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逃到哪儿?”孟锳击落孟湘萸的长剑,手中剑便要往她身上刺去。
孟湘萸从未见过温柔的姑姑有如此狰狞的表情,她惊立当场,再动弹不得。
危急之际,只见寒月泠接住被击飞的剑,长剑翻转间,剑尖挽出数朵剑花,直逼至孟锳眼前,解了孟湘萸之危。
剑锋再一转,寒月泠已将长剑重又塞回孟湘萸的手中。。
孟湘萸感到手一沉,长剑竟已回到自己手中:眨眼问,寒月泠接剑、回击、还剑,一气呵成。
愣愣地望着手中剑,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夏侯大哥不是说他妻子不谙武艺吗?可是寒姑娘的剑法分明在她之上。望着寒月泠,孟湘萸脸色有些怪异。
孟锳难以置信!“你会武?你居然会武功?”狂笑起来。“原来你还会武哪!黄大哥一直教你蒙在鼓里,对不对?他最是讨厌女子舞刀弄剑的了,你居然骗他?”
因为如此,她收敛了比湘萸更热切的习武之心,这么多年来就只能趁四下无人之际偷偷练武,就为了怕传入了黄大哥耳中,招致他的不悦。
寒月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孟锳冷笑着:“就算你会武,今日还是逃不过的!”
“为什么?姑姑,你为什么非要杀寒姑娘不可?”孟湘萸原以为孟锳是为了自己,可是眼看姑姑连自己都不放过,心知事情不对。
“你不该出现!从一开始就不该出现!”孟锳恨恨地瞪视着寒月泠。“如果不是你,黄大哥也不会抛弃我,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说着,孟锳神情更显凶恶,她手中短剑疾攻--
“你该死!”她厉言。
寒月泠见她攻势凌厉,连忙推开了孟湘萸,手无寸铁,她身随剑转,在孟锳的剑招下轻巧闪躲。
孟湘萸看了半天,咬了下唇:“寒姑娘,接剑。”方才见她剑招高明,若有长剑在手,想必可立于不败之地。
寒月泠掠身接过孟湘萸抛来的长剑,手腕轻振,剑身发出鸣叫声。
正当两人激战之时,远远地众人已随黄乔生赶至此地。
“月!”夏侯星快众人一步,急奔上前。
孟湘萸回头一看:“爹爹!”
“筠娘!”黄乔生痴望着眼前绝美少女,既惊且喜。
第十章
众人急急赶往枫林苑,果见两条人影交错,孟湘萸则立于一旁干着急。
孟锳再不见以往的柔美,她剑招凌厉狂乱,神情状若疯癫,身形快速犹胜鬼魅。
寒月泠面无表情,她回招优雅灵动,举手投足态拟神仙。
“月!”夏侯星心系佳人,深怕她出事,急奔至寒月泠的身边,出手便是撼动天地的绝招:“该死!”
寒月泠柔声平息他的怒火:“别杀人。”
孟堡主看出夏侯星这招非同小可,连忙出言:“夏侯贤侄手下留情!”
听到寒月泠的话,夏侯星收回了三成的功力,一掌击出,孟锳这下被他打个正着,人也被击退数步。
孟堡主拦在前头,怒斥道:“锳妹!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由暗自心惊,原以为锳妹早已放弃武学,可今日看来,她非但未曾停止习武,甚至较之当年,功力更是精进。孟堡主心下暗叹,江湖中人从不知情,孟家真正的武学奇才并非他这个当代盟主,而是他妹子孟锳。
“让开!”不管自身伤势,孟锳狞声喝道。
黄乔生痴痴看着眼前少女,眼中渐渐流露出一抹悲伤:“不,你不是筠娘……”虽然眼前少女和爱妻容貌那么相似,却依然不是她。
“黄大哥,你来了!你是来瞧我的吗?”奇迹地,就见听到黄乔生的声音,孟锳迅速回复一贯柔美的神情,仿如方才的事全都没有发生般。
黄乔生没有看向孟锳,依然痴望着寒月泠。
“不要看她!黄大哥,你不可以看她!”见黄乔生始终没有回头瞧自己一眼,孟锳神情又狂乱起来:“她该死!她怎么可以抢走你的心?怎么可以?我是这么爱你啊!爱了你那么那么久,为什么你的眼中就只有她?”
黄乔生缓缓地转头看着孟锳,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见过筠娘?”
听孟锳的语意,她似乎早识得筠娘?可……怎么会?当年他才打算大婚之时邀孟大哥一家前往观礼的,为何在那之前孟锳会见过爱妻?当年他因南北奔波营生,一直没时间举行婚礼,原想趁那年中秋拜堂,谁知筠娘正巧有了身孕,才又耽搁下来。为何孟锳会识得筠娘?
