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颔首,表示理解她的顾虑,再摇头,意味不赞同她的顾虑。
“首先,我绝不会让你回去,所以时间绝对充足:第二,你可以教导孩童,他们的吸收力比大人强:第三,我的百姓或许都是野蛮人,但我很了解他们,自然有办法消除他们对接受新知识的疑虑。因此,以上这些都不是问题。”
南丝听得啼笑皆非。
“公爵大人,无论你有多霸道,当我想回去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我的。”
威廉又转回来正视她。
“因为你已经拿到了箱子?那箱子里除了医疗用品之外,究竟还有什么?”
南丝耸耸肩,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对了,赫里沃德他们要抓我去帮他们做火药,这我能理解,但为什么要抓我去作他的女人呢?他们又没见过我。”
因为她故意岔开话题,威廉眯起了眼。
“他们想要你的火药,但如果就这样把你放在他们的军队里,必然会引起那些无知撒克逊士兵的激愤,不过,如果你是他们的女人的话就不一样了。”
“如何不一样?”
“撒克逊士兵认为你是我的女人,所以你才会帮我,如果你是他们的女人,自然要帮他们。”
“真是,话都是他们在说!”南丝直翻白眼。“实在是一群无知的野蛮人!”
威廉突然攫住她的下巴,逼她仰头与他相对。
“你不是说你是旁观者吗?为什么要帮我?”
由于威廉抓得很用力,使她无法转头回避,她只好垂下眼脸,不敢直视他探索的目光。
“你救了我,那是我的回报。”
灰色的眼眸仿佛银色的水晶般透着清澈的光芒,“是吗?”威廉低喃,手放松了,大拇指以令人心跳加速的亲昵徐徐描摹着她的唇线。“那么,你所寻找的答案怎么办?”
咽了口唾沫,“我早就有答案了,”南丝的声音有点沙哑。“早在哈斯丁战役当时,我就已经得到我的答案了。”
他倾身,双唇以惊人的温柔在她脸颊上移动。“哦?是什么呢?”
“你是名副其实的……”她的胃部开始紧缩,声音更沙哑。“征服者。”
“但是……”火热的唇瓣终于停在她嘴畔。“我尚未征服英格兰。”
但已经征服了她的心!
“迟早会的,我相信。”
“你确定?”他的舌尖仿佛诱惑的蛇般咬了她一下。
她不禁轻颤起来,呻吟着呢喃,“当……当然。”并再也忍不住渴望地攀上他宽阔的肩膀,主动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嘴,屈服在令人晕眩的欲望之中,如果不是他有伤在身,说不定还会把他推倒在床上。
在这一刻,她开始怀疑,她真的控制得了自己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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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
守卫听命打开门,契斯特慢吞吞地走进去,见哈罗德傲然不屈地站在房间正中央面对他,毫无俘虏的卑微姿态,他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家伙并不是真的投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是在保全自己以等待赫里沃德来救他,届时他就能够再一次领导反抗军来对抗威廉,因此他才会在投降之前命人传递出关于南丝的消息,那种会气死威廉的做法更是他下令执行的。
真是的,这家伙说聪明很聪明,说愚蠢也是很愚蠢,他真以为女人是这么好支使的吗?
“哈罗德。”
“什么事?”
契斯特两手后背,缓缓在他周围绕行一圈,哈罗德不为所动,泰然自若地双臂环胸。
“当初南丝去找你透露我们的军情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要留下她?”
哈罗德颇意外地瞟契斯特一眼,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
“我为什么要留下她?虽然她告诉我的事都不假,但我还是不能信任她。”
“你不觉得她很特别吗?”
哈罗德沉默一下。“是,她很特别,尤其是她在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既像是嘲讽,又像是同情,好像她早就知道结果是什么,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是白费,那种感觉使我只想让她离我愈远愈好。”
“是吗?”契斯特讶异地想了一下。“不过你现在后悔了吧?所以才会传讯让赫里沃德尽快抓到她。”
哈罗德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契斯特微微一笑。“你当然知道,当你看到是她在指挥诺曼士兵轰击城堡时,一定猜到那种可怕的火药是她带来的,因此你才会投降,计划要先抓到她之后再反击……不,我应该说是你也想要南丝的火药。”
“我的士兵不会接受她,他们认为她是女巫。”哈罗德反驳。
“所以你才要赫里沃德抓南丝作他的女人,一个会帮助你们的女巫,你的士兵就能够接受了。”
“……你说的太简单了。”
契斯特又笑。“不,是你想得太简单了。南丝很特别,但她绝不是女巫,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要强迫一个女人或许很简单,但若是要让一个女人心悦诚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哈罗德没有说话。
“老实说,想要让南丝帮忙,你们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契斯特悠然地抬起一只穿着大皮靴的脚踏在凳子上,再将手臂搭在膝盖上靠着。“如果是在她认识威廉之前,或许还有几分可能,但现在,你们确实一点希望也没有,所以我应该说:很可惜,你们晚了一步,当时你没有把握机会,现在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哈罗德脱口问。
契斯特并没有嘲笑他的不打自招。“你知道南丝为什么要帮我们吗?”
