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忧的回答显然很令“秋氏夫妇”生气。秋进生和姚芷秀的脸色很难看。
果不其然,秋进生槌桌咆叫了:“没用的东西!连勾个男人也不会,枉费老子花钱让你读贵死人的书!”说来说去还是心疼那笔砸在她身上的昂贵学费。
姚芷秀悻悻地插话:“勾男人的使媚伎俩,向你妈讨教不就得了。”她冷冷地扫了沉默的苏小宛一眼。
苏小宛当场把头垂得老低。
秋之忧隐忍住心中那股愤懑,故意咧嘴傻笑着说:“哎呀!没法子嘛!你们也知道,我没能长成像我妈那般倾国倾城的绝等姿色,男人根本没法被我迷得死去活来外加流口水啊。”
看似稀松平常的自贬之语,却暗藏讽刺之意。
那股嘲讽听在姚芷秀耳里,才是教她恨得咬牙!
死丫头根本是在暗讽她的姿色不如苏小宛,丈夫才会对她不忠。
要不是巴望那丫头能攀上一门有利秋家生意的姻亲,她早把她们母女俩扫地出门了!
一直沉默看好戏的两兄弟,也插上一脚地凑热闹——
“之忧啊。”那一声叫唤又暧昧又黏腻。“你也别太谦虚了。”秋智先肆无忌惮的眼光在她身上瞄着。
“就是呀。”秋智锋的语调更形放肆。“虽然你是骨头比肉多了点,不过……”猥琐的眼神呈现贪婪。“你那身滑腻细嫩的肌肤倒挺让人想一亲芳泽哩。”啧啧,光想就觉得销魂!
“是啊、是啊,你说得一点也没错。”秋智先频频附和。光是那一次摸着她那滑润的小腿腹,到现在他还心神荡漾呢!
“是吗?你们两位如何得知我有一身滑溜肌肤?”
秋之忧冷不防冒出来的问语,使得现场一阵寂静。
她没错过她母亲脸上漾满了不忍、心疼,又无奈的神情。
姚芷秀瞪了两个儿子一眼。
嗤!她在心底骂了声蠢材!“他们有眼睛,当然看得着了。不是吗?”
姚芷秀替儿子解了尴尬。
“呃……咳,是啊!我们只是觉得之忧长得一副水水媚媚的俏模样,一定也是生得一身好肤质嘛!”两兄弟见风转舵,连忙将话题扯了开。
秋之忧眼底掠过一抹恨意,还有更多的鄙夷不屑。
秋进生在接收到姚芷秀凌厉的眼神之后,又开了口:“放学后早点回来,晚上有个重要的宴会。”语气是独断性的命令。
秋进生对她从来都只有冷淡的命令口吻。
“你到底听到了没有?”秋进生不悦的又吼了一句。
“听到了。”她满不在乎的应声。
只觉得心里那层冰冷愈漫愈开,愈凝愈冽。
她起身离开餐桌。
“唉!你女儿愈来愈没教养了。”姚芷秀恶意的批评她们母女俩的不是。
“之忧……〕苏小宛的喃语显得又无奈又可怜。
秋之忧回头朝他们做个社交礼,然后笑道:“真是抱歉哪,我们那所贵族学校没教餐桌礼仪,如果坏了大家胃口,敬请吃几片胃药。”嘴边挂着嘲讽笑意。
她摆摆手,又道:“为了能够顺利拿到一张高贵又凭,我得快点到学校去,免得迟到过多导致毕不了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告辞了,秋先生、秋太太。”她转身离开。
现在,她只想快快走出这个发臭的家!
* * *
“喂,你饿死鬼投胎啊!”