“黄大哥真是不该!我原打算给你个惊喜的,所以才没有跟任何人说。”孟锳回想着。当日满怀和意中人再会的欣喜,乍见寒香别苑中那幕令她心碎的鹣鲽情深,致使她被逼入疯狂的绝境。
“你到过寒香别苑?”事情真相一点一滴清晰起来,黄乔生难以置信。想不到,官府一直追查不出的凶手,竟是自己熟识之人……
黄仲文见父亲身形摇晃不定,急忙上前搀扶。
孟锳望着他,语气娇柔:“黄大哥,你知道我爱你很久很久了吗?我等了你十几年,结果呢?你去了一趟蜀州,便带回一个‘心爱的’女子,你怎么对得起我?”
“我一向将你当自己的妹子看待啊……”颤声说道。黄乔生只觉整个人如坠冰窖,让他打心底发寒。
“是啊!妹子!”孟锳轻柔笑着,笑得教人毛骨悚然。“我得不到的,为什么要便宜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她凭什么?”
“你仿了什么?”黄乔生的语音在颤抖,不肯相信也不愿相信!他不相信自己视若亲妹的孟锳,竟是一手毁了他幸福之人。
孟锳语气娇憨轻快:“谁教她不识好歹,我好言相劝,她说什么都不听,都是她不好。”
“她身怀六甲,你怎下得了手?”下得不相信!黄乔生心惊看着孟锳,他打小瞧到大,视同亲妹的女子。“筠娘究竟在哪儿?”
“我不知道。”孟锳说得轻松,却让人不禁心头惊惧。“都是恩叔不好,如果不是他一直缠着我,那女人就逃不了了,你也用不着找这么多年。”
“恩叔也是你下的手?”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管家,他当成父亲一般尊重的长者,也是死在眼前女子手中?黄乔生心头茫然,原来一切全是因为他识人不清造成,能怪谁?
“是啊!恩叔真是不应该,我才是他该认的主子,他偏偏要护着那个狐媚子。”孟锳柔笑说着。
“那么多人,都是你杀的?”黄乔生止不住颤抖。他不过如寻常一般出门谈个生意,回去却惨遭灭门之祸,而一切都只为了孟锳的妒嫉。
孟锳娇柔的语气一如天真少女:“不止哪,那儿也是我一把火烧的呢。黄大哥真不会取名字,叫什么寒香别苑!那女子有何资格让你特地为她建一座庄院的?至于那些奴仆,他们都服侍过那名女子,瞧着教人生厌哪!”说至此,她偏过头含笑望着寒月泠。
夏侯星紧守在寒月泠身边,不敢松懈。孟锳疯了!谁知道一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黄大哥呢?他就快忘了你了,你偏偏还要出现!”孟锳低柔的嗓音如嗔似怨。
寒月泠戒心生起,孟锳的话中充满杀意。
只听得孟锳轻叹一声,蓦地出招,身法之快、招武之奇,直教在场众人惊讶。
夏侯星早有防备,他一把将寒月泠拉入怀中,接过她手中长剑,挡住了孟锳的杀招。
“你又护她!”孟锳眼中恨意更深:“该死!”
“锳妹,别再闹了!”孟堡主拦在身前。
“挡我者死!”孟锳一心想杀了寒月泠,根本不管阻拦在前的究竟是谁。
夏侯星剑眉靠拢,实在无心再与孟锳纠缠下去。不杀她,势必后患无穷,但若真杀了她,又对孟家堡难以交代。
眼看孟锳不肯收手,夏侯星一声清啸,内力注于剑招,点了她的定身穴。
孟堡主顺势掠过她周身大穴,废了她的武功,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武功被废,孟锳心知自己今生再杀不了情敌,她看着黄乔生,低声问道:“黄大哥,为什么?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难道真比不上一个初识的女子吗?你怎么可以爱上那个狐媚子?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看我?”
长叹口气,黄乔生不知今后要如何面对她。她是自己从小看到大,就像亲妹一样的人:却也是害死了爱妻,让他伤心一世之人……
“黄大哥,你说话啊!你不要不说话,你知道锳儿一向都喜欢你的,你别不理锳儿呀。”见黄乔生始终没开口,孟锳语气楚楚可怜,娇弱的神情一如往日。
闭了下眼,再张开时,黄乔生沉沉吐出一口气,转过了身子:“今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听到他这句话,孟锳神情呆滞,楞楞地看着他的背影。
突然传来孟堡主的惊呼:“锳妹,你做什么?”
