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玲榕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振作,失恋没什么大不了,哭一哭,从头再来就好。
她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但此刻他的胸膛是这么温暖、他的拥抱是这么安适、他的声音是这么焦急,她仿佛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一切的委屈、痛苦、伤心,一股脑全涌出来了。
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觉得头晕目眩、褪软得快要站不住,精神紧绷的快要断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为一个人心跳、为一个人颤抖,为一个人眷恋。
在这一刻,玲榕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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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次的感情创伤,她已经不想再压抑自己了!
他们两个就这样在一起,一切都是这么地自然、顺理成章,仿佛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对恋人。伦咏畅一改工作狂的模样,陪她上山下海、溯溪泛舟,他们的足迹踏遍每一个夕阳落下的海滩、他们的笑声回荡在每一座起风的山谷。
“嘉欢这里吗?”他开车带玲榕来到三芝的海边。
冬季,海边十分地湿冷,冰冷的海风卷起玲榕的长发,扑上她的面颊,将她的小脸冻得红通通地。
望着那一波波灰白的海浪,玲榕深深地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没想到地处亚热带的台湾,竟然会这么冷,和温哥华好像喔!”
“你想家了?”伦咏畅大掌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感受她的细致。
玲榕摇摇头,神色怅然。“家?我的家不在那儿,没有人等待、没有人期盼的地方,就不算是一个家。”
伦咏畅从背后环住她的小身躯,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那……去我家吧!我会等待你、盼望你来的。”
玲榕咯咯直笑,笑得开怀、笑得眼泪渗出眼角。“我不敢,万一你和别的女人一起等我,那我可受不了。”
“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若我愿意,我也可以是个专情的情人。”他扳过她的肩膀,温柔地凝视着她,那灿亮的眸光里有一点真诚。
玲榕的心瞬间揪紧了,她飘忽地看着他,神情忧郁。“为了我,你愿意?”
“我对你是特别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他故作心痛地抚住胸口。“我以为我的眼神火热、可以让你看穿我的爱意;我以为我的关心很温暖,能让你清楚感受到我的心意,没想到一切都是枉然啊!”
然而玲榕却没有笑,只是用那双清透莹亮的水眸望着他。
“你……对我没有任何挣扎吗?”她困难地说:“当时的我,毕竟不是自由之身,然而你还愿意爱我?”
“知道我爱你,就不要问我为什么。”
将头靠在她馨香的颈窝,伦咏畅敛起笑容,淡淡地说:“我知道我的感情很自私,我知道我不该,但是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自己。这样的我,很下流也很恶劣,你也愿意爱我?”
“我们两个都下流、都恶劣,并非自由身,却变心爱上对方。”玲榕笑了,可表情却更像哭多一些。“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伤害别人只为了自己的快乐。”
海风又吹了过来,还带着凉凉的雨丝,像是天空淌的泪,不知是为他们喜悦还是哭泣。
“成全别人的快乐,却牺牲了自己,这不是我伦咏畅会做的事。”摸摸她如缎的发丝,伦咏畅在她耳边呢喃。“不要后悔,跟我走,就算下地狱,我也会牵着你的手。”
温热的泪渗出眼角,玲榕将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汲取他温暖的气息。“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要下地狱,你一定要牵着我的手。”
伦国华是两人之间的禁忌,他们从不提起、也不怀念。他们只要简单的快乐、自由的恋爱,不要沉重的道德枷锁,与无谓的罪恶感。
那太累了,而且取悦不了任何人。所以,他们决定什么也不管了!
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举动却刺激到伦明亮。
这天下午,伦明亮在没有任何通知下,怒气冲冲地撞进办公室里。
“前主席。”艾伦见他神色不善,赶紧上前阻挡。
“滚开!”伦明亮伸手推开他,直接大步走到伦咏畅面前,狠狠瞪着他。“立刻离开玲榕!”
伦咏畅抬起头,眸子里满是不在乎的神情。“为什么?”
