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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冥火  第14页    作者:绿痕

  在林间的另一头,花咏一掌击退一名蒙面男子,在另一名手中拿着绳索,摆明了就是要绑她的男子凑上前时,她再蓄劲探出一掌,不意这回却扑了个空,在男子身后的树干上留下了个掌印。

  窸窸窣窣的草音中,数名同样也蒙着脸的男子陆续冒出藏身之地,意图与前两名男子相同,这令她有些不解。就在方才,与她一同来此的幽泉,要她在这等等,他得先去找线人探一下消息,而幽泉才走后没多久,这些来意不善的人即包围了她,她不明白这些她才刚进迷陀域,就等着逮她的人,究竟捉她这个百年前的人有何用,而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她会离开黄泉国来到迷陀域?

  她的双眼在林间搜索着幽泉的身影,在还是没找着他时,她意外地在一棵树旁,瞧见一名远站在那瞧着这一切的男子,她微眯着眼将他打量过一回,发觉这人可能就是指挥这些人的头头,而后她将两眼定在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上,半晌,识人不多的她,心头缓缓浮上了一个人名。

  她直盯着他,“别以为蒙着脸我就不知你是谁,我认得你的眼。”

  因她的话,对方的身子明显地震动了一下,朝众人弹弹指后,飞快地再躲身至树后,收到他命令的众人,很快地朝她一拥而上。

  若是往常,要对付这些人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问题,但不过一会,花咏一手掩着有些喘不过气的胸口,发现孔雀那一记破空斩为她带来的内伤,远比她所想象的还来得重了些,令无法施展残像步法的她,只能近身一个个击退靠向她的人。

  颗颗汗珠在不知不觉间布满了她的额际,愈是运气一分,花咏愈觉得在体内四窜的气纷乱得很,令她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时,像是看出了她的窘境似的,自树梢上纷射下的飞箭,一箭箭意不在杀人而是伤人退敌的飞箭,正中她身畔的黑衣人们的手与足,花咏立即扬首寻找发箭者,只见一名不知何时已蹲在树上的男子,在解决了她四周的男人们后,再一鼓作气挽起三箭,三箭同时射向远处的主使者。

  正中树干的三箭,令藏身在后头的男子忙不迭地离开此处避箭,而下头那些受了伤的男人,在见头头一跑后,也跟着撤离。

  眼看戏都散了,躲在树上多管闲事的天涯,觉得有些无趣地撇撇嘴,跃下树梢走至花咏的面前,盯着她雪白的脸蛋瞧了一会后,歪着脑袋问。

  “你受了内伤?”她那一掌烙在树干上的手印可真教他讶异,若是她身上无伤的话,恐怕他连出场的必要都没有。

  花咏感激地向他颔首,“多谢相救。”

  “甭谢了,一群大男人欺负个女人本就不该,我只是看不惯而已。”他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再瞧她一眼,“你是黄泉国的人?”光看她一身的衣着,就知道她是对头冤家那国的,只是,那个男人国哪时起有出产这么美的女人了?他们不是一向与鬼伯国的女人联姻吗?而鬼伯国的女人嘛,则是长得……水准没这么高。

  她想了想,“目前算是。”

  “目前?”天涯皱着眉,“那以前呢?”

  花咏沉着声,在思考着该不该告诉这个救命恩人她的来历时,脑筋转得快的天涯突然对她瞪大眼,还伸出一指颤颤地指着她。

  “慢着……你该不会就是黄泉国的那个国宝吧?”现下她这个黄泉国的国宝可在全地藏和迷陀域出名了,而他不会好运到就在这撞上了吧?

  花咏没否认,“他们是这么叫的。”

  天涯听了难以置信地张大嘴,“马秋堂那家伙是在想什么啊?居然让自家的国宝出来四处乱逛?”那家伙是嫌她不够珍贵,不会被人抢走吗?把她放出门,就等于是在告诉四方她正等着被人抢嘛!

  她愣了愣,“你认识他?”这么巧?

  “岂只认识?”他无力地一手抚着额,“自小到大,在我耳边听过最多的名字就属马秋堂这三字。”

  “你是谁?”当下花咏所有的好奇心都被他给挑起了,她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池。

  他摆摆手,一点架子也没有,“天垒城城主,天涯。”

  “你是天宫的人?”她更是讶异,“你怎会和马秋堂有交情?”这两道不是不和到见了面都可以吵到快打起来吗?

  “你别搞错好不好?谁同他有交情?”他老兄马上板起俊脸撇得干干净净,“有空你不妨回去问问他,他自小到大最常被拿来比较的对象叫什么名字。”

  “比较?”

  “呿。”天涯一手拍着额,“我没事同个陌生人说这做啥?”

