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得这么难听。梅笙她有什么不好,思想单纯、身强体壮,还得过七届亚洲杯女子武术冠军,怎么说都算是你‘赚’到。”兰熏拿合约拍着他的胸膛。
“赚到?!”他闻言气结。“你要我娶一个说身材没身材,脸蛋、谈吐、衣着品味都差得要命的‘劣等’女人,不如直接叫我剃度出家!”
霍梅笙一踏出厕所,就在走道上听见令人难受的对话,含怨的望了两人一眼。
裴定捷气愤的食指就这么指向厕所,正对着梅笙心碎神伤的脸庞,无心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
在短时间之内,她受了双重的打击和伤害,那颗碎成千万片的心,已经被“践踏”成尘土。
“我不是叫你娶她回家,而是聘她为员工。”兰熏连忙纠正,并且补充说明道:“梅笙她因为旷职太久,被我们的总监革职了,所以我想帮她找新工作。”
定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急着想安抚她。“霍、霍小姐,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自尊、心,我……”
“想要弥补这个过错,很简单!只要你聘梅笙为员工,我还会很大方的把合约给签了。”兰熏乘机威胁,要不然以裴定捷的“高标准”,别说当他的员工,就算进男人志当保全人员,他都会嫌梅笙“有碍观瞻”。
“算了!”梅笙垂头丧气的走出餐厅,将他们的争论声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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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绚烂的灯光亮起,照耀着酒吧里孤寂的身影,心里的刺痛在酒精的催化下更显得强烈,霍梅笙半醉半醒的瘫在高脚椅上,向酒保要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
她不想变成酒鬼,也不想象个行尸走肉般的过日子,更不想到处惹麻烦,成为大家的累赘,但是她却找不到振作的理由。
以往她奋斗的目标是当师兄的新娘,所以一直很用心的练好武术,希望将来和师兄一起继承父亲的衣钵,将霍氏武馆发扬光大,生一堆小娃娃一起练拳。
如今,梦醒了、心碎了,她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痛楚。
难道说,长得太高、不够美丽、胸部不够丰满的女人,就不能拥有爱情吗?
为什么师兄不爱她,不在第一时间向她说明,反而让她做了二十几年的傻瓜,并且在她飞越太平洋后,才恶狠狠的在新欢面前数落她的缺点?
师兄曾经对她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但她并不是他的敌人,她只是一个痴恋他的同门师妹啊!
“再给我一杯酒!”她满脸通红,眼神涣散,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梅笙,别喝了,再喝下去会出事!”梅笙的高中同学兼酒保李哈妮,忧心冲仲劝慰道。“今天兰熏怎 没陪你一起来呢?”
“给我酒就对了!”
李哈妮拿了一瓶海尼根给她,然后走到吧台后方打手机通知丁兰熏,免得梅笔在这里醉得不省人事,而她自己又因为工作无法分心照料她。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灼烧着她的食道。
等到她醉得神智不清时,就连心也会跟着麻痹,那么眼眶里的泪就不会泛滥成灾了吧?
“大姊姊,一个人喝闷酒啊?”梅笙的身边多了一位染金发的轻浮男子。
“你看到我哪里‘大’?”她侧脸回瞪他,由齿缝问吐出几个字,她这辈子最讨厌人家嫌她“高大”。
“唷!大姊姊生气了啊?”金发男子搭着她的肩,一脸猥琐。“大姊姊,我来验身看看你哪里最‘大’好不好?”
金发男子在同伴的鼓舞下,仗着她已经有七、八分醉意,毛乎顺着她的肩膀就想滑进她的衣襟,没想到还没摸到锁骨,他的五官就因疼痛而扭曲,忍不住发出哀喙声--
“啊~~痛~~”
“臭男人,没看到本姑娘心情不爽吗?”她箝制男人的手腕,凶悍地警告道:
“你是活久了不耐烦,还是知道我想揍人,特地来当免费的沙包?”
金发男子的同党马上声援好友。“死男人婆,要发酒疯去别的地方,你赶快给我放开他!”
她掀掀嘴皮,目露凶光,长腿一伸就抵住那个男人的下颚。“打赢我,我就放开他,打输了,你们就乖乖当我的沙包!”
“欠扁--”为了面子,他们也不管男人打女人会成为笑柄,几个男人立刻蜂拥而上。
她单手凝气于掌,往金发男子手臂一拍,只听见“喀”一声,他随即大喊--
“我的手断了,我的手断了……”
“这男人婆会武功,大家小心一点!”几个男人纷纷拿起桌上的酒瓶或椅子,陆续朝着霍梅笙招呼过去。
她身手矫健,闪过酒瓶,长腿一伸,沾泥的鞋印烙在男子的脸颊上。
“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不知道本姑娘鞋子穿几号!”
