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了公司出差耶!”巨大的吼声几乎进出话筒。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激动,连谨悠都听见手机里传来的怒吼声,而且那声音她还满熟悉的。
“好处是什么?”翟日煦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
看样子,日煦哥真的对她很仁慈。
翟日煦讲电话时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有种什么事都由他来决定的自信,充满权威感,这一瞬间,她终于可以体会为何翟、夏两家的人都以他的话为依归。
“当然,亲兄弟明算帐,你知道我不喜欢吃亏。”
原来,难怪她觉得熟悉了,电话里的人应该是翟二哥。
见翟日煦结束通话,她连忙想确认自己的猜测。“是二哥吗?”
“对。”
“发生了什么事吗?二哥好激动。”
“他希望我帮他照顾猫咪几天。”他恢复和她相处时的温和面容。
“是仙女吗?”他们两家人都清楚翟家老二有只爱猫。“你答应了?”
“嗯,你想看看它吗?”
“可以吗?”她脸上的兴奋十分明显。
“猫咪明天会送来我家,我下班后你可以来跟它玩。”
“那时你不忙吗?”
身为公司的老板之一,他一定有好多事情要忙,怕是无法像她这种SOHO族自由。
“没关系,你可以帮我照顾它,不是吗?”
谨悠没有在他脸上看见丝毫的勉强,于是点点头。“好。”
第一次的约会,称不上完美,但也不算太坏,至少两人在相处上跨出了一步,她想,他们的未来应该是可以期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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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悠在咖啡厅里和专属编辑就下一本书插画的风格进行讨论时,接到翟日煦的电话。
“悠悠,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什么?”
“星期五下午两点在家里等我,我去接你,要记得喔。”
“啊?可是……”
她听见电话那头有人唤着翟日煦,他应了声后,接着很快的对她道:“我还有事要忙,挂电话啰,记得,星期五两点。”
“喂……”
她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
“男朋友打来的?”跟谨悠合作许久,编辑蓝晴晴与她的感情已像朋友一般,于是好奇地问道。
刚才那通电话实在太怪异了,谨悠说话的神情不太对劲,脸也没来由的染红,让人不禁往这方面想。
“唔……”老实说,她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他们算是在交往吧,但除了几天前一起看了出舞剧,就再也没有约会过了。
“是吧?”蓝晴晴继续追问。
对这种质问无法招架,谨悠尴尬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蓝晴晴睁大了眼笑道。过去谨悠总是一个人,不然便是由“恋妹情深”的大哥接送,现在身边有了护花使者,怎不令人为她高兴?
“呃,晴姊,真的很对不起,星期五下午我们本来不是有约吗?可不可以改期?”
“喔,怎么,有约会?”
谨悠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
无论如何她不能推掉日煦哥的约,因为想靠近他的心太强烈,她只想把握任何与他相处的机会,不愿浪费。
“好吧,看样子我怎么也不能做棒打鸳鸯的事,不要紧,我们可以改约星期一,不过……”
“不过什么?”谨悠小心翼翼地问。
“那天你可得好好告诉我约会的详情喔。”开起玩笑来,蓝晴晴一点也不客气。
谨悠回以羞怯的微笑,没有说话。
和蓝晴晴道别后,谨悠一个人走在街上,想起刚才电话的内容,她几乎等不及星期五的到来。
“究竟是什么礼物呢?”
她脸上扬起了灿笑,抬头眯眼看着从云间照下的阳光,感觉就像上天终于从这么多凡人中望见了她,开始给予她眷顾。
第六章
谨悠坐上车后,翟日煦开车带着她上了高速公路,下交流道之后又往乡间驶去。
“我们要去哪儿啊?”
见四周景色越来越荒凉,要不是知道他怎样也不可能把她载去卖了,她的心还真有些不安。
“秘密。”他淡笑着故作神秘地道。
“喔。”
既然是秘密,谨悠便不再追问,静静地坐在驾驶座旁,欣赏窗外的风光。
许久没听她再开口,翟日煦转头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他体贴地没喊醒她,品尝着有个人信任地睡在他身旁的温暖感觉。
到了目的地,他轻声唤道:“悠悠,到了。”
她睁开惺忪的眼,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翟日煦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弯下腰拍拍她的脸颊。
“懒猪,起床了。”
等她终于完全清醒,再度为自己不禁睡着而羞红了脸。
“是农场!”她望了望四周,加上扑鼻的青草香和牛屎味,任谁都不会错认此地。
她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对这里充满新鲜感。
“不是要让我看礼物吗?”她好奇地四处张望。
“走吧,在里头。”他率先往农场里走去。
农场主人闻声出来向翟日煦打招呼,看样子两人是认识的。谨悠沉默地站在两人后。
他要送她什么?农场吗?他应该没有这么阔绰,那是牛啰?可是她要一头牛干嘛?
