,她正拿着毛线针打毛衣。
“时候不早了,你先走吧!我在这里等她醒来。”
“那就麻烦你了。”湘琪闻言,赶紧把打了一半的毛衣放进抽屉,抓起搁在椅背的外套穿好,拿起皮包走人。
“一点也不麻烦,拜拜。”
“拜拜。”湘琪出去后将整片铁门拉下。
韩烈切掉橱窗里的光源,只留下信道的日光灯,这才走进田媛的办公室。
他心疼地看着她披着一件苏格兰羊毛短外套,整副身躯蜷缩一团窝在沙发上,他立刻脱下身上翻着毛领的皮夹克覆盖在她身上。
她咕咕哝哝挪了挪身躯,继续睡。
他坐在沙发前面的纸箱上目不转睛凝睇她……她睡得十分香甜,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朵笑意,仿佛正在作一个甜蜜的美梦。
相反地,他的两道浓眉却愈锁愈深……愈锁愈深……是的!他没忘记,当初他是为了报复才刻意亲近她追求她,他对她的深情款款全都是在演戏。只是,他发觉自己就快要演不下去了,因为,田媛的善解人意是他始料未及,他多跟她相处一秒钟,就削弱一分他想报复的心。
这是否意味已经到了该跟她摊牌的时候?
不!
再等等!再等等!等她爱他更多一点……等她爱他更深一点……
唯有这样,一旦真的摊牌,才能飙高她的伤心指数,这样的报复才叫淋漓!才叫痛快!
不是吗?
他三分痴迷夹杂七分困惑的眼,瞬也不瞬盯住甜睡的她,一根弓起的食指完全不听使唤似,滑向她细嫩的脸庞……来来回回轻轻刮抚。
该死!
停下来!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当她闭上眼睛睡着的时候,他大可恢复本来面貌不必演戏。
可是,为什么他的食指就是不肯听话不肯停下来?
噢!他真的爱死当食指滑过她丝帛般脸颊的那股子悸动感觉……事情的发展近乎失控,他不禁矛盾起来、懊恼起来,开始有点痛恨自己……
“阿烈?”田媛张开睡饱的困眸,灼亮如星辰。
“你睡醒了?”他拾掇飘忽得老远……老远的思绪,宠怜地捏捏她粉嫩嫩的桃腮。
“现在几点啦?”神情迷迷糊糊的她揉着困眸问。
“十一点四十五分。”他瞄一眼手表。
“糟糕!我只想打个盹儿,没想到竟睡了两个多钟头?天啊!我还有一大堆工作没做完哪。”她抓着他的皮夹克发出小兽般哀鸣。
“你一定是累坏了,才会靠着沙发睡着。今天晚上,说什么我也不准你再熬夜工作。”他坐过去她身边。
“不行!我偷工睡了两个多小时,说什么也得老实补回去。”
她倾身想拿篮子里的成品检查,他却把她拽进怀里搂着不放。
“你满脑子工作!工作!工作!已经冷落我好几天了。”他板起脸孔抗议。
“我怕工作进度一旦缓慢下来会赶不上船期。阿烈,你也看过合约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慢一天就得罚3%滞约金。”偎在他暖呼呼的怀抱,她很想就这么依偎着……可是,不行!她不能偷懒。
“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拼命,否则,我一定阻止你签约。”
“你若阻止我签约,小心我会恨你。”
“恨我?”他勾起她的下巴,探索她的脸部表情,他淡淡叹喟了声,问:
“欸!你独自经营一间店还不够忙碌?还要接外销订单让自己忙得没日没夜?”
