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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情人节  第10页    作者:子澄

  如果可以安心当他的妻、生他的孩子、与他牵手到老,她宁愿当个目不识丁、没有大脑的蠢妇!上天是否听得见她的祈求,愿不愿意与她交易?她要的只是如此单纯的想望,却怎么拚了命的努力都求不到?!

  只怕又是一次痴心妄想,徒落个肝肠寸断的结局。

  找到笔,签上名字,她拿出爸爸留下的牛皮纸袋,连同让渡书和私人印鉴,全收放到沉甸甸的袋子里,然后走到曾是新房的他的房间,轻缓地放在床边的五斗柜上。

  她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没办法把蓟氏经营得像他一般有声有色,既然他是爸爸属意的继承人,把经营权让给他没什么不好,总比毁在自己手上要好得多。

  不是她无情舍得下他,而是她已看破;看破了自己即使努力一辈子,他的眼、他的心都不会看见她的存在。或许上苍早就决定了他们的未来,不然不会连个孩子都不肯给她,她,放手得心安理得。

  就让他跟真心相爱的女人厮守吧!这是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拿出床底下的行李箱,塞进几件常穿的衣物,上锁,然后将靳家的钥匙留在大厅的矮几上,步出大门。

  走了十来步,她不禁回头看着身后的建筑物,一个她住了三年的临时住所。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爸爸、没有公司,没了丈夫也没了情爱,更甚者,她连心都没有了。

  她的一切一切,轻忽得似乎不曾存在、不曾拥有,在这一千多个日子里。

  世事实在够讽刺的了,她和他之间的牵系,缘起于三年前的情人节;而在经过整整三年的时间,也缘灭在浪漫的情人节,而她,遍体鳞伤。

  她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留下的,除了沉甸甸的情和那只价值不菲的牛皮纸袋,就只有留在流理抬上,那被充分遗忘、散乱纠结的两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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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辛妮为金尧寿所举办的接风餐会后,靳仲骐在傍晚时分回到家。冬天的夜来得早,他看不到平日应该已亮在庭前的昏黄小灯,整间屋子显得阴沈吓人。

  “芷蔷?”打开门锁,他扭开客厅的大灯。

  她睡了吗?还是在房里休息?看到矮几上属于她的钥匙,他略微上扬的心稍稍落下,开始在各个角落寻找她的身影。

  厨房,没有;阳台,没有;因为母亲不在,不可能在母亲房里;旋身走进客房,她暂时搬进去睡的房间,还是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在他的房里。

  推开房门,意外地没有迎接他的灯光,更没有看见她在里头,那么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她的钥匙在家啊!

  浴室的门是开着的,自然是不会在里头了,他狐疑地坐上床沿,然后,他看到五斗柜上的牛皮纸袋——

  什么东西?他不记得自己曾放个牛皮纸袋在那里。

  起身拿起袋子,倒出里面的东西,最先滚出来的是颗印章,上面刻着蓟芷蔷三个字;接着映入眼瞳的,是一张张散落的文件,躺在最上面的那张纸,上面印着斗大且刺眼的字体——离婚协议书。

  他皱起眉,看到上面签署着她的名字,字迹有点抖,连章都盖好了。

  她想离婚?为什么?

  心头陡地冒起一丝慌乱,接着他想起自己答应蓟志昌的另一个要求——不弃不离。

  违背承诺一向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她怎能单方面行事,破坏了他的坚持?

  难道是为了岳父弥留时,决定不急救的那件事?他可以解释的,可是她一直没给他机会,因此错不在他。

  他踱回她暂居的客房,发现她带走的东西不多,顶多是几件换洗衣物,他安心了。这表示她不会离开很久,也走得不远。

  该是回到岳父的房子去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能去的任何地方……等等,会是到丁培允那儿去了吗?!

  眉心的皱摺加深,他随即甩甩头,甩去自己的胡乱猜臆;她不像是会乱来的女人,他该对她有点信心。

  明天,明天就去向她解释清楚,然后接她回家;不然等母亲游玩回来,他就死定了!她可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地位远远凌驾在他之上。

  只是现在该做些什么好呢?如何才能打发掉多馀的时间呢?他开始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家里的每个房间,却越走越觉得清冷。

  哎————好无聊啊!

  ““?

  蓟芷蔷的确去了丁培允的住所,但与靳仲骐的想法略有出入,她进去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你太冲动了!”当丁培允知道她自作主张地决定离婚,忍不住责备了几句。

  “蓟先生好强的个性,你绝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向我提了不只一次,说他绝对不急救。

  “你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家属,根本不能作任何决定,所以这个责任才会落到靳先生头上,你这样做不是委屈了靳先生吗?”他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懊恼自己当初的预感果然成真。

  这下该怎么收拾才好?

