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揿掉手机,迷惑地问:“蓝岛不是规定不能带办公的电脑用品吗?”
这是一个令人忘掉俗世,完完全全沉浸在美好大自然中的小岛之旅,价格昂贵,服务完美,风景绝艳,但是也有众多规定,不过每位来此的游客从未对那些规定不满抗议过。
总之,来这儿就是尽情享受的,如果还要带笔记型电脑来工作,那么还不如窝在办公室中把事情赶完再来。
磊原咧嘴一笑,难掩得意。“我为公事而来,拥有特权。”
“难不成你要买下蓝岛?”她睁大眼睛惊讶的问道。
“当然不是。”他揽着她的腰肢,缓缓走过一栋栋古意盎然的红瓦老咾咕墙老屋。“只是一些和旅游、饭店等有关的工作琐事。”
“我就知道你下会平白无故放自己三天两夜的假。—二这个人是超级工作狂,对于工作,他是乐在其中。
“能够私下忘公,不是很好吗?”他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劲。
聆兰摆摆手,算了,这人的工作狂热度已到达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能够陪着她一边散步一边遥控台北的事业,她就已经够感谢老天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她踢飞一颗小石子。
“你说。”他正思索着关于槟城新饭店的事情。
“你现在还恨你爸爸吗?”
磊原蓦地一顿,心里五味杂陈,语气却平静地道:“我想我并没有真正恨过他,伤心才是我真正想要跟他保持距离的原因,我一直未能释怀他怎么可以在我母亲过世半年后就迅速爱上另一个女人,并且和她结婚。”
“也许他很孤单。”
“我也很孤单。”他淡淡地道
“磊原……”她替他好难过。“但他从未想过或许还得安慰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孩的心。”他看她一眼,不禁失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傻瓜,我这个当事者都不哭了,你难过个什么劲?”
“问题是……”她没发现自己哭得很惨,抹了把眼泪哽咽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他的笑容有一丝黯然,“也许他自己也很慌,很无助吧。”
“你当然替他说话啦。”她忿忿不平的说,接过他递来的手帕擤了擤鼻涕竟是你爸爸,可是他真是不应该!”
他失笑,而且笑容有逐渐扩大的迹象,“小丫头,你的措词还真激烈。”
她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办法,我姊从小严格规定我不能骂脏话激动也只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他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哈哈哈……”
她讪讪地抓抓头,“也许我该去学几句粗话。”
他笑到差点打嗝,“可是你对我破口大骂时还挺流利尖刻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对你比较特别吧。”聆兰的脸更红了心虚地不敢回想自己究竟曾经骂过他什么东东。
“我深感荣幸。”他的嘴角泛起一抹笑纹。
“别笑我了,事实上我在遇到你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了。”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我有同感。”磊原皱皱鼻子,她眼睛一亮,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大失所望,“就像长水痘一样。”
“长水痘?”她眉毛紧紧聚拢,下解他是何意。
“是啊。”他大大摇头,一副深受其扰的样子。抓也不是……”
“嘿!”聆兰气得牙痒痒,抬脚作势要踹他。“浑身发痒又发烫,抓也不是
他哈哈大笑,假装躲开她的攻击。“淑女请保持形象。”“我不是淑女,我是泼妇。”她龇牙咧嘴。“那很好,我也不是绅士。”他笑得很开心。“你是猛男。”她故意色迷迷地看着他。“我一天三次的证明总算不是白费的。”他一脸感谢上帝的模样。“喂!”她脸又飞红了。跟他缠绵是一回事,拿来在光天化日下谈又是另一回事。“说也奇怪。”他有一丝迷惑难解地摇摇头,“我从未跟任何人相处得这么好、这么愉快过。”
“我是个特别的人物。”她自吹自擂。
“你想得美。”他露齿笑了。
他们边说边走进村庄的巷道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也钻进了他们的鼻端。
聆兰左顾右盼,“好香喔,是什么东西?”
磊原人高马大,一瞥眼就看见了一只陈旧古朴泛黄的招牌在清风中微微摇晃着。
“鲜鱼米粉汤。”他念出上头的宇。
“有在卖吗?”她眼睛亮了起来,“在哪里?哪里?”
“左转。”他拉着她的手大步走去。
她小跑步地跟在他后头,很快就看见几张木头钉的桌椅粉汤在沸腾翻滚,站在灶边掌杓的是一名年纪约莫六、七十老太太。
“我可以吃一碗吗?”她垂涎的问道。
他故作考虑,“嗯……”一大锅诱人飘香的鲜鱼米却看起来十分硬朗的白发
“小姐,先生,要不要来碗热腾腾新鲜现煮的鲜鱼米粉汤?这鱼是我儿子今天早上出门钓回来的。”老婆婆操着漏风又不甚标准的国语热情招呼。
“我们去吃吧。”磊原豪迈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背,扬声道:“老婆婆,先来个两碗!”