男子气愤得扛起高脚椅往她砸去,她轻灵敏捷的往后一缩,顺手拉了个替死鬼,高脚椅就这 砸在男子的同党身上。
李哈妮见状,连忙打电话请管区警察前来支持,有些人则是拉开酒吧大门求救,大声呼喊。“不好了,有人打架了!”就是没人敢前往劝架,深怕拳脚无眼,遭受无妄之灾。
而原本还在餐厅里和裴定捷唇枪舌剑的丁兰熏,因为接到李哈妮的电话通知,硬是拉着裴定捷过来找人。
“李小龙后代来砸场子了!”两人一到酒吧,就看见酒吧门口外围着一群好事的客人,大伙儿对霍梅笮利落的串脚功夫证佩不已。
他们推开人群,走进酒吧里。晕黄的灯光下,只见一抹轻盈灵敏的鹅黄色身影在桌椅间跳跃,闪避四、五名男子的追打。
“一对五,这么能打?”裴定捷完全拜倒在她利落的拳脚功夫下,看她长腿一踢,将边桌劈成两半,脚尖挑起断裂的木板击向另一名小混混,打得众人抱头鼠窜。
“是男人就要帮。”兰熏钻进吧台,拿出一支酒瓶递给裴定捷。
酒精在梅笙的体内发酵,使得她脚步微颠、眼神涣散,一名男子乘机擒住她的手腕,裴定捷见状立刻拿起酒瓶重重地击向男人--
岂料,男人旋即被霍梅笙甩开,酒瓶就这么硬生生地砸在梅笙的脑袋瓜上,泛红的酒液混着汩汩鲜血,沿着她的额际流下,她当场双腿一软,瘫在地板上。
“红酒瓶……”在昏厥前,梅笙的瞳眸里映着两张熟悉且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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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梅笙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除了四周素白的漆墙和床单,还有一张由模糊逐渐清晰的脸庞。
那张脸帅气得犹如电影明星,他不断蠕动嘴巴,细碎的声音听得不甚真切。
裴定捷因为受不了丁兰熏的聒噪,决定把她赶回家,独自留下来照顾受伤的霍梅笙。
“这是几只?你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几号?”裴定捷晃动手指,凝睇着她痴呆的表情,一颗心七上八下,深怕自己的一时失手会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葬送在一个“劣等”女人的身上。
她的意识渐渐清明,所有悲伤凄惨的回忆在脑海中纷纷浮现,一想起师兄的无情无义,她的心口一窒,浮肿的眼眶又蓄起两泡泪。
“霍小姐,你别哭啊!”裴定捷不怕女人的眼泪,只怕她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哭啊!
“我失恋了……”她隔着泪幕瞅着他,那温柔的嗓音,让她忍不住窝进他的胸膛寻求安慰。“我被暗恋二十几年的师兄抛弃了……”
“我知道。”面对胸前哭得像泪人儿的霍梅笙,他头一次慌了手脚。
“你根本就不知道,像你长得这么帅,通常都是别人暗恋你,你有暗恋过任何人吗?”梅笙激动的含泪质询。
他低头反省。“是、是,你说的是,我是不懂暗恋一个人的心情。”他忙着推拒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痴恋一个人?
原来长得帅也会变成一种错误。
“我费尽心思瞒着我爸,说自己跟杂志社到蒙古出外景,一个人坐飞机到美国。为了见他一面,我在片场外足足站了十八个小时,而且还连续喝了二十几杯咖啡提振精神,又在下雨的夜里被淋成落汤鸡,最后却被他的女伴讥笑发育不良……”
她一五一十的控诉无情师兄和他新欢的绝情行为,不争气的泪水又濡湿她的小脸,这幅景象看在裴定捷的眼里,心有戚戚焉。
她感伤的脸让他忆起十几年前,一个曾经偷偷暗恋他的学妹,天天隔着窗户偷瞄他,连他要出国念书时,也只敢躲在人群里偷偷望着他……他从来不知道暗恋一个人的心情会是如此苦涩,通常他只享受众人仰慕的光环。
“霍小姐,你别太伤心。”他软言相劝。
“叫我怎么能不伤心?”
他努力找适当的词汇安慰她。“像你这么……”
可爱?不适合。
美丽?这实在太虚伪了。
心地善良?相识不久难以定论。
身材好?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侮笙眼巴巴地瞅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像你这么有……‘内在美’的女孩,”对,就是内在美这既笼统又得宜的形容词。“老天爷一定会赐给你一个绝世好男人。”
“真的吗?”她破涕为笑,一脸期待,抓着他的手臂追问:“有多好?”
他的额际多了三条斜线。
难道她看不出来这纯粹是客套的安慰话吗?
“比你师兄还要好一千倍,帅一万倍。”
梅笙的脑海浮现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执起她的小手,诉说着像诗一般美的浪漫情话,用温柔抚慰她的情伤……她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幻想的“新恋情”里,但是对方是高不可攀的完美王子,而她却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丑小鸭。
“不过,‘他’这么好,我这么平凡……”她已经从缠绵俳恻的爱情世界里,考虑到门当户对的现实问题。
他的嘴角抽搐,只差没直截了当的劈头对她说--你、想、太、多、了!