“我喜欢忙碌,因为,那是一种肯定。”她深褐色的瞳仁折射出坚毅的眸光。
“可是,我担心你体力不支。”他温柔地将她滑落的发丝顺至耳后。
“你别看我长得瘦不啦叽,从小我就是个头好壮壮的健康宝宝,生病吃药的次数,摊开一双手掌扳十根手指头就可以数得出来。”
“是吗?我才两天没见到你,你就累出两个熊猫眼袋,连额头都长痘痘,这会儿睡醒了也没空梳头……”
“你一定要这么老实形容我此刻的丑模样吗?噢!我是不是像极了一个黄脸婆?”她捂着两片发烫的瑰颊觉得好糗。
“其实,也没那么丑啦!我记得有一句‘粉’出名的广告词,说什么……自然就是美。”他托高她的下巴很用力逡巡三遍,说了一句台湾国语。
“美你个头。”她不客气地敲他一记脑袋。
“哈……”他一点也不生气还放声大笑。
“笑?你尽管笑吧!我懒得理你。”她挣脱他的怀抱,从篮子里抓出一把吊饰套进手指头,一个一个详细检查。
“呃……你手头缺钱?”他止住笑,一脸正经问了一个现实问题。
“缺钱?不!我不是缺钱,我是很努力存钱。”
“哦?”他双手枕在脑后,舒适地打直两条长腿靠着沙发。
“以前,我的店原本开在五分埔,房东太太看见我生意做得强强滚,就在租约到期我哥陪我前去找她续约时,竟然一口气要跟我调涨50%租金,还扬言我若嫌贵就搬走,后面还有一拖拉库的人抢着要租。我哥听了气得一脸铁青,二话不说拉着我转身就走,哥宁愿我另外找店面一切从头开始,也不愿见我任由房东太太宰割。”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
“我还记得一踏出房东太太的家,哥就抓着我的手,对着天上的星星许下一个心愿。他说,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帮我买下一间店,让我永远永远不必再受房东的气。为了一圆哥未完成的遗愿,我必须把握住每一个赚钱的机会,然后,存进我的购店基金帐户。”
他缄默不语,两颗乌亮乌亮的瞳眸,恰似一泓深不可测的黑潭水。
“就在我哥得奖后,他的琉璃工作室接获不少订单,我哥很兴奋地告诉我,等他还清当时为了成立工作室跟银行借贷的款项后,就可以开始存钱帮我买下这间店面……”她喉头一紧哽咽追忆。
“媛媛……”见她泪湿眼睫的楚楚模样,他的心宛如遭人重重一击,感觉好痛!好痛!
“可……谁知道,他会走得那么突然……”她甩了甩头凄迷一笑,故作坚强的说:“不过,没关系!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可以完成我哥未了的心愿。”
“这间店面要价多少钱?”
“隔壁那间店跟我承租的这间坪数相同,上个月以三千三百五十万成交。”
“你的户头一共存了多少钱?”
“航空公司的一千多万赔偿金,我原封不动存在银行户头里,加上这三年我的生意不错,户头总共有一千八百六十五万。”
“你已经有一半的自备款,其余不足的部份可以向银行贷款。”
“我的金钱观很保守,我希望能把自备款比率提高到七成,免得以后被银贷压得喘不过气来。”
“不如……我借你?”他舍不得见她这么辛苦。
“不!谢谢你的好意。我曾经算过,顶多再捱个三年应该就可以存够钱。如果,我可以继续接到外销订单,或许,只要两年就可以完成心愿。”她谢绝他的好意,惟恐两人的恋情一旦涂上借贷色彩,就会变调就会走味。
“既然出钱不行,那么……出力总可以吧?我最亲爱的媛媛!请你分配一点工作给我,我陪你加班帮助你早日完成心愿。”他挺直腰杆子。
“分配工作给你?”她很伤脑筋的咬唇思索……有什么工作适合他?
她用膝盖想也知道他做出来的吊饰铁定卖不出去,可是,他又这么热血要帮忙,她怎好意思拒绝?
啊!有了!就派他负责清点数目兼装箱封箱的工作。
“阿烈,请你把我检查过的吊饰,每十个装一盒,每十盒装成一小箱,每十小箱再装成一大箱,然后贴上胶带。”
“你派给我这么简单的工作,未免大材小用?”
“这种收尾的工作很重要,千万不能算错。”她哄他。
“你放心!算算数我最行。不过……”
“不过什么?”
“这么晚工作,呃……我想,你会付我加班费吧?”他扭头,很理所当然的问。
“加班费?”她瞠眼怔愣,原来……原来他不是义务帮忙?凭他的身价,她付得起加班费吗?
“我不做白工。”他再加上一句。既然,亲兄弟都要明算帐!那么,这个论调当然也适用在情人之间,毕竟,爱情跟面包是两码子事。
“依我看……阁下还是坐在这里袖手旁观,我一个人工作就行了。”她舔了舔唇。
“那怎么行?都说好要帮你忙。”他的嘴角烙印诡谲笑纹。
“我怕……我付不起你的加班费。”
“你也没问我打算拿你多少加班费,就打退堂鼓?”他发亮的墨瞳闪过一丝促狭的痞光。
“我知道我绝对付不起,又何必多此一问?”她垂下长睫,掩饰心中的气愤。
哼!这算啥男朋友?
