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腾远松了口气,柔情地低语:“你当然可以,我特别给你这权利。”
甜芸抬起红红的眼睛瞅着他,他的认真和专注令她哧地一声笑出来。“你真的要我辞了工作?”
“是请求你。”不可一世的他在请求她,而不是命令!
“为什么突然不命令我了?”她提心吊胆地问。
“尊重你有什么不对吗?”季腾远理所当然地说。
是没什么不对,可是她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她大着胆子问:“那如果我不照你说的做呢?”
“那我就娶别人了。”季腾远耸肩,装作无所谓的表情,下床去着衣。
“你另外有人?她是谁?我是排第几顺位的?”甜芸无法接受,有些歇斯底里地问,忘了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就追着他下床,直到他抛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才发现自己是赤裸裸的,而她的问题也毫无修饰;在他的注视下,她也不知要往哪儿躲,羞窘地背过身去,环抱住自己,避开他的目光。
季腾远走过来,抱住她,俯下头轻吻她的耳垂,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你当然是第一名。”
甜芸摇头,不肯相信。“我不信,你一定有女朋友,打从你上大学以后一直都有群花痴打电话给你,不然你怎么会那么有‘经验’!”
季腾远箝着她的肩令她转身,打算跟她说清楚,这一面对她才发现,她一脸的委屈,眼里满满是泪。
“要命!”他搂紧她,赶紧安抚。“你别乱猜,娶别人是胡说的,有谁家的姑娘会嫁我这种脾气古怪、性情乖僻的人?”
甜芸却听得心疼。“谁把你说得那么坏,嘴巴一定会烂掉,你只是有点酷而已。”
“在你眼中,我真的只是有点酷而已吗?”季腾远认真地问,眼眉都在笑。
“嗯。”甜芸点头,真这么觉得。
“那你到底打不打算嫁给这个有点酷的人?”他从不求人,只恳求她。
“我当然愿意,只是离职的事可不可以让我再想想?”甜芸不是想考验他的耐性,而是她一直都忙碌惯了,若要放下工作,跟着他过少奶奶的生活,那她会不会闲得发慌了?
“想多久?”季腾远下想拖延时间,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带她去美国休养,安排最奸的医院给她……他要为她做许多事。
“我休假一星期,都在家,我会给你答案的。”甜芸轻倚着他说。
季腾远根本连一星期都不想等,深怕她没有多少时间了,但他还是勉强自己说:“我等。”
“我去看看婆婆做好早餐没,帮你送上来,像以前那样。”甜芸微笑,离开他的怀抱,换上自己的衣服,对他挥挥手,奔下楼去。
季腾远想留住她,告诉她不用那么做,但瞧她兴冲冲的,便放弃阻止她了。
她离去后的房间还余留着她的香甜,这样短暂的分开,竟让他的内心异常空虚,那种想掌握住什么,却又毫无把握的感觉又在他心底蔓生。他坐到书桌后头的椅子,打开抽屉,那张医院的报告书令他打了个寒颤。
找个时间,他必须去拜访这个医生,将甜芸的病情问个详细。
“你在看什么?”甜芸轻快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将盛着丰富早餐的托盘放在他的桌上。
季腾远暗吃一惊,很快地关上抽屉,怕她瞧见。
“是秘密吗?我不能看的?”甜芸俏皮地问他。
季腾远摇头,只是苦笑。
“是不是情书?我不管,给我瞧瞧!”甜芸嘟囔着。
季腾远不依她,她干脆挤到他身上,坐到他腿上对他撒泼。“我要看!”
他怎么可能让她看?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直接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打开抽屉,摸索出一张公司的传真给她。
甜芸信以为真,瞧了一瞧,无趣地还给他。“原来是合约书。”
“我这才知道你属狐狸的,这么爱怀疑。”季腾远嘲笑她,取过合约书,塞到抽屉里,邪恶地搂紧她的腰肢,惹得她笑不停。
“得罚罚你。”
“罚什么?”他坏坏的话听来竟是分外性感,甜芸心悸着。
“罚你让我喂你吃早餐。”季腾远伸长手,拿起叉子,又起一片香喷喷的火腿到她面前。
“噢!”甜芸嘴里不依,心底却甜滋滋的,她装作无奈地张开嘴,等着他送进她口中来,没想到他大爷只把火腿在她眼前晃一圈,竟放到自己嘴里了。
“ㄟ!”甜芸鼓起腮帮子,季腾远倒是开怀地笑了,往前又叉了一块香滑的起司蛋,作势要送到甜芸嘴里。
甜芸这次学乖了,不受骗,他却用眼神示意她张嘴,她拗不过他的“诚意”,开了尊口,这回他真的喂进她嘴里。
她笑了,他也笑了,两人就玩起了这有点幼稚却极亲密的游戏,共饮一杯鲜奶,合作把早餐吃光。
“待会儿想去哪里玩?”季腾远颇有兴致地问。
“你要陪我啊?”甜芸欣喜于跟他一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
“当然,难道你不喜欢?”季腾远把脸靠向她,轻嗅她唇边的奶香味。
“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如果你不介意我一直黏着你的话。”她盼望的就是这一刻。
季腾远不语,瞅着她有点娇羞、有点天真的神情;突然恨起自己为什么要绝情地离家五年,若是他们没有再相遇,他没有回家来,那他将遗憾终生;一想到不知何时她会走,他就心痛难当。
“干么一直看着人家,我有擦嘴巴呀!”甜芸伸出粉嫩的舌,舔舔唇,以为他在提醒她什么。
季腾远看着她可爱的模样,隐藏起内心的落寞,对她摇头,沈声说:“我要你一直黏着我……如果有一天连想看到你都是奢求,我会痛苦而死。”
甜芸感到不可思议,他为何要这么说?害得她心一阵难过。“你这样说,好像我有多重要似的,我什么时候在你心里变成‘重量级’人物了,我怎么一点都不晓得?”