纪浣浣死命抢回一块鸡肉,赶紧舔了一口,免得又被秋之忧抢走。
“我早上没吃。”她嘴里塞了一大口饭,说起话来咕咕哝哝,含糊不清。
饿死了!都怪那些恶心的人,害她早餐没胃口。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瘦成一根竹竿。
“你不是真的被他们虐待吧?他们当真不给你食物吃啊?”纪浣浣一声怪叫。
一定是啦!要不然,秋之忧也不会一听午休钟响,就拉着她往学校餐厅冲。
斜眼瞄瞄桌上两个餐盘——
妈妈咪呀,秋大小姐已经在向第三份午餐进攻了!
好惊人的食量,佩服、佩服。连她自个儿那份午餐,也被搜刮了不少。
“秋秋,你好可恶耶!吃那么多也不见你长半点肉出来。”呜……恨死她那种吃不胖的“天赋异禀”了。
秋之忧恶狠狠的瞥她一眼。“那好,要不咱俩来交换一下如何?”她继续往食物进攻。
只要浣浣待在秋家几天,包准回家后连她爸妈也认不出来。
呵,秋家那些人就是有本事让人反胃,倒尽胃口。
嘿,趁纪浣浣不注意,秋之忧又拿了她那份午餐的鸡腿。
“啊!还我的鸡腿来!”
来不及了,香嫩鸡腿已然送进虎口里。呜……
“反正你在减肥嘛。〕这是她拿掉人家鸡腿的理由。
“呜呜……我恨你啦……”纪浣浣一副梨花带泪的娇弱样。
秋之忧拿手背揩去嘴角油渍,凑向纪浣浣说:“乖喔,不哭。不嫌弃的话我嘴边的油香肉渣尽量品尝一下,来——”说着便要把脸凑上去。
纪浣浣娇嗔道:“你真是坏死了!”
然后两个人又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你的样子好蠢喔!”
“你也好恶心!”
又是一阵三八兮兮的笑声。
其他人纷纷投以看怪物的眼光。
奸不容易止住笑意,纪浣浣忽然说:“喂喂,听说秋大小姐之忧淑女近来经常流连各大小宴会,这消息可是真的?〕
顺手递一张纸巾给秋之忧,以免她又拿衣服当抹布擦。
“宾果!”接过纸巾,她将油污拭净。
纪浣浣三八三八的挑眉睨她,“钓到大鱼了没?”对于秋家人的“卖女”行径她早已明了。但现在她问的是另种涵义——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男人?
没办法,谁教她也是没有英雄可配的美人一个。唉!
追她的人是不少啦,只可惜她眼睛长在头顶上。
“没有好货色啦。”
秋之忧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
“啊!对了!”纪浣浣突然在她背上击了一掌。
她早晚会得内伤。“别告诉我你有了。”
纪浣浣嗔瞪她一眼,没好气地拿手指掹戳她。
“少给我狗嘴吐不出象牙了!人家我是很贞德的耶!”
“OK。”秋之忧做个“请”的手势,“请说。”
纪浣浣掩不住兴奋神色,兴高采烈的笑着说:“今晚独孤家族的龙头老大要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我爸妈要我一块出席哩。”她是父母的独生女,不带她去也不行。
纪浣浣没留意到突然沉默下来的秋之忧,迳自滔滔不绝地说着:“发出来的请柬虽然是写着某某分公司开幕志庆酒会,但是我却直觉认为,独孤夫妇一定是要为两个儿子选太子妃。”
独孤家的两兄弟她都见过,呵呵,真是帅得一塌胡涂喔!
“噢,晚上你也一起去吧。”她推推秋之忧。秋进生那个老滑头应该也有收到请柬才是。
“今天晚上我得去参加另一个宴会。”
“你不去?噢,也好,少了你这个头号竞争对手足再好不过了。”
秋之忧起身离开嘈杂的餐厅,纪浣浣跟她一起漫步到林荫下。
迎面吹来一阵柔柔和风,本来仰头吹风的秋之忧因为好友一句话而愣住——
“秋秋,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那场意外?〕到现在她都还心有余悸。也多亏她生在富豪之家,平常没事常跑去游泳俱乐部,练就一身游泳功夫。但那场意外令她现在对游泳恨透了!