黄乔生急急回头一看,只见孟锳手中短剑已送入自己心口。
“锳妹!”黄乔生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她。
孟锳望着他,随着血液流失,狂乱的视线渐转为清明。“黄大哥,你知道吗?我多希望……自己也能唤你一声‘乔郎’……”
“你何苦?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啊!我的心,早在当年便给了筠娘了,再也无心可容下其它人了。”
“你一定很恨我吧?恨我伤害了你的妻子……”听他这么说,孟锳苦涩地笑了。
“可我不悔!我从不后悔!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多瞧你几年……”
“你……”
“死在你怀中,我愿足矣!至少,我还有这点……可以……赢……过……她……”语音渐低,终至停歇。
“锳妹!”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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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锳死了!再无人知道筠娘的下落了。黄乔生满怀痛苦说不出,唯一的希望,是眼前这与爱妻容貌相仿的寒月泠了。
黄仲文盯着寒月泠。眼前少女竟和母亲画像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眉宇之间,却又与父亲有三分神似。她,究竟是谁?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黄乔生心急地追问,面前少女实在和爱妻太像了,当年爱妻身怀六甲失踪,难道……“你是筠乔,对不对?是我的女儿黄筠乔。”他和爱妻早有约定,生男便取名若乔:生女则唤筠乔。
寒月泠望着他,她知道这人便是人称天下首富的黄金门门王,师父说他是她的仇人,可为何见着他,她心中却生不起一丝的怨恨?
“断情庄,寒月泠。”
黄仲文惊讶:“你是断情庄的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断情庄之所以处处针对黄金门,其中另有隐情?
黄乔生喃喃自语:“断情庄?为何断情?咱们夫妻之情,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恩断、情绝!所以断情。”寒月泠定定地望着黄乔生,见他神情恍惚,似乎大受打击。
“你娘呢?你娘在何处?我要见她!”黄乔生抬起头来,急切地要求。寒啊!筠娘,她恨他吗?否则为何让孩子跟着她姓,而不让她认祖归宗?
寒月泠眼睫低垂,据实以告:“我没有父母。我从小便是孤儿,是师父将我抚养长大的。”
夏侯星实在不想承认,又不得不说:“月,你师父,有没有可能是你娘?”她们师徒实在长得太像了,除了母女,还有其它的可能吗?
“你又异想天开了。”清亮嗓音依然淡然,寒月泠脸上不露一丝情绪。
夏侯星清楚听出她语气中的不确定,他不再多说什么,对她粲然一笑,握住她正微微颤抖的小手。
“请问令师尊姓大名?我能见见她吗?”黄乔生要求着。他找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消息;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他就不想放弃。
“师父就是师父。”柳眉轻蹙,寒月泠坦然告知:“师父厌恶男子。她恨你!”每回提到黄金门时,师父那神情,除了深厚的恨意外,再无其它。
“让我见她一面吧!就当是我求你。”黄乔生躬身一揖,寒月泠侧身避开。
“月?”看出黄乔生的心痛,夏侯星替他开口求情。
“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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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的武功也是你师父教的?”紧抱着爱妻,想起她在枫林苑时的身手,夏侯星问得谨慎。
轻点下头,寒月泠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是你的相公耶!”抱怨她对自己的不重视,夏侯星一脸的委屈。他是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他还是希望月亲口告诉他的。
“你没问。”寒月泠答得无辜。
愈想愈觉不对,夏侯星连忙捧起她的小脸追问:“那月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柳眉轻拧,寒月泠反问:“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只要是有关月的事情我都要知道。”事关他的亲亲娘子,他自然不可马虎。
蹙起眉心,这个要求太难了,寒月泠拒绝作答。
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夏侯星连忙露出一脸讨好的灿笑:“不然,月至少告诉我,你还会哪些什么特别的东西?”
光是在孟家堡,他就被她在药草及武艺上的精湛吓到两次了,再这么下去,只怕他再怎么努力练功还是挡不住觊觎月的登徒子呢。
寒月泠再次偎入他的胸口,唇瓣微扬:“师父会的,我都会。”
这、这算什么答案?“月,你怎么可以敷衍我?”夏侯星哇哇叫。
将小脸深埋进他的怀中,寒月泠不与响应。
“不行!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婿呢?该罚!”找个借口,夏侯星缓缓低下头,正打算偷个香,外头却传来一声叫唤;听出是孟湘萸的声音,俊容上笑意收敛了三分,不甘心地站了起来:“月,我去瞧瞧,一会儿就回来。”
客居外,孟湘萸持剑静立。
夏侯星瞧见门外的人,剑眉皱了起来;他们今日就要离开孟家堡,他可不想让月在此时又惹上这名女子。
“孟小姐有事?”她该不会还没死心吧?一想到孟锳对寒月泠的疯狂逼杀,夏侯星对孟家人就没好感。
寒月泠来到他身边,见到孟湘萸,微微颔首示意。“孟小姐。”
孟湘萸傲然抬头注视着夏侯星:“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孟家有个为爱疯狂的女子够多了,无须再多我一人。”她不想落得跟姑姑一样的下场,终生追逐着不爱自己的男子,将自己陷入永无止境的悲剧之中。
“那你来此有什么事?”夏侯星松下一口气,却也忍不住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