“从我到美国开始,我发现少了一个‘多功能’的你,就像失去左右手一样,你一定不知道……”季腾远把心底的话全说了。
甜芸把头靠在他的颈窝,倾听他细诉点滴,才知不只是她不能没有他,他也不能失去她,原来自己在他心底是那么有分量。
“我决定了。”甜芸热泪盈眶。
“决定什么?”季腾远心热了起来。
“我要跟你去美国,当你的左右手,嘻!”她要抛开工作嫁给他。
“是什么打动了你?”他心疼地抹去落在她唇上的泪。
“我相信你爱我。”她说得直接。
“难道你怀疑吗?”他没想到是这样。
“我以为……你要我嫁你,只是因为你习惯了命令我嘛!”甜芸小小声地说,怕自己把话说重了,反而伤了他。
“原谅我。”季腾远苦笑。
“无论你怎么对我,我依然会一直爱你的。”甜芸所诉说的不只是谅解,也把心底对他最单纯的爱表露无遗。
季腾远无限心折,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她这样的感情,他动容地吻她。“不要离开我……永远。”他紧紧拥着,把脸埋在她的发梢,深怕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会留不住。
他会不会太激动了点?甜芸发觉他拥得她好紧,肩头还颤动着,她怜恤地轻抚他的发,柔声保证。“我永远、永远不离开你。”
许久,他们之间没人说话,只是拥着对方。
“告诉我你想去哪里玩?”他抬起脸,恢复正常,她也松了口气。
“其实我不想去玩,只想去一个地方。”甜芸执起他的手,诚心地说:“我们去拜祭爸爸和妈妈好不好?把我们要结婚的事告诉天上的他们。”
季腾远被她握住的手一僵,面色也僵住了。他从没想过要去拜祭那位从未被他承认过的继母!
这下继母成了岳母,往日的仇恨也该随着他们的爱情而消融了,他该感谢她把甜芸带进他的生命中。
“好。”季腾远没有丝毫踌躇地答应了。
季家的祖庙在一处风光秀丽的山区,两人准备了鲜花素果,庄重地在香案前捻香膜拜,向父母报告终身大事。
甜芸一下子就拜好了,只见季腾远在她母亲面前还跪拜许久,瞧他口中念念有词,神情严肃,她真愈看愈有趣。
回家的车程中,甜芸问着正驾车的他。“你跟我妈说什么?”
“秘密。”季腾远保持神秘。
“噢!小器,说嘛!你到底说了什么?”甜芸好奇极了。
怎能说呢?他……害臊呢!
“告诉人家嘛!”甜芸跟他“如”了起来,像小猫一样在他手臂上磨蹭。
季腾远被她烦得受不了,胀红了脸招供。“我说……本人即将成为贝家的女婿,请岳母成全,我会尽全力照顾你,请她安心。”
甜芸看他满脸通红,憋不住噗哧地笑了,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开心地说:“你真好,你岳母大人一定安心极了。”
“小鬼!”季腾远笑了,揉揉她的发。
“噢!我不是小鬼,从今以后,请你叫我季太太。”甜芸坐正身子,义正辞严地说。
“好,季太太,你得告诉季先生,现在咱们要上哪儿去?”季腾远好心情地开起玩笑。
“咱们就回家包伏款款去美国结婚喽!”甜芸学他咬文嚼字,两人笑倒在彼此怀里,心情像阳光一般璀璨。
第八章
车子驶近家门,老远地甜芸就看见林美美在按电铃。
“是我朋友,停车、停车。”甜芸对季腾远说,摇下车窗向林美美招手。“美美,我在这儿。”
林美美听到甜芸的呼唤,掉头朝她看去。
“糟,她好像在哭,不知道怎么了?”甜芸担忧地说。相较那日在电话中的开心程度,林美美今日看来有点惨不忍睹。
“你下车去看看她,我先把车开进去。”季腾远贴心地把车靠路旁停下,好让甜芸下车去。
甜芸吻吻季腾远,下车走向林美美,林美美一看到她,立刻扑到她怀里哭得奸凄惨。
“怎么了、怎么了,是哪个杀千刀的害你哭成这样?”甜芸心急地问。
“都是李杰,他……呜——”林美美话没说完,哭得更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甜芸从没见过林美美哭成这样,活像遇到世界末日,真让人不知所措。她赶紧安抚她。“到我房里,把你心里的‘垃圾’倒出来。”甜芸挽着她往屋里走去。
进到房里,甜芸赶紧替林美美张罗面纸,有多少拿多少。但林美美坐在她床沿只是一个劲地哭,教甜芸心慌意乱了起来。
“那个英国佬敢欺侮你吗?他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恰查某’,我这就去准备磨刀,替你复仇去。”甜芸嚷着。
林美美拉住甜芸。“你别冲动,他只是说……要娶我。”
甜芸睁大双眼,觉得莫名其妙。“那你哭个什么劲儿,害我成猪头了!”