  “爸从没跟我说过。”蓟芷蔷一时无法接受这个讯息,她真的误会仲骐了吗?

  “说了你会答应吗?”沉重地叹了口气,丁培允的眼神带着宠溺。“芷蔷,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和蓟先生的感情我看得一清二楚,倘若蓟先生真向你说了,你不仅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极力阻止,你觉得蓟先生会这么笨吗?”

  她不语,低垂的头颅说明了她可能的做法。

  “芷蔷,回去吧!”丁培允在她身旁坐下,苦口婆心地劝道。“姻缘不是那么容易求得来的,你跟靳先生不是一向处得很好?不可以这么说散就散,你要真的这么做了,将来一定会后悔!”

  后悔?她早就后悔了。

  后悔认识他、后悔嫁给他,更后悔爱上他。看她满心付出后得到什么?虽然付出不一定有收获,但连最起码的注意都得不到,这样的婚姻,有存在的必要吗?

  如果一切重新来过,她会选择将蓟氏无条件送给靳仲骐,至少,她现在还可以保有一颗心,安安稳稳地在胸膛里跳动。

  “好不好?回去,芷蔷。”丁培允看不到她的眼神,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盯着她的发线说道。“我想,靳先生一定很着急,快回去,听话!”

  “我知道了,丁大哥。”知道不等于做到,答案只有她能决定。

  “那好。”丁培允放心地笑了。“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的安静生活,不要任何人介入,尤其是靳仲骐;那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复杂,三角关系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情绪和环境。“再见了,丁大哥。”她起身离开丁培允的公寓。

  丁培允站在门边看她走远,心头百味杂陈。

  还好有他这个证人存在,可以证明靳仲骐的清白,不然这该会是怎样的一个结局?

  “““

  很意外,进办公室做行程报告的不是詹克勤,而是他的老婆罗怡静。

  一进门,罗怡静的嘴就没停过,指着靳仲骐的鼻子联哩啪啦骂个没完,吼得靳仲骐是满脸莫名其妙。

  “你慢点激动,好不好?”靳仲骐抚着泛疼的额际,他被轰得耳膜都痛了。“我也在找她,你行行好,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里?”

  他找蓟芷蔷找了一个礼拜,可是无从找起。他到过蓟志昌的旧居,里面的老管家说没见过蓟芷蔷回去,人,就这么不见了。$浪  漫  一  生制作$余敏秀旅游回来,听他说蓟芷蔷想结束两人的婚姻关系,靳家差点没因此被整个掀了过来;他庆幸目前还能有个安稳的居所,但母亲的态度很显然是打算跟他长期冷战,而且恐怕得维持到蓟芷蔷回来为止。

  “你有没有搞错?!”罗怡静火爆的性格全被挑起。“跟她进礼堂的是我吗?她的老公是我吗?是你耶!靳仲骐,你的老婆失踪一个礼拜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她在哪里?!”她都快从口里喷出火来了。

  “你不知道吗?”他瞪她,不相信连她都不知道。

  “我要知道才有鬼!”知道还需要杀到他办公室来吗?“你到哪里找过了?”

  “她娘家。”他老实回答。经验告诉他,自首的罪行会轻一些。

  “然后呢?”换她瞪他。

  “然后?”他愣了下,认真地想了想。“她没去丁培允那里。”所以行踪成谜。

  “她朋友呢?你总有认识或见过的吧?”

  “没有。”这绝对是实话。

  “你你你……”罗怡静的眼中冒出火花,热度几乎将他烤焦!“你再这么漫不经心好了,我没见过有人老公当得比你还easy!”她气疯了!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总算拿正眼看她。

  “当芷蔷说你们之间疏离得不像夫妻,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总算了解她的意思了!”她想拿颗大石头砸死他那颗猪脑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她是怎么对你,而你,又是怎么对她?”

  怎么对她?他怔住,发现自己竟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没想过是不是?”罗怡静嘲讽地扬起嘴角。“难怪她会离开你!”

  “她跟你说了什么?”有时候,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交情,好得比夫妻之间还亲密;思绪一动,他顿时觉得颇不是滋味。

  罗怡静冷下脸。“她什么都没说,我只要看你的态度就一清二楚了。”聪明如她,东拼西凑便能凑出个大概。

  “我早就告诉过你,芷蔷她只是个女人;对女人而言,爱情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可是对你们男人来说,那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小部分。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把辛妮安排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她想学经商方法,随便一个高级主管都可以教她,犯得着你亲自来教吗?难不成你对她馀情未了?!”罗怡静越吼越大声,尖锐地逼问道。

  “没有!”他反射性地否认。“我对她不过是……”

  “不过是怎么样?”罗怡静的大眼顿时瞪成牛眼。“你想想芷蔷的感觉,好不好?一个女人能承受多少?当她见到老公的旧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大大方方的带回家,甚至把人带到她父亲的灵堂,你以为她能怎么想?!”