“失恋已经够伤心了,喝酒还会伤肝,所以你要从这一刻起戒掉酒精,挥别过去失恋的阴霾,迎接崭新的人生,这样你的绝世好男人才会从平凡的外表发现你的‘内在美’。”
“好,我答应你!从现在起,即使我再难过、再伤心,绝对不碰一滴酒精。”
“很好。”他偷偷吁了口气。
幸好她的难缠指数属于“幼儿园阶段”,以他的功力应付起来还游刃有余。
“不过,我还失业了。”她难堪地垂下头,眼眶里又蓄起两泡委屈的泪水。
“失业……”他想起这就是丁兰熏的终极目标。
“我去美国时刷爆了信用卡,又因为失恋太伤心而旷职太久,所以被我们总监炒鱿鱼了。虽然兰熏一直力挺我,但总监还是……”她由低声啜泣转为号啕大哭。
“工作再找就有了。”对她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我是一个无业游民,我不仅辜负了父亲对我的期待,还丢尽了霍家的颜面!想到列祖列宗的英明神武事迹,我就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我是霍家的罪人,我……”
她会不会太夸张了?那以全台湾百分之五的失业率,罪人已经满坑满谷了。
“呜~~”她已经哭到岔气。
面对她的眼泪和惨状,他突然心软,好像不帮助她就是罪大恶极。“我帮你。”一股怜惜感悄悄钻进他的心坎里。
她的泪水收放自如。“你是说要我去你的公司帮忙?”
“对。”话甫出口,他就后悔了。
唉,没事他干么替自己多装了-颗“良心”呢?
“哇!兰熏说得对,你果然长得又高又帅,而且又富有同情心!”
“谢谢你的赞美。”虽然她的语气十分诚恳,脸蛋又纯真没心机,但怎么听都觉得刺耳,就像是某个妖女的诡计得逞了一般。
“你真是一个好人。”
“你太客气了。”好人,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
“还是我的恩人。”
“言重了。”他谦虚道。
“严重?!”她摸着头上的纱布,咧嘴傻笑。“我的伤一点都不严重,小时候我有练过一点铁头功,这对我而言只是皮肉伤,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微眯着眼审视着一脸无辜的梅笙,隐忍着满腔怒气,并在心里发下毒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妖女了~~
第二章
“男人志”是国内第一家以男人为主的杂志,不论是流行时街、生活精品、两性关系……等话题都有涉猎,内容包罗万象,再加上性感美女作为封面,在景气低迷时还是屡创佳绩。
而公司里大至总监兼发行人裴定捷,到总编、时尚编辑、特约作者、行销专员……等工作人员,小至办公大楼外的保全人员,全都清一色是男人。
不过今天男人志却出现万绿丛中一点“黄”。
从打卡上班的那一刻起,以玻璃帷幕隔板创造出隔间效果的男人志,便喧嚣得鸡飞狗跳,众人围着那团“黄”品头论足。
“我记得‘追杀比尔’已经下档了。”担任造型师的乔治对她的服装品味不敢苟同。
“你没看预告,人家第二集‘爱的大逃杀’又要上映了。”摄影师小杜对她“高不可攀”的身材恨得牙痒痒的,那双长腿几乎快到他的胸部了。
“我这是李小龙的造型。”霍梅笙傻气的咧嘴微笑。
“那要不要顺便打一套双节棍来看看?”总编阿野隔着黑色的镜框,不怀好意地瞪视着裴定捷带来的麻烦。
“我没带双节棍,迷踪拳可以吗?”她听不出他话里讥诮的意味,准备摆出打拳姿势。
迷踪拳?!我还佛山无影脚哩!“你跟霍元甲很熟啊?”阿野嫌恶的由齿缝里进出几个字。
“你怎么知道!”梅笙兴奋得由地上弹跳起来。“霍元甲是我的曾师祖,我叫霍梅笙,是霍氏武馆第五代嫡传弟子,请大家乡多指教。”
老天!杀了我吧!裴定捷瞟了一眼她活泼雀跃的模样,再看看众人看戏的姿态,还有阿野黑了半张的俊脸。
“你来这里是打拳还是卖膏药?”阿野一桶水兜头淋下,用冰冷的言语浇熄她的热情。
“老板……”她又露出小狗般纯真又无辜的眼神望向裴定捷。
裴定捷涎着脸陪笑,搭着阿野的肩头,将他带至窗边。“给个面子吧。”
“我们创立男人志的第一天就约法三章,绝不录取女性员工,你忘了我们的草创合约吗?”阿野僵着脸,不肯退让。
倒不是他的性向有问题或者患有不为人知的隐疾,纯粹是公司里如果有女性员工在场,那么大家在开黄腔或是谈论到两性议题时,都比较容易产生争执。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他们共同订下了这条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