他们坐下来吃着老婆婆舀来大碗充满海洋鲜味甘甜的鱼块米粉汤,清爽的汤头洒上些许青翠的葱花,聆兰忍不住吃了两大碗。
磊原更不用说了,吃完三大碗后,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对老婆婆笑道:“真好吃,可以再来一碗吗?”
“年轻人,米粉汤虽然好吃,可是吃太多不容易消化。”老婆婆动作俐落地端了两碗汤过来,“来,这是我刚刚煮好的红豆汤,请你们吃,清甜又帮助消化。”
“老婆婆,谢谢你。”磊原接过碗,黑眸闪动着一丝感动的笑意,他低头对聆兰道:“我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嗯。”她嫣然一笑,意有所指地说:“幸福往往就在我们身边就看我们懂不懂得了解和珍惜。”
“你在暗示什么吗?”他大口喝着红豆汤,头也未抬。
她掩住失落,矢口否认,“没有。”
她能再要求什么呢?太贪心的下场是不好的,可怕的,她光是从童话故事里就可以看到一堆例子。
能够促成他们兄弟俩相亲,能够拥有他的热情与温柔三天两夜,她就应该要觉得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感到深深的落寞。
察觉到她的沉默,磊原抬起头,“怎么了?”
“吃太饱了。”她吃着那碗红豆汤,却是玉粒金波噎满喉。
“那么待会我们去游泳?”
聆兰暗暗一叹,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破坏一切,挤出笑容道“游泳?刚吃饱就游泳,铁定会沉下去。”
“怎么会呢?你太瘦了,起码还得再胖个三公斤。”磊原上下打量她的身材,露出坏坏的笑,“抱起来就更舒服了。,”
“喂,你又来了!”老婆婆还在那儿擦桌子哩。
“或者你不想游泳,不如我们回房间做另外一种运动?”他兴致勃勃的提议。
“别想。”她瞪了他一眼。
时间宝贵,她可不想把剩下与他相处的时间统统用在嘿咻上……那是要留到夜深人静晚上的时候做的耶。
“我真是太伤心了。”他大表失望。
“不是要游泳吗?走吧。”
第八章
午后,磊原和岛主蓝瑟出去了。
聆兰坐在蓝影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支着下颚怔怔地看着蓝采煮咖啡。
她真是个诗情画意的古典美人儿,虽然年纪轻轻,却自有一股沉稳温雅的气质连煮起咖啡的模样都那般动人。
“采儿,我心里好闷。”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杯沿。穿着一袭银红色绣梅花袍子的蓝采,温抬眼柔地凝视着她,“你担心他不知道是否也和你有一样的感觉?你害怕他爱你不像你爱他的那样?”
聆兰倏然坐直身子,双眸大睁,“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除了神仙,有谁能看穿人心?”蓝采微笑地摇摇头。“我不是神仙,我只是揣度。”
聆兰吁了一口气,郁郁道:“假若你真的是神仙,我可以请你帮我看看那倒好了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对我……可有一丝感情?”
“他是喜欢你的。”
聆兰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嗯,我想他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否则不会愿意让我分享他的心事。但我很贪心,我不想只是这样,我想拥有更多的他采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这是人之常情。”蓝睬贴心地倒了一杯咖啡给她。
聆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颓然地摇了摇头,“可是我跟他只有这三天两夜,老实告诉你,我甚至不是他的女朋友……这一切都是幌子,假装的,掩人耳目的。”
周教授夫妇不知道是在澎湖本岛玩得乐不思蜀,还是存心不来打扰他们,并没有到蓝岛来突击检查。
她为此松了一口气,她非常喜欢他们这对善良慈蔼的老夫妇,却又私心地希望这三天两夜不要为人所扰,让她能够完完全全地和磊原单独在一起。
她真的很自私……
“假作真时真亦假。”蓝睬唇角噙着微笑,“世界上的事,有谁能说得准呢?也许上一刻是假,下一刻就是真了。”
“这只是一个假期。”聆兰一脸落寞地开口,“等回到台北以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是老板,我是员工,就算再进一步也只是他弟弟的保母,而且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会后悔跟他在一起,所以在假期结束后,我也没有理由再找藉口死皮赖脸自认是他的女朋友,对他有什么意义。”
“你想要主动开口问他吗?”
她吸了口凉气,“绝不!”
“为什么不能问?”蓝采偏着头,如瀑黑发披散在背后,神色思索而专注。“啊,你害怕听到答案是不?”