“因为威廉救了她?”当他一见到威廉身上绑着绷带,立刻明白南丝为什么没有死。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契斯特搔搔耳朵,瞧向他。“女人会为喜欢的男人做任何事,这你应该了解吧?”
哈罗德双目暴睁。“她喜欢你?”
契斯特白眼一翻。“错!”这家伙是白痴!“她喜欢威廉!”他没好气地说。
“所以起初她并没有帮我们,如同她自己所说,她只是一个在等待结果的旁观者。但后来,她渐渐喜欢上威廉,威廉又为救她而受伤,这回她才会主动帮我们。”
“也许她只是因为威廉救了她才帮你们一次。”哈罗德又一次冲口而出。
“不,如果你见过她看威廉的眼神就会知道,她很喜欢他。所以……”契斯特放下脚,挺直身。“放弃吧!别再反抗了,赫里沃德没有办法从这里救人出去,南丝也不会帮助你,你们继续反抗下去只是徒增伤亡而已。”
哈罗德沉默半晌。
“我已经向威廉宣誓效忠了。”
“一点诚意也没有的宣誓!”契斯特暗自咕哝。“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可以帮威廉说服赫里沃德投降啰?”
哈罗德双眸一亮。“你要放我去见他?”
“那怎么可能!不过……”契斯特停了一下。“你叫他来见你,如何?”
“他不可能会来!”哈罗德斩钉截铁地说。“放我去见他,我可以想办法说服他投降。”
契斯特注视他好一会儿。
“看样子我们一点交集都没有,不是吗?”
哈罗德眼神阴骛。“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威廉要我告诉你,如果你诚心对他效忠,他不会亏待你,若是你还想反抗,结果只会害死更多人。另外……”很爽快的说到这里,契斯特忽地也沉下了脸。
“我也要警告你,千万不要打南丝的主意,威廉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但你若想动南丝的脑筋,他一定会失控,到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不敢保证哟!”
脸颊微微抽搐一下,“我说过,我已经宣誓效忠了。”哈罗德低低道。
“我不相信!不过……”契斯特咧嘴一笑。“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会这么转告威廉,至于他相不相信,这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事了。”说完,他即转身离去,但在门开时,忽而又回过头来。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威廉将于圣诞节当天在温切斯特大教堂举行加冕典礼,到时候你将会是我们的观礼嘉宾。”
十分钟后,契斯特又来到威廉房里。
“如何?”
“果如我们猜想。”
“你认为?”
“圣诞节。”
“我也有同感,那么,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们最好……”
“盛大欢迎?”
“没错。”
“没问题。”
南丝茫然地左右来回看他们,不能理解他们这种谜语似的对话究竟有何意义?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契斯特倏而露齿一笑。“怎么,威廉没告诉你吗?他已经准备好要在圣诞节当天举行加冕典礼了。”
南丝恍然大悟。
啊!对了,加冕典礼是应该在圣诞节举行,不过,地点不一样了,这……
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第九章
温切斯特的冬天没有雪,但愈是近圣诞节愈是冷风飕飕寒意沁骨,三不五时还会有白茫茫的大雾,对南丝的鼻子而言,这是致命的威胁,因此大部分时间她都躲在塔楼里,不得已出门时必定会戴上皮毛口罩--手术口罩再缝上一层皮毛,既可挡去寒风,也不妨碍说话。
唉,她真是天才!
不过,她这个天才已经下定决心,在威廉的加冕典礼结束后就要回家了,而这一回,她没有丝毫犹豫或不舍,因为就在两天前,那个讲话从不经过大脑的赫里德不小心透露了一件事--
☆
“谢谢、谢谢,辛苦你了!”南丝笑咪咪地向木匠道谢,因为是军队中的木匠,所以不需要付给报酬,只要随口几句道谢就足以打发掉了。
待木匠一离去,欧多即忍不住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除了罗勃之外,领兵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而且只带回来二、三十个士兵,其它人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威廉没有说,南丝也懒得问,她现在正忙着研究化粪池应该做在哪里?