  “说给我听好吗?我很想知道你与他的过往。”花咏张亮了一双眼,忙不迭地凑至他面前,也不管她才刚认识这个人没多久。

  “此事一言难尽啦。”他皱着一张脸,实在是很不愿再去回想那段惨绿的年少。

  “我很有兴趣也很有耐性。”她在他摆出不耐的模样时,双手合十地向他拜托,“若你不介意的话,请你告诉我好吗?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可以,我想知道任何有关于他的事。”她所知道的马秋堂,仅限于她所见,以及药王他们所说的而已,可在这人身上,她似乎发现了另一个她不知道的马秋堂。

  他撇撇嘴,“真要听?”

  “好想听。”她朝他大大地点了个头。

  天涯怪异地瞅了她一眼,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比她对马秋堂更感兴趣的女人,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双眼一会后,他转身走至树旁坐下,再朝她招招手。

  “坐坐坐……”

  在花咏跟着他坐下后,他清了清嗓子,首先来个开场。

  “我这辈子的苦难,姓马的那家伙要负一半责任。”

  “苦难?”坐在他身旁竖着两膝的花咏,两手撑着下巴问。

  “还不就是责任那两字?”他愈想愈觉得往事不堪回首,“想当年我当上城主时,还是那票长老七催八请,在发现我软硬都不吃,并在继任大典的前晚连夜逃走后,火速派人把我找着,并五花大绑的绑回国,硬是把我给架上去当的。”

  “这么惨?”盯着他事隔这么多年,却还是不甘不愿到了极点的脸庞,她开始有些同情这个跟马秋堂完全相反的男人。

  “还有人比我更惨呢。”天涯苦哈哈地晾着笑,“不就那个十岁就当国王,十五岁就复国的那家伙?”他是十六岁才被架去当城主的,他还比马秋堂足足逍遥了六年之久。

  她不解地抬起一掌,“他与你,还有责任,这三者间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说的全是他自己的事,而她想听的重点就是迟迟没听到。

  难得找到一个可以吐苦水的对象,为此已郁闷很多年的天涯,已经把重点给忘得差不多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比较的对象?”他一径地向她抱怨,“我与那家伙不但同年,还都是继承人,打他十岁起,他就害我害得一塌胡涂,他没事干啥扮无所不能啊?要不是他,我家那票长老哪会成日在我耳边说,你看看人家马秋堂做了什么,你绝不可以输给他等等等……”

  她总算是有点进入状况,“他们……拿你们两个来比?”

  “就从我们十岁一直比到现在。”他恨恨地瞪着她,非要她了解他的痛苦不可。“都怪那家伙,他没事干嘛那么爱逞强,老是负什么责任?搞得我从小就被族内的长老训诫,绝对不可以输给跟我同龄的马秋堂外,还得比他更上层楼,而天晓得,我家爹娘在生我时,独独忘了生给我一颗负责任的心。”

  “他有苦衷的,他也是不得己……”虽然很明白他的痛苦,但花咏还是站在马秋堂那一边,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替马秋堂解释一下。

  他最恨的就是这一点,“我就是知道他有苦衷,所以才没去宰了他呀!”

  “冷静、冷静……”在他气呼呼时,她忙不迭地转移他的话题,“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很了解马秋堂?”

  天涯一脸的无奈,“你说我能不了解他吗?”要嘛,他也去了解一个女人嘛,他没事那么懂个男人干嘛?害他说有多呕就有多呕。

  “在你眼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家伙呀……”他一脸鄙视的模样,“除了武功比人晚学了点外,可说是样样都行,不过脑子就是呆了点。”

  “他哪会呆?”她想也不想地立即反驳,声音之大,把他给吓了一跳。

  天涯白她一眼,“所谓的责任,就是能推就该尽量推,推上推下、推左推右,推给任何人都可以,可那小子却不,硬是啥人都不推,全都留给自己消受,再把自己给累得半死,这不叫呆叫什么?”

  他与马秋堂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完全不认为自己该去负他人硬是压给他的责任,因此,打他掌管天垒城起,他就是责任能推就尽量推,若是推不掉,他就干脆三不五时来个远行闯荡天涯去,把城务扔给他那个虽然聪明,但完全不可靠的表妹,倘若马秋堂也像他这样,或许马秋堂就会轻松些吧?

  只是最近他那个专门替他消受责任的表妹,似乎又到拒婚反抗期了,他把责任推给她,她竟把责任再推给别人……真是的,一点也不懂得要替他分忧。

  在花咏沉默地思考着他的歪理时,他以肘撞撞她,“哪,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或许……”她还觉得满有道理的。“你该亲自去见见他,并劝一劝他,这样的话,他或许就不会那么累了。”

  “现下就算我再怎么不想去见他也不行了。”他一脸的不情愿,“再过几日,我会亲自去黄泉国一趟,去与他商谈天宫与地藏结盟的事。”

  她一手抚着胸口,庆幸地深吁了口气。

  “太好了……”她还真怕马秋堂会继续逆来顺受下去,若是这个天涯能与他谈谈的话,也许还会有点希望。

  已经观察她很久的天涯,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你很在意马秋堂?或者你对他很有意思?”