“对。”她沉郁地盯着杯内黑色的液体,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咖啡一样浓浊。“而且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不会想伤害你的。”蓝采迟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伤害你,但是……”
“他也许会在不知不觉中伤害我?”聆兰苦笑一声,心底更慌了。他不会存心
蓝采满是歉意地嚅嗫道:“聆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傻瓜,跟我道什么歉呢?根本不是你的关系。磊原的个性我大致了解,他是个顶天立地做大事业的大男人,男欢女爱是他比较熟悉又没负担的领域,儿女私情对他而言太陌生,也是个太沉重复杂的课题,如果他选择不修这门课,我也能理解的。”
她侧首望向窗外的雪白沙滩和紫色小花群,高大黝黑的磊原和犹如太阳神般俊美的蓝瑟伫立在那儿正专注交谈着,磊原那副专注的模样好不教她心动……
“采儿,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她轻轻地道,“我想,我是爱上他了,而且不只一点点。”
“我看得出。”蓝采深感同情,柔声道。
每个夏天蓝岛总有恋情发生,她看过许许多多的恋人与各式各样的恋情,虽然自己从未曾尝过爱情的滋味,却也明白爱人苦,不爱却更苦。
这是一个干古以来最最危险的病毒,人们害怕它,却又不能没有它,它能让人从繁花似锦落入冰天雪地,也能让人自炎炎炼狱中飞升至幸福天堂。
这个病毒的名字叫作:爱情。
聆兰甩了甩头,像是要甩掉所有的忐忑与烦忧,“采儿,下午茶快开始了,我可以帮你的忙吗?我调的酒还不错。”
“太欢迎了。”蓝采嫣然一笑,“我还担心今天会不会忙不过来呢。”
她振作起精神,觉得有熟悉拿手的事情做,整个人好像也活了起来。聆兰挽起袖子兴匆匆道:“我先调一杯可口微酸甜的鸡尾酒给你尝尝好不好?”
蓝采欢然拍手,“好呀。”
“这杯鸡尾酒是我发明的,我们饭店里的客人都很喜欢,它的名字叫作‘相思’是用红石榴汁、柠檬汁跟琴酒调成,再加上……”
当夜,聆兰整理着带来的粉红色、粉紫色格子裙,还有一件件的上衣和轻便的T恤、短裤。
再美好的假期也有结束的一天,尤其他们的三天两夜假期,感觉上是这么地美丽却短暂,就像灿烂的烟火。
回到台北后,她还能再鼓起当初的勇气,努力不懈地找各种藉口接近他吗?不不不,她相信倘若回到台北后,他的态度回复以往和她保持上司与下属的距离后,她就再也没有勇气装疯卖傻穷追猛黏着他了。
她冲过了头,一下于便来到情感的转捩点,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掌控权已经不在她手上。
聆兰将一串紫色的贝壳风铃细心地包好,放进行李箱中,陡然鼻头微微酸楚了起来。
“怎么了?”磊原刚结束和上海方面的通话,一转过头就看见她发呆含泪的神情,心下蓦地一紧。
“明天我们就要回台北了。”她回过神,连忙掩饰地吸了吸鼻子笑道:“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假朝结束。”
“你和蓝采不是成了很不错的好友?你随时可以过来看她并顺便玩一玩。”他不以为意地道。
没有提到将来,或是他们的下一次……她难过地想着。
“嗳。”她匆匆点下头,咽下喉头的硬块,努力不去想。
够了,她不能再自怜自艾下去了!
这是一个美梦成真的幸福假期,虽然短暂,但倘若她的生命里只能拥有这一个三天两夜,那么她也该感到满足了。
“聆兰,你今晚怪怪的。”他坐入她身侧的沙发里。
沉甸甸的重量和温暖的男人气息撩绕包围而来,她心弦微微一颤近乎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味道揉合着淡淡烟草味和浴后的男人味道。
今晚过后,她还有机会能够再偎得这么近吗?
“我没事。”她关上行李箱,拉上拉链,伸手拿起桌上圆胖雪白的清瓷茶壶,“要下要喝杯普洱?是采儿给我的珍藏特级品,听说有近一百年的历史茶砖了。”磊原下经意地摆摆手,“你暍吧,普洱不对我的味,我还是喜欢正统蓝山咖啡。”“噢。”聆兰掩住小小的失落和惆怅,替自己斟了杯微红温润的茶水。正统蓝山咖啡,她早该知道他的品味与习惯是很高档的。对于女人……女朋友,甚至于是妻子,也是如此吗?以他的身分与权势财富而言,一定是要配得起他们贝家的优秀干金小姐吧?
听说他是哈佛硕士,那么他的妻子最少也得是耶鲁大学毕业的……聆兰更畏缩自卑了。
可恶!她几时变得这么没自信了?
“发什么呆?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你应该感到很开心才对。”在他的印象中,她是个乐于工作的人,因此很放心将小杰交给她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