秋之忧背向她,所以纪浣浣没看见她逐渐泛白的唇色。
“你记得独孤傲吧?”纪浣浣找了个位子坐下。
秋之忧下意识地咬住唇,两手抓住襟口。
“听说……那晚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的死了。”
秋之忧心口整个被狠狠揪住,她身形微晃,连忙挨着树身靠。
“啊!你怎么了?”纪浣浣终于发现好友异于平常的苍白。“你不太对劲耶!”
她伸手抚上秋之忧额头,冰冰凉凉的……没有发烧呀!
“我……”她拉下纪浣浣的手。“帮我向老师请假,就说我身体不适,想要早退。〕
纪浣浣呆呆望着渐行渐远的秋之忧,好一会儿才叫出声来:“请假?”她瞪大眼。和秋之忧同学三年,首次听她说要请假!
* * *
走出校门,秋之忧就一直漫无目的的乱晃,像一缕游魂。
她死了……那个女的死了……
她以为——她一直以为那晚独孤傲有回头将那女孩救起。
没想到……竟然……唉!
是因为——她的缘故?因为独孤傲将她误看成那个女的,救错了人?
那女孩代她做了替死鬼?她应该为这件事自责吗?
她心里的确很不好过。
那女孩的死换来她的生。但——平心而论,独孤傲也有一半责任才是。
他自己错把她当成爱人、救错了人,这并不是她的错啊。
并不是她想推卸道德包袱,而是这种事只能说是一场意外、一旨天意!
毕竟,当时的她只是个没有选择生死权的昏厥之人。她根本不知道被赋予生存权利的人会是她,而不是那个荏弱易碎的女孩。
但尽管理智这样告诉她,要她别往死胡同里头钻,她的良心却仍是有着一份歉疚。呵——好无奈的她。
十八岁的年龄,本该是溢满青春欢笑与懵懂轻狂。
然而,她却如此沉重又悒郁苍凉。
她像自己的名字一般吗?秋天里一缕萧索凄凉的忧愁……
突然,一阵尖锐的磨擦声刺人她耳膜。
侧过头,才发现一部车子停在她面前。她赫然伫立在路中央。
“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上医院检查一下?”说话的是险些撞上她的一名男子。
秋之忧摇头。“我没事。”她看清男子,是个长相俊逸斯文的人。
“你真的没事吗?”男子又趋前询问,语气像是极真诚关切。
秋之忧打量着他。
昂贵衣饰、名流气质……大抵又是个非富即贵的男人吧。
但是他的谦和儒雅迥异于一般跋扈的二世祖。
她倒是不太讨厌这个男的。
男子见她没什么不适,才放心笑了。
车里响起一阵娇脆女音:“我们快要来不及了!”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
男子匆匆上了车,走了。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明朗蓝天已经布满一片璀璨金黄夕照。
她居然在街上闲晃了一下午。
抬头张望了下,赫然发现此处正足号称黄金商业区的所在。
噢,她千万别好死不死的给她老头碰上!
才回身,猛然一道寒意截断她的冥思——好冰冷的一股寒意,那道冽芒直窜进她心口上!
