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把他的智商一七五当成五点七一吗?“还是那句话,找得到他再说。”嘴角上扬,“还有,你能叫谁去找—?你吗?”据他了解,风堂盟的弟兄自从知道他这个“大爷”来日不长之后,就再也没有“左右为难”的问题,纷纷以雪君的命令马首是瞻。
风堂盟的“太上皇”是真的势微了,只是这位大爷似乎还不肯接受。
“你以为没人会听我的吗?”黑风堂气得握拳,“小子,你太小看我了。”
白永健静静看着老人,蓦然觉得黑风堂挺可怜的。“你的字典里难道没有‘反省’二字吗?”
一个人最大的可悲是犯错而不知错,最大的可恶是知错却不认错,最可恨的是知错又不改错。
“难道你不为当年对雪君做的种种而感到惭愧吗?”
黑风堂愣了一下,握紧的拳头松了。“阿雪都对你说了?哼,你们的感情比我想的还好嘛!不过,我可不记得当初她有跟我抱怨这样的安排,她跟翠峰处得相当不错。”
雪君的第-个男人叫翠峰?
嗯,心里酸酸的,怪不舒坦。不由自主想像这翠峰比他好、比他帅、比他体贴、比他更能满足雪君吗?
“他现在人呢?”莫名的,他就是想知道。
“谁知道,我把他赶出去了,不准他再踏上台湾这块土地。”黑风堂偏首望着窗外的蓝天,“我以为他们夜夜春宵,好不快活。”
白永健拳头紧握,很想揍这个乱送作堆的老头。
“可是这只是假象,翠峰那小子竟教那丫头防身的武艺,等到我发现时,我已经败在她手下。”
黑风堂永远记得他此生受屈辱的一天。原本要打女儿的一巴掌被格开,阿雪猝不及防的攻击他,几招之内把他打倒,拿着他的手枪对着他的头,一点也不慌乱的宣布,“从现在起,风堂盟的老大是我,请你去修身养性,安养余年。”
“哈!哈!”黑风堂笑了出来,不是惨笑,而是得意的笑,“她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果真是我黑风堂的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
他妹妹白霂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亏他这么以你为傲,说你是他最得意的孩子。”
看起来颇像真有那么回事。
“你为何从不告诉她,你以她为傲?”
狼狈上了黑风堂的脸颊,“哪个男人会把这么肉麻的话挂在嘴边?”
“我会。”白永健说,“只要常说,多练习几次,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原来,这对父女最大的问题是在“沟通”啊!“有时候放下自尊,把真正的心意说出来,你会发现收获更多。”
黑风堂瞪他,“别说大话,你要真说得出来,你说给我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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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里,冷风萧萧,杀气腾腾,两方人马各自占据两侧,彼此用目光杀敌。
“黑寡妇,听说你结婚不当寡妇了,真是奇迹呀!竟然有人敢娶你这毒蜘蛛,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敌方对头“螳螂”讽刺的大声说着。
黑雪君没说话,自己也觉得螳螂没说错,所以她随时做好放白永健走的心理准备,一而再、再而三要他滚出去,但他死皮赖脸硬是待下,老是强调她的家已是他的家,把她的拳打脚踢当三餐领受,他是身痛,可打他的人心更痛。
深沉的痛化成沮丧极欲宣泄,所以当这死对头找她单挑争地盘,就变成她最好的出气沙包。
“少罗唆,老规炬,哪个人先倒下躺平十秒钟就算输。”她松了松筋骨,让身旁的阿火和阿水帮她脱下外套,未免打得不尽兴,她还交代他们两人不能出手。
“这次的奖品是那条牛肉街半年的保护费,同意吧?”螳螂也摩拳擦掌。
“好。”她点头同意,折得手指头咯咯作响,这样的单挑总比大伙儿火并损害来得小,而且也可藉此训练她的身手,时时提醒她绝不能掉以轻心,“开始吧!”
“好。”
待哨声一响,两人同时冲向对方,一个似豹矫健,一个如虎凶暴,两相碰撞,在蓝天下、碧草上激出耀眼的火花,引人瞠目以视。
“黑寡妇,动作变慢了,是—你老公操累了吗?”
黑雪君利爪抓去,“死螳螂,你愈跳愈低了,改名叫肥鹅算了。”
只有在血腥的打斗中,她可以把心抽离仇恨,专心对付对方以求生存,并且享受在那生死徘徊中的快感。
“黑寡妇,听说你先生是个‘普通’教授?”螳螂在近身时刻诡异的提醒。
但这场打斗与以往不同,多了个令她牵绊的情绪--白永健。
她一拳打上螳螂的下巴,再一个回旋踢过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旁人,尤其是白永健和他的家人。
螳螂一脚踢上她的肩膀,“谁叫他娶了你,算他倒楣。”
她怎能忍受白永健因她而受伤,歼灭螳螂的念头于是产生,她抓住螳螂的手毫不留情的一转,“咔!”