  “那不是……”他答不出口。他不是她肚里的蛔虫,偏偏她又什么都不说,他怎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好,就算我们都误会你好了,你扪心自问,你为她付出了什么?”叹了口气,这呆头鹅果然什么都不明白。

  “我?”思索半晌,他只有一个答案。“我挽救蓟氏免于倒闭之苦……”不知怎地,他答得好心虚。

  “很好,功劳一件。”撇撇嘴,罗怡静又问:“她呢?她为你付出了什么?”

  他的表情一阵茫然。

  “没注意到,是不是?”她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麻烦我们伟大的经营天才,你回去好好地想一想,想想你的生活有什么改变,你家里有什么改变,即使是一点点都别放过,这样你就会知道她为你付出多少。

  “男人大多自私,女人的关心、付出,你们享受得理所当然,但女人不同;她们可以为心爱的男人牺牲,即使尸骨无存都不在乎。想想她为什么离开你,以你的聪明才智,我相信这对你而言不会是件难事。”认真想过一回,或许这椿婚姻还有挽救的可能。

  “等、等等。”他的眉皱成一直线,一个盲点困住了他。“你为什么一直强调什么爱不爱的?这跟我和芷蔷的事有什么关系?”他的脑子好乱,乱得找不到头绪。

  “现在的你不会懂的。”她可怜他,可怜他不懂情爱。“先回去想想她为你做了什么,或许你会了解我的意思。”感觉是比较性的,比起这个大木头,她老公可爱多了!

  “怡静,你说清楚。”好像什么东西击中他的心,他着急地想弄清楚。

  “再怎么说都不会清楚,除非你想个透彻。”罗怡静无限悲悯地看着他。“我言尽于此,至于能不能找到她,就得看这个侦探帮不帮忙了。”由皮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摆在他桌上,她潇洒走人,正巧与推门而入的辛妮擦身而过。

  “仲骐哥。”怎么那么快就谈完了?她才泡好咖啡呢!“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是不是病了?

  “没事。”靳仲骐吐了口气,逼出胸口的郁气。“我只是累了。”说不出的累,分不出是肉体还是精神层面,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还没找到大嫂吗?”她听詹克勤提过,很是担心。

  摇了摇头,靳仲骐的目光落在罗怡静最后丢在桌面的名片上。

  贺兰征信社?贺兰平?这个人真能找到芷蔷吗?在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形之下?一个个连他都答不出的问题,这个侦探真能帮他解答吗?

  “仲骐哥,大嫂她……会不会误会了什么?”每回詹克勤都对她冷嘲热讽,隐约间似乎透露着点点讯息,她不得不作此怀疑。

  “不知道。”任何问题都别问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芷蔷怎么会误会他跟辛妮之间还有什么,他甚至连以前曾和辛妮订婚的事都不曾向她提起过,她凭什么自作主张胡乱猜测?!

  “我听靳妈说……你还留着我们以前的照片?”而且据说保存得很好。若是蓟芷蔷发现了,难保她不会误会;如果她是蓟芷蔷,她绝对误会,而且会误会到底!

  照片?!一个模糊的记忆间进脑海,他想起大约一年以前,在他对辛妮另嫁他人的心结还没解开之前,曾在书房撞见蓟芷蔷翻看他放在抽屉里的相本,他甚至因此不准她再踏进书房——

  是那件事吗?因为那件事,所以她想偏了?因为那件事,她才决定离婚的吗?

  不,若真要算个清楚,这个仇不会等到一年后的现在才来清算,一定还有什么他不曾注意的地方……

  该死!为什么他对她的了解会这么少?少得连一个可能都列举不出?!

  难道真如怡静所一言,是自己的漫不经心伤了她?

  他真的漫不经心吗?为什么他连一个确切的答案都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

  她到底想怎么样?到底要他怎么做,她才肯回来解决这些天大的麻烦?他都快被老妈和罗怡静给逼疯了!

  “仲骐哥……”靳仲骐的脸部表情越来越狰狞,辛妮看得是心惊胆跳,她从不曾见过温柔的仲骐哥这么可怕的一面!

  “妮妮,以后你调到业务经理那里学习,我没办法再继续教你了。”

  第九章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虽然蓟芷蔷从不认为靳仲骐会试图找她,但她还是选择在离台北不很远的三芝乡落脚,毕竟离摆放爸爸骨灰的灵骨塔较近,她可以常去看看他、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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