她下意识地探巡寒芒来处——没有,根本没什么人在看她。
周遭只有迎风而来撒落一地的金黄色尘埃。
这是她生平首次不眷恋夕阳。
此时她只觉得空气中流动着一股鬼魅气息。卺戾、阴恻恻的……
第四章
独孤傲甫进家门便上楼。不理会佣人告知独孤擎天要他出席晚上的酒会,迳自进入他睡房。
独孤傲扯松领结,仰头便往床上一躺。
他才不会去那种变相的相亲酒会!他一向不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好儿子。
一个独孤逸棠当他父亲的傀儡就足够了,他犯不着也去扮一名孝顺不违拗的乖乖牌。
并不是他对自己兄长有何微辞,他只是纯粹的天性狂狷不羁。
他太傲、太狠绝,与独孤逸棠的温文儒雅,安分守己大相迥异。
他的血液里天生潜存着嗜血、残忍的基因吧!他想。忽然一具温软娇躯偎进他胸怀,一只软软红唇印上他脸颊。
“香凝,别闹了。”他起身并拉开她。
容貌娇美,眉眼带些骄气的女孩不依的嘟嘴,硬是张开藕臂抱住他。
“不管,人家喜欢抱你嘛!”语气又是撒娇又是任性。
他拉着她一块儿坐在床侧,说道:“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贪玩。”
独孤香凝咧嘴笑说:〔二哥一直都忙着公事,都没有时间陪人家,哪会注意到香凝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语气很嗲的。
独孤傲的狂狷戾气敛去一些。
他和同父同母的独孤逸棠都没有和这个异母妹妹来得亲近。
即使他向来对她生母那种攀笼附凤、贪图荣华的女人百般憎厌,对独孤香凝却挺疼爱的。
香凝的母亲,也就是他父亲的妾室,早在多年前因难产过世了。
他的母亲始终宽容的将香凝视为己出,疼爱得很。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小他十一岁的妹妹不因他的戾气而疏远他,反倒更爱同他亲近撒娇有关吧。
他伸手在她鼻尖上弹了下。“说吧,这次撒娇想要讨些什么?〕顺手点燃一根烟。
独孤香凝两只小手互拍了下,“人家要二哥陪我参加晚上的酒会。”她两眼闪亮亮的瞅望他。
独孤傲皱皱眉头。“小孩子参加什么酒会。”该不是他父母派她来当说客的吧。
独孤香凝嗔道:“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七岁,我长大了耶!〕
真是的,她身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哪儿像小孩了?
她早就发育得像个女人了!
她还记得小时候老是嚷着长大后要嫁给二哥当新娘呢。
独孤香凝嗔怒的美目潜藏着一股恋慕。
她一直很喜欢他。她觉得她的二哥太优秀、太卓越了,又俊帅、又有与生俱来的一股王者气势,教她在小小孩提时代便深深崇拜不已。
朋友们都说她有严重的恋兄情结倾向!那又如何?二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许跟她抢!
半年前,杨诗媛的逝世她虽然觉得意外;但——很奇怪的,她心底居然有一丝雀跃。
这也不能怪她太没良心啦!她只是……只是很高兴没有人会再霸住她的二哥而已。
“唔——我不管啦!I独孤香凝任性不依地拉着他两只手摇来摇去。“我要去,我要去!”
本来是想和大哥一起过去的。没错,她那个对父亲言听计从的乖乖脾大哥,早在接她下课以后就赶紧赴会场打点一切了。
唉,要不是因为她自己私心的希望能和二哥一起“闪亮登场”,她早就跟大哥一起出门了。
突然,她很小心翼翼的问:〔二哥,你……是不是遗忘不了诗媛姐?”矫俏小脸上有一抹黯然。
独孤傲硬生生的将指间香烟捻断!
独孤香疑心中蹦跳了下。
这件意外一直是家里视为禁忌的事。即使仗恃二哥对她偏爱些,但真问出口,她仍是有些悸怕。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最喜欢的二哥,事实上是一个极端恐怖的男人!
虽是如此,她依然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你还忘不了她吗,二哥?”
她心中就是有这么一股强烈欲望,想要挖掘出他的心思。
“香凝,你很清楚我不爱别人管我的事。”
独孤傲的冷淡无疑地更令独孤香疑心生骄纵之气。
“人家就是想知道嘛!”她骄扈之气逐渐显现出来。“我……我又不是别人!”一双俏眼含怒的瞪大直瞅住他。
四周寂静了会儿,冷空气凝结在这方空间里。
“去换衣服。”静谧之中,他冷冷出口。
“噢?”
独孤傲侧身瞥她,说道:“想去会场就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