“啊!”螳螂尖叫,愕然大吼,“黑寡妇你……”
“你自找的。”再一脚用力踢向他的膝盖,就算脚不断也得跛了。
“啊!”
但她没能得意太久,因为在螳螂倒地之前,竟一刀刺进她的小腹!螳螂犯规,竟私带武器。
她把刀拔起,直接刺进螳螂的手臂,这下螳螂的手也废了。“螳螂,你眼力变差了,只划破我的肚皮。”她笑,仿佛真的只是划破肚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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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见到雪君,我是怕她的,她很凶,下手也重,而且还在我面前打她父亲,我本来认定她是个坏人,但后来我跟她南北到处找你,我发现她其实挺善良的。”说就说,他白永健还怕吗?
“怎么说?”黑风堂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知道你每个孩子母亲的下落,从她们谈话中,我知道她-直资助那些失去孩子的女人独立生活,而且还安排因为失去孩子而疯了的女人住进疗养院。”
“是雅兰吗?”黑风堂微微激动起来,“那个为我生了三个孩子,我却把她赶走的雅兰吗?”
这老人做错的事还真不少。“大概是。而且她还带我去找她的母亲。”
“诗雨吗?”黑风堂好讶异,“她会见阿雪?”
但在他印象中,这岳母一点也不诗意。“她们没见面,那个女人不希望雪君打扰她的生活,却又希望雪君原谅她。”
“是呀!诗雨原本就自私。”
这点他同意,而黑风堂这个做父亲的也没好到哪去。
“我想雪君也知道,所以她从没打扰过他们一家,我听阿火说过,她继父开的诊所曾被别的帮派找过麻烦,是雪君出面解决的。”
“真的?”黑风堂吃了一惊,“我以为她恨她母亲。”
“她也爱她母亲,就跟对你一样,她原本可以对你更差的,把你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
“她不能这么做,道上有道上的规炬,她若这么待我,没人会饶她,会有人来替我主持公道。”
关于这点,他是不清楚啦!
“那谁来为她主持公道?她被你漠视了这么多年,后来却被你拿来当母马用,她会恨你是很正常的。”
第十一章
“老大,你没事吧?”阿火冲了过来,担忧的说,刚刚电光石火之间,他看到螳螂伤了老大。
“没事。”黑雪君挥挥手,露出一副轻松的模样。“阿水,我的外套。”
穿回她的外套,遮住伤口,忍住痛上车,似乎真的什么伤都没有了……
阿水和阿火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我们老大又赢了。”阿水骄傲的说,跟着阿火钻进车子,很快——开战场,哪管身后旷野上剩余的战火未消。
车上的黑雪君,看起来正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咬牙忍痛。
“老大,我们要去哪里?”开车的阿火问。
该去哪里呢?
当然先要把身体的伤补一补。“医院。”
“老大要去看大爷?”阿水惊呼,好高兴,“老大,这就对了,大爷生病,做子女的本就该去探望一下。”
她不是要去探病,而是要去医伤……但,算了,何必多费口舌解释,现在让兄弟们知道她受了重伤只会自乱军心,尤其“大爷”正生病在床,她若再倒下,风堂盟岂不群龙无首,到时一定大乱。她得强忍住,等待会儿到了医院,再暗地威胁医生开刀……
“今天白先生也去探望大爷,等一下,你们刚好可以碰头。”阿火很享受这种撮合一家人的温馨行动。
白永健?
他去看那个老头作啥?感谢那老头把她嫁给他吗?
以他最近那么享受虐待的情况,很有可能。
突然间,她回忆起在她脚下拚命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还是倔强的叫,“雪君,再多打一点,只要你欢喜,打再重都无所谓。”打得她……手都软了,
真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呀!她嘴角不觉上扬。
黑寡妇,听说你先生是个“普通”教授……谁叫他娶了你,算他倒楣。
螳—威胁的词句在她耳边响起,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她不想他因为她遭受任何危险,想到他可能被打伤、撞伤、杀伤……甚至杀死,她就无法忍受。
不!在她还活着的一天,就不许任何人伤了她的人。
“阿火,交代火鸡,带所有弟兄,把螳螂的堂口全给挑了。”
“真的?”阿火和阿水好生惊喜,已经好久没大展身手,难得老大这次允许,他们铁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老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小螳螂。”
“很好。”她说,闭上眼睛,暗暗咬牙忍痛。
好痛,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应该还死不了人,只是她好想就这么死了算了,这样白永健不会因为她而被谁伤害,而她也可以让黑风堂那个老头再次遭受丧子之痛,这也算是她的复仇吧?