只不过是帮她做两小时工,都这么斤斤计较?
啐!不想不气,愈想愈气。
“付得起!你一定付得起!拜托你开口问我一下嘛。”
他居然还厚着脸皮不断摇晃她的手臂。
“好!好!好!请问韩老板,你帮我加班两小时,我该付多少工资给你?”她的心凉飕飕。
“这个嘛……媛媛!你不觉得谈钱伤感情也太俗气?我想……我想索你一个吻当作回报,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你了?”他咬注下唇,拼命忍住已然滚到喉咙的腾腾笑气。
“你……”她闻言愣住,原来,他要的加班费是一个吻?
“而且,我要先预支才做工……”话音甫落,他毛躁的唇已经覆住她。
嗳!想预支也得经由雇主点头同意才行,哪有人像他这样,说预支一个吻就抱着她吻起来?
这算哪门子预支?
简直……简直是……霸王硬上弓嘛。
第八章
未演先轰动!
韩烈看准年轻族群这块尚未开发的金饰处女地,不惜砸重金签下一对流行乐坛最受年轻歌迷喜爱的偶像歌手担任黄金图腾代言人,同时,赞助唱片公司所举办的签唱会活动,为即将推出的黄金图腾暖身。
采双管齐下的韩烈更大手笔买下电视台的黄金时段密集播放黄金图腾广告,广告播出后,钟爱一生珠宝店每天都接到近百通年轻朋友打来询问什么时候才能买到黄金图腾?总机小姐总是礼貌回答:“十二月二十四日。”
正当一切准备就绪,钟爱一生珠宝店却在十二月二十一日,发生开店以来第一宗失窃案。
“昨天店里被偷走两只钻表跟一枚钻戒?”一直坐在办公室认真研究第二支电视广告脚本的韩烈,啪!一声,用力合上摊开的企画书。
“是。”筱凤低头盯着鞋尖。
“昨天被偷,你到现在才进来跟我报告?”他漆黑的眼神倏沉。
“店长以为店员拿给顾客看完后,没有按照规定放回原位,所以,赶紧先盘点一遍,确定失窃后才来告诉我。”筱凤提出解释。
“负责该珠宝柜的店员又怎么说?”他的店员每个人负责两个珠宝柜,店规明定非该珠宝柜的店员不得任意开启,若有顾客指定要看,必须请负责该专柜的店员从柜中取出。这种作法的优点是权责分明,若负责的珠宝柜有所遗失,店员必须负起全部责任。
“她说除了吃饭跟上洗手间,她并没有离开她的专柜一步。”
“吃饭时间会有人代班……我想,最有可能是她上洗手间的时候被偷。”
“我也是这么猜想,而且,店长说昨天十一点多,一下子涌进来不少客人,每位店员都忙着招呼客人,根本没空去注意别人的专柜。”
“你有没有调阅店里的监视录像带?”
“我已经看过监视录像带了。”
“哦?那么,你有没有从录像带里看出什么端倪?是不是顾客假借看珠宝,然后趁店员不注意时摸走?”
“不!不是外人所为,是……”筱凤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内贼?”韩烈的心沉了沉,两道冷如冰柱的眼睛严峻注视筱凤。
“是。不过……不过……”筱凤怯生生抬头瞄一眼睑罩冰霜的韩烈。
筱凤从专校毕业后,就进入珠宝店从基层店员干起,她很努力也很尽责,韩烈看在眼里赏识在心头,于是,一路从店长提拔到分店经理的职位。
“不过什么?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韩先生,我……我无法指认那个小偷是谁。她很聪明也很狡猾,故意背对着监视录像器的拍摄死角,导致监视录像带上面只拍到她的半边背影。”
“半边背影?”他沉吟着。
钟爱一生珠宝店所聘用的店员身高差不多在一五八公分至一六三公分之间,规定穿制服头发挽髻,莫说监视器只拍到半边背影,就算是拍到整个背影也很难确认。毕竟,指控别人是小偷,兹事体大!万一误认,岂不是毁人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