“窗户。”
“窗户?好奇怪的窗户。”
在十一世纪里,所谓的窗户只是一块板子或者是兽皮,因为不方便,所以每栋屋子的窗户都又小又少。
“可是很方便。”说着,南丝将两扇木窗轮流拉过来拉过去。“瞧,你爱开多大就多大,小小一条缝也行,偷看外面最方便;夏天还可以换上百叶窗,保证更通风。”
“百叶窗?”契斯特啧啧称奇,又问:“那又是什么?”
南丝指指桌上的羊皮卷,契斯特立刻拿起来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欧多也凑过去一起看,威廉的注意力则放在另一张羊皮卷上。
“这又是什么?椅子?”
“不,冲水马桶,文明人最重要的产物。”南丝喃喃道。
狐疑地检视片刻,威廉再换另一张。“这个呢?”
“那个啊……”南丝苦笑。“造纸术,”会优先想到这个是因为她的卫生纸都用光了。唉,她已经很省着用了说!“教你们如何造纸。”总之,既然没有卫生纸,她只好跟着这时代的人一起用……咳咳,不说也罢!
“纸?”
南丝回身从医药箱夹层里抽出几张纸,然后一手纸一手羊皮卷拿给他们比较。
“在写字抄书的功用上,你们认为哪一种比较轻便?”
“哦,天!”欧多与契斯特立刻一人抢一张纸去,“好白!好薄!好轻!”惊叹不已。
威廉注视着白纸上的字,非常细小、整齐。“这到底是什么字?你写的吗?”
“不,是印出来的。”
“印?”
南丝耸耸肩。“那个等你们会造纸了再……”咦?慢着,等你们会造纸了再说?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语病?
“那么,你会留下来?”威廉轻轻问。
“呃?啊!”原来语病在这里!“不……”她忘了自己早晚还是要回去,回去她自己的世界。
这种事她怎能忘记呢?
正懊恼间,大莽牛赫里德突然莽莽撞撞地闯进来。
“来了,他们来了!”
为了落实英格兰国王的身分,威廉特地邀请法兰西所有大领主前来观礼,包括佛兰德尔伯国、安茹伯国、阿奎丹公国、土鲁斯伯国,巴塞罗讷伯国、勃艮第公国和香槟伯国等十几位尊贵的大领主,连同侍从护卫等几乎塞满了整座城堡。
“谁?”
“阿奎丹大公和梅蒂小姐。”
“梅蒂?”这个特别的名字就像是阿香的大槌子一样在南丝脑子里敲下一记重击。“她是……”
没注意到契斯特的警告眼神,也没留意欧多的慌张反应,赫里德当即脱口而出,“她是阿奎丹大公的女儿,也是威廉的未婚妻。”
“未婚妻?”这三个特别的字眼狠狠地在南丝心头上刺了一下,“原来如此。”她低喃,突然问,她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她真的回不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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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正当她准备就寝之际,有人敲她的房门,她以为是殷德。
“什么事?”
“是我。”
她愣了一下,狐疑地望住厚实的门板。“是你?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我要你。”
两眼往上翻,“上帝,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喃喃自语,然后大声说:“今天不方便。”
“为什么?”
这还用得着问吗?
“因为你的……”她冲口而出,但说一半又停住,改口,“你的伤还没好。”她可不想表现得像个满怀嫉妒的丑女人。
“我的伤都收口了。”
南丝听得猛翻眼。
这个人一直缺少一点伤患的自觉,从清醒过来之后就不像个有受伤的人,行动举止完全跟平常人没两样,倘若不是她一再警告他,他还想去帮忙修复城墙以恢复体力。
真是够了,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
“还是不行。”
房门外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
“你不开门?”
“不开。”
“那我自己撞开门。”
撞……门?
“慢着!”她尖叫。“我开!”
门一打开,她忍不住又翻白眼,威廉两手扠腰站在门外,上身赤裸,袒露着一片强劲有力的肌肤,上面爬着几道手术疤痕,如他所言,确实已收口,但伤疤仍红通通地脆弱得很。
“你最好不……”她仍想劝服他改变这种馊念头。
但他已一把推开她大刺刺地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坐上她的床,然后朝她伸出手。“过来!”契斯特好心给予忠告,就算伤口会再一次绷裂,他今夜非上她的床不可。
她张了张嘴,阖上,摇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