“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这么精采,又是欣喜,又是皱眉的。翟日煦好笑地盯着她瞧。
“在想礼物究竟是什么。”
“等一下就知道了。”
“老板呢?”她往他身后望了望,不见刚跟他说话的人。
“他去喂它了,我们也走吧。”
“喂它?那是有生命的东西啰?”
真的是乳牛或是小羊吗?她有些期待了。
“先别急。”
他还是不肯稍稍透露讯息,保密功夫滴水不漏。
她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前方有块以栅欐圈起来的草地,在里头吃着草的,很明显的是……
“是马!”她惊呼。
她从没去过动物园,只在乡间见过牛羊,至于马儿,对她来说根本是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东西,如今它活生生地站在她眼前,她不禁惊得呆住了。
“是马没错。”看她愣在原地,他走上前牵着她靠近栅栏。
由于头一回接近这么高大的动物,虽隔着栅栏,她还是因为恐惧而退却。
她迅速绕到翟日煦身后,手紧握着他后腰的衣服,从他肘间露出小脸打量着鼻孔猛喷着气,巨大得像怪兽的生物。
“怎么了?”他不懂,直想转身,却一直被她使劲往前推。
谨悠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涨红脸解释。“我怕。”
“别怕,它不会咬人的。”他好笑地安慰着,轻抓她的手,朝来到栅栏边的马儿伸去。
“做、做什么?”她吓得不停挣扎。
“让你摸摸它。它不会咬人,你放心。”他温柔地再次道。
谨悠只是更加抓紧他的衣衫,为了抵抗他的蛮力,脸干脆直接贴在他背上,手也环上他的腰。
“倒是你再这样挣扎,会让它脾气更不好,等一下如果它大发雷霆冲出来,情况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翟日煦凉凉地说道。他的脑子向来动得比别人快,深谙以言语来达到威胁的目的。
她一听,随即僵在原地。
胆小鬼!翟日煦在心里偷偷笑着。
“来,摸摸它。”
她只好任他握着手抚过长长的马鬃,滑过它背上的肌理。
她惊叹手掌下的触觉,感觉如此陌生。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他靠到她耳边低语。
“礼物?一匹马?”不是小牛也非小羊,而是一匹马,活生生的高大马儿,被它踩过去都会去掉半条命的那种。“为什么送我这种礼物?”
“这没有什么,只是一只宠物。”
“为什么选择马,而不是狗或猫?”
“我不喜欢太麻烦的动物。”暂时帮弟弟照顾猫还在忍受范围内,但对于家中摆满烧杯、试管的他,从没想过养狗或猫来麻烦自己。
习惯抚触马儿后,谨悠放大胆子靠近它,当它舔着她的手掌时,她不禁娇笑惊呼。
翟日煦从口袋中掏出一袋东西,掏出几颗方糖放在谨悠手上。“喂它吧。”
“可是,我要把这个礼物养在哪?我们家没有地方。”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家人解释有人送了她一匹马。
“我有。”
“你有?在哪?”她转过身看他,不明白他的打算。
“你忘了我们家有座山?”
她想到翟家三兄弟成立了一间公司,不是在热闹的商业中心,而是在郊区的一座山上。
“你要把它养在公司旁边?”
“不,更高的地方有一片平坦的草地,我打算把它养在那儿。”如果养在公司附近,要是它踏坏了花圃,老三会抓狂的。
“啊!”谨悠突然吃痛的惊呼。
翟日煦赶紧上前将她的头发从马嘴下解救出来。
“别靠得太近,它会嚼起你的发尾。”他赶紧把她带开些。
“日煦哥,我要它干嘛?”
“你这个傻瓜,骑它啊。”
她当然知道马是用来骑的,可是……
“可是我不会骑马耶。”她之前连真实的马都没看过了,更何况骑它。
“这就是我把它送给你的目的。”
“要我骑马?”光想着要爬上这么高的马背她就忍不住发抖。
“嗯,你每天窝在家里画画,该常常出来运动才行。”他专注地抚摸栅栏边的骏马,不时拍拍它,看得出对这匹马儿相当熟悉。
“可是,每次骑马时都要将马儿带到这儿来,好像不太方便喔?”她希望这么说可以让他打消主意。
她很喜欢这个礼物,但没有想过自己坐上去驾驭它,她可以只将它当成宠物,定期来喂它,替它洗澡就好。
“山上有场地可以练习。”他轻易地打破她的幻想。
“那是什么山?宝山吗?什么都有?”她低低地抱怨。
翟日煦听在耳里,偷偷地笑了。
“来吧,就从今天开始第一堂课,我保证你很快就会喜欢上驾驭马儿的感觉。”
“什么!”谨悠惊喊一声。
看着翟日煦熟练地替马儿套起缰绳和马鞍,她不由得头皮发麻,惨叫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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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煦哥。”
“嗯?”