  “有吗?”她顿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问。

  “一个刚来到百年后世界的人,不好奇这个新世界,也不担心自己该何去何从,从头到尾话里都绕着马秋堂转,还想叫我这个被比较的对象去劝劝他那颗万年不通的死脑袋……”天涯扳着手指一条条说给她听,末了,还以似要看穿她的双眼睨她一眼,“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

  像个毫无准备就被逮到的现行犯似的,明明白白呆怔在原地的花咏,那个自与马秋堂翻脸后,就一直藏在她心中的心结,一下子突然遭人解开,她反而不知该怎么接受这个困扰她已久的答案。

  “瞧,我说对了吧?”他以指弹弹她的额际,“你这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怔怔地捂着额,整个脑袋被他所砸下的大石,给压得无法思考反应。

  “不能在这看你发呆了,我还有事得办。”天涯起身拍拍衣裳,顺道拉起她向她叮咛,“多活了百岁的老姑娘,你可别继续在迷陀域瞎逛,这儿不是个安全的地域,早些回去黄泉国吧,不然那姓马的小子肯定会着急的。”

  她垂下脸庞,“你怎知他会着急?”他已经有好阵子没来看她,也没同她说过话了。

  天涯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因为我很了解那个从未谋面的死对头呀!”

  道别完的天涯,在发现远处有人来后,纵身朝上头一跃,动作俐落地攀上枝头,转眼间,身影就消失在绿荫里。

  过了半晌,回来此地与她碰头的幽泉,在来到她面前时,不解地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花咏,你怎了?”

  “没什么。”她深吸口气,摆出无事的笑脸,“你打听到消息了吗?”

  “嗯。”花了点金子,总算是打探到点头绪了。

  “那咱们走吧。”她轻声催促着他,试着把紊乱的心事都留在此处。

  可走不过一会,当她抬首看着走在前头的幽泉,那与马秋堂截然不同的背影时,她却发现,那些她不想纠缠或弄得太明白的心事,却紧跟在她的身后,如影随行。

  第七章

  “王……王上?”

  找到线索后,尚未带着花咏离开黄泉国附近的迷陀域朝北远行,在第三日就被人给堵上的幽泉,一脸惊惶地看着像是十万火急赶来此处,此刻面上表情似已隐怒到一个极点的马秋堂。

  在幽泉忙着发抖时,站在他身后的花咏也怔站在原地,没想到马秋堂还真应了天涯的话,竟放下公务忙着来找她,只是,她不确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着急地来此截住他们。

  马秋堂阴沉地盯着幽泉,“是谁准你带她离开地都的?”

  “那个……”只觉得大难临头的幽泉,在支吾其词时,忙不迭地向身后打讯号求救。

  “是我的主意。”不想害他背黑锅的花咏,一把将他推至身后,挺直了背脊面对骂秋堂。

  马秋堂的视线直接绕过她,朝她后头的幽泉吩咐。

  “幽泉,去办你的事。”

  “我也要去。”在幽泉拔腿就走时,花咏也转身想追上去,但捉住她腕间的大掌,却一把将她拉回原处。

  幽泉回首一看,本想说些什么,但在马秋堂瞠大的厉目下,只好识相地走为上策。

  马秋堂拉过她向她解释,“那事不需你去做,况且,你不了解迷陀域,你跟在幽泉身边只会增添他的麻烦。”

  “你把我看得这么无用?”花咏倔着脸,总觉得他把她看成一无是处似的。

  他微眯着眼,“你的伤势全好了吗?”要是她都复元了,以她的身手,他或许会放心些,也不需在一听到这消息后,急急忙忙地赶来此地想把她带回去。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花咏,沉着脸,想挣脱开他还握着的大掌,他却不肯放。

  “走。”他将她的腕间握得更紧,拉着她就想带她回家。

  “我不想回去。”她不肯合作地顿住步伐,另一手拉开他握着不放的手。

  马秋堂意外地看着她使性子的模样,“为何?”

  她把他说过的话奉还给他,“是你说过,我不能一直跟着你,我迟早都得在这世界自立。”既然得自立,那她就不该一直待在黄泉国,若是不早些出来认识认识这个世界,日后她要怎么一个人过下去?

  他有些没好气,“那也得等你弄清楚了百年后的世界再说。”

  “可你总要让我有机会懂啊。”老把她安置在黄泉国,把她当成国宝高高供奉着,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弄清楚。

  马秋堂叹了口气,伸出两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拉回面前。

  “别使性子了,那种事你日后再慢慢懂也不迟。”她在急什么?以往她不是很想随时随地跟着他,好执行女娲的命令保护他吗?她是何时起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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