只是,那老头都快死了,她还故意死在他面前,似乎太不厚道。
但那又怎样?现在的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活?仇恨消失了,幸福……她没资格得到,至于白永健那不屈不挠的爱情……她更是不配得到,因为她早已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那么-切就都解脱了,她再也不用烦恼这些爱恨情仇,虽然对那老头有些对不起,但反正那老头也活不久了,他们父女俩就先后走上黄泉路,一切情仇随死湮灭。
这也不啻是个解决的好方法,哈!哈!哈!
仿佛应了她的愿望似的,那伤口涌出的鲜血更多了。
黑雪君伸手按住,暗自抽口气,忍住痛。她不能倒在车上,让兄弟知道老大受伤,她要死得死在……医院里。
“老大,医院到了。”阿火把车子停在医院门口。
阿水很快的下车帮她开门。
黑雪君跨了出去,“把那群不识好歹的东西全给教训-顿。”她轻声命令,虎虎生威的走进医院,-点异样都没显露。
她应该就这么直接冲进外科的诊房,但在走廊的交叉口,她却犹豫了。一头,是她的目的地;一头,是他的所在地,那老头也在那里。
或许,只是或许,这小小的伤会要了她的命,让她死在手术台上,在“死”之前,她突然萌生一个小小的愿望,她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于是脚步转了个方向,往他缓缓走去。
“老大?”在病房门口守护的阿木看到黑雪君时,惊讶的起身低呼。
黑雪君伸手就唇,要阿木小声点,正想要阿木进去把白永建叫出来时,却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的传了出来--
“我看到的不是她凶悍的表面,而是她脆弱美丽的内在,所以我喜欢她,我心疼她。”他说得理直气壮。
什么?门口的黑雪君却陡然冻住。
“即使她把你打成这样?”黑风堂问。
他点头,“等她不怕了,她就不会再打我了。”
“她怕什么?”
“再受到家人背叛,怕她希望太多失望愈大,只要把我打跑,她就不用再害怕,只要不去在乎就好。可是,我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跑的。”他微笑,竟一点也不以为苦。
黑风堂凝望他,“小子,你爱她?”
“当然,否则我怎么会欢喜领受她的毒打。”他快要被训练成被虐狂了。
门外的黑雪君,伤心颤抖,泪水从脸颊滑落。为什么他要把他的爱说出来?为什么不隐藏起来?知道他的爱,只会让她更难过,更让她遗憾这样的自己不配得到他的爱。
天哪!你给了我一个我要不起的好男人。
病房里,黑风堂挣扎着起身,抓住白永健的手紧紧握住,“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人,阿雪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幸福。”
白永健眨眨眼,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并不一定会为你生孩子喔!”他小心试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雪,她是个女孩子,我希望她过正常的日子,不要再打打杀杀,那不适合她,至于这风堂盟什么的,散了就散了。”
黑雪君不敢相信她听到的,风堂盟对黑风堂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吗?怎么如今为了她,可以毫不在乎的说散就散?
“这么说,你的逼婚只是希望老大过正常女人的生活?”白永健又问,看黑风堂默然不语,不禁摇头感叹,“唉!你们这对父女真是……你就不能用正常一点的办法吗?”说到最后,忍不住低吼起来。
— 黑风堂狼狈的偏过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只好蛮横的做。
白永健重重的叹气,“那你至少该向她道歉。”
黑风堂大眼圆睁,“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
谁不要脸来着?“至少我比你有勇气敢讲出来,你连说的勇气都没有,还敢自称什么‘大爷’,你的胆子有我大吗?”
黑风堂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下头。
“说大声点,我没听到?”白永健倒得意,嗓门大了起来。
“老大?”门外传来谁的惊呼,“你怎么了?”
白永健猛回头,雪君在门外?
“老大?—醒醒呀!”
不对劲。
白永—忙奔出房门,就见长廊地板上躺着脸色惨白的黑雪君,额上细汗密布,表情痛苦,大大的不对劲。
“雪君?”他冲过去把她自阿木手中抢过来,马上惊觉满手湿,低头一瞧,是血,从她穿着的黑衣里不断涌出。她的小腹受伤了!
“先生,刚刚老大还好好的站在门边听你们讲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倒下……”
白永健制止惊慌的阿木再说,严厉吩咐,“去急诊处叫医生、护士抬担架过来,听到没有?快去。”
“是。”阿木匆匆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