“我想到昨晚他求婚的情景,就忍不住想哭嘛!”林美美边说还用力地擤鼻涕,一团团的水饺快把垃圾桶塞爆了。
“噢!真被你打败了。”甜芸摇头,气弱地扑倒在床上。“你倒说说他是怎么个让你感动法?”
“他带我去海边,献上一束百合和戒指,还单膝着地……”林美美说着又哭了。
“老套!有没有请歌舞团助兴呢?”甜芸糗她。
“小姐,你别逗了好不好?人家难过死了。”林美美回过身去拍了甜芸一下。
“我看是喜极而泣吧!没办法,女人就是这么傻,男人一请求,就什么都认了。”甜芸转个身仰躺,看着天花板,想想自己,季腾远的请求不也让她感动万分,只是她没林美美这么激情演出就是了。
“哎!嫁给他也算是夫唱妇随,他开飞机,我就随他的班;我妈说我真是上辈子积福,才嫁到高薪又英俊的老公。”林美美不哭了,躺到甜芸身边,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被你这一哭,我都头昏脑胀了,忘了该说恭喜,早生贵子啊!”甜芸打心底祝福她。
林美美以手肘碰碰甜芸的手臂,问她:“啊你呢?你的猛男是不是把心挖给你啦?”
“看是差不多了!说也奇怪,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好温柔。”甜芸又翻了个身,双手撑在颊上,做沉思状。
“这你就要谢我了。”林美美向好友邀功。
“谢你,我才想问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你帮到哪儿去了?”甜芸这才回想起有这么回事。
“怎么没有。”
“哪有!”甜芸说得理直气壮。
“噢!你出动的时候我就行动了,他一定是收到‘通知’了,我的计谋是,如果他够爱你一定会拆了看,而且不告诉你,你不是见到效果了吗?”林美美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什么通知?”甜芸还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一张报告书嘛!”林美美拾眼看甜芸,顾左右言他地说:“从我这角度看上去你的眼睛好大,好像在瞪我。”
甜芸翻了白眼,无奈地问:“你别在关键时刻打岔好不好,到底是什么报告书嘛?噢——你打我小报告啊?”
“去,想哪去了?”林美美伸出食指,点点甜芸的鼻尖。
“那你说清楚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很怪耶!”甜芸嘟起唇。
“就我哥嘛,你知道他是肿瘤科医生,啊我就强迫他帮我杜撰一张身体检查的报告书,寄到你家,这下你知道我够神了吧!”
林美美自鸣得意,甜芸却听得血压下降;她的言下之意是——季腾远是看了那张报告,才会有出人意料的转变。
“我患了什么瘤?”甜芸怔怔地问。
“最恶性的那种,肝癌未期啊,那才够逼真!”
“完了、完了,难怪季腾远会一副痛苦的表情,难怪他要我去看医生,我才想呢,他怎么会知道我胃疼……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以他老大的个性,知道真相一定会把我宰了……”甜芸喃念着,把脸掩在手心里,胃又绞疼了。
“你在说什么,你一点也不感谢我吗?”林美美翻了个身,狐疑地看着甜芸,不知她是怎么了。
“谢你的头啦,看来我得连夜逃走才成!我竟还糊里糊涂地答应要嫁给他,这下糟了,我们刚刚还去拜了父母说明要结婚,他如果知道我其实是好端端的,说不定会抓狂!”
“你怕什么,了不起瞒他一辈子,让他永远对你这么好。”林美美天真地说道。
“这哪能瞒多久?!那种好并不真实,还真像我这个可怜没人爱的在向他乞讨爱情,他有没有心甘情愿还不知道,说不定只是同情,同情不等于爱情啊!不管,我还是得走人……”甜芸跳下床,着急地踱步,计划着该怎么跑路。“有了,先查查明天有谁不想飞的……我自愿代飞,最好飞得愈远愈好。”除了上飞机,以工作掩护来逃避他,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她赶紧打电话去航空公司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