“你在国外时都在做些什么?”坐在马背上,谨悠问着身后的翟日煦。
她算是满有天分的,第一天骑马便已经能掌握一些技巧,只是对于高度的恐惧始终放不下。
对于骑马的人而言,恐惧是最大的忌讳,如果不能对马儿怀以信任,马儿也会因为骑者的焦躁而焦躁。
如果不希望第一天骑马便摔断颈子,最好的方法还是共骑。翟日煦这么想着。
“你不晓得我出国做什么吗?”他有些讶然。
“只知道你是去念书,其余的不晓得。”那时她得不到他的响应,于是只想着逃避,几乎是抗拒得知有关他的消息。
她的答案让翟日煦蹙起眉,心中有些失落。
“我在法国格拉斯的调香学校上课。”
先前待在那儿时不觉得,如今回想起那段日子,生活中仅有实验室和学校,因为忙碌,日子过得满快的,未曾觉得孤单,或许也是因为下意识觉得在台湾有个人儿会偶尔忆起他,让他的心中有所慰藉吧。
不过这会儿看来,这个小女生并没有那么关心他。他为自己轻声叹息。
“在学校里学些什么?”谨悠接着又问。
“锻炼鼻子对香味的灵敏度,记忆各种香味,学会提炼香精、调配香水等等,都是琐碎且繁复的工作,但很有趣。”他笑笑地道。
学习没有“轻松”二字可言,唯有当事人才知晓自己付出的心力有多少。
虽然翟日煦这样回答,但谨悠光是想象就可以猜测这种工作的困难度。
“那么日煦哥的鼻子很灵啰?”
“是啊,微说它叫狗鼻子。”
谨悠听了掩不住笑。
“是为了公司吗?”当初他走得很突然,现在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有合理的解释。
“你很聪明。花卉是我们三兄弟的兴趣,成立公司的构想很早就有了,只是当时一切的条件都还不成熟,出国进修是必须做的事。”只是当时正巧有个促使他一退伍便出国的契机。
“格拉斯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那些日子里,若看见别人成双成对,总会让她想起他,然后想象他所在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生活是不是多彩多姿,让人流连忘返。
“是个不大的小镇,充满各式香味,和古意盎然的房子。”
翟日煦是以一个住在那里六年,早已融入当地生活的人来感受这个地方,而非一般人对格拉斯的印象。
格拉斯是位于法国南部的小镇,知名度当然远远不及许多法国大城市,但它曾有段辉煌的过往,至今仍是香水工业的重镇,有着一座座的香水工厂。
十二世纪时,格拉斯盛产皮革,因为皮的臭味太浓,有人想到在制造皮革的过程中加入香料,后来香料成为格拉斯的特产,也是其香水工业发展的开端。
之后,许多香水厂逐渐具有知名度,也开设培养专业调香人才的课程,如今,全法国的调香师中便有一半出身格拉斯,更别说每年有多少各国的调香师前去此地取经。
“那么长的时间,不会想家吗?如果是我,可能会每天躲在棉被里哭。”她低喃着道。
翟日煦听了大笑。“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啊?念书都来不及了,怎么还有时间想家?”
是吗?她悄悄在心中反问。
以前只能偷偷喜欢他时,总觉得两人距离遥远,怎么也无法触及;如今他就坐在她身后,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胸膛的热度,可是,她恍然有种与他距离仍在的错觉。
她在他心中究竟占有多大的分量呢?她忍不住猜想。
“那平时呢,都做些什么?”谨悠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的认识还停留在自我猜想的阶段,所以不断的发问,想多了解他。
“待在研究室里做实验。”
“那不太像你。”
“喔?你想象中的我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好奇了。
谨悠没发现自己在无意间透露出对他的在意,心思缜密的翟日煦马上察觉这一点,他心里的空虚好像在瞬间找着了东西填满。
他脸上扬起惬意的笑。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你不太像这么闷的人。”在她的想象中,他的生活应该是有多灿烂便多灿烂。
事实上,她从前也没见他过得如她所想的那般糜烂,理应不该如此猜想他的为人,但在女人纤细的心中,所有的想象都能无限扩大。
“你多想了。”他又举起手指轻轻敲她的头。“那个只是个偏僻的小镇,没什么娱乐活动,顶多偶尔和几个好同学小酌一番,我的生活比你想的要无趣许多。”
虽然他曾利用假期走遍各地,但也都是探访稀有花卉。
“但总有女同学吧?”
喔喔,这话听起来有那么几分言外之意,近乎指控了。翟日煦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