他那副痞样激怒了伦明亮,他涨红老脸,大骂:“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毕竟是我弟弟,叔叔和侄女在一起,成何体统!”
听到这个指控,伦咏畅意外地扬起一道浓眉,随即又落下。“外人又不知道,难道你会对外宣布吗?”
见伦明亮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讽刺地笑了。“我想大嫂无法忍受,你‘又’蹦出一个私生女吧!”
“你别跟我说些有的没有的,反正你快点离开她!”伦明亮不屑地说:“我太清楚你这种人了,和你妈一个样,没廉耻、只会引诱别人,玲榕一定是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就像当初你妈骗爸爸一样。”
这句话正中伦咏畅心口那伤痛,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眸中闪动着黑色的火焰。
“大哥──”他很轻柔地叫,神情阴骛。“你放心吧!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不会放弃玲榕的。”
“你……”他指着伦咏畅,肥脸簌簌抖动。“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你竟然毫无悔意,畜生、畜生。”
“那当然,否则我怎么‘回报’你和你母亲小时候对我的‘亲切照顾’啊?”
伦咏畅冷冷地笑,眼眸望出窗外,以极其不屑的神情喝道:“艾伦,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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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来到了,街上挤满了办年货的人们,尤其是迪化街一带,简直挤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伦咏畅牵着玲榕的手,沿路试吃各色零嘴,然后端着一碗汤共饮,体会彼此齿唇间的温暖。
夜深,伦咏畅送她回家。
他们俩坐在客厅里听音乐、喝热饮,窝在沙发上感受彼此的体温,直到时钟缓缓敲出深夜的钟声,伦咏畅才起身准备离去。
帮他打开了门,玲榕依依不舍,揪住他的衣服。“路上小心。”玲榕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吻别后,不经意转身,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女人──是范亚鄀?!
“伦咏畅,事情原来是这样!”她尖着嗓音,美丽的脸微微扭曲。“请征信社调查果然是正确的。”
玲榕听到她的声音,顿时一愣,但手仍眷恋地缠住伦咏畅的身躯。
范亚鄀细长的凤眼来回巡视两人,眼神充满怨慰。“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好冷淡,可为了爱你,我宁愿忍受寂寞,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牺牲却成全另一个女人!”
玲榕垂下眸,内心泛起苦涩。呵,终于来了,她始终是要面对这一关的。“范小姐,我可以解释。”
“我不要听你解释!”范亚鄀咆哮。“这是我亲眼所见,你难道还想否认?”
她望着伦咏畅,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伦咏畅,你太狠了。为了你,我抛弃竞嘉,背上负心者的罪名,甚至为了你去破坏他与亚香纯的感情,可你不但不感激我,反而和女秘书在这里搞七捻三,你怎么对得起我?”
伦咏畅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他这副冷绝的模样,范亚鄀心都碎了,她哭泣、泪流满面地坐倒在地上。
“我就知道,我一定会遭报应的,因为我背叛了竞嘉,所以上天要惩罚我,让我也尝尝被背叛的痛苦。”
他眼睛盯着地上的范亚鄀,像是想扶她起来却又无从下手。
“亚鄀!”伦咏畅走到她面前,跟着蹲了下来。
望着她盈满泪水的双眼,他很残忍而果决地说:“对不起,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回事,是我不好!你可以怪我、骂我,但是我们之间确实是结束了。”
范亚鄀瞠大了圆眸,不能置信地瞪着他,过了很久,她终于艰难地开口。
“我明白了,由始至终,你根本就不曾爱过我,我只是你拿来对付竞嘉的工具罢了。”
她望着伦咏畅和玲榕,目光里盛满了伤心与愤怒。“你们这两个背叛者,尤其是你,李玲榕,你这不要脸的娼妇!”
她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不是为伦国华才来到台湾的吗?可他一死,你却不要脸地勾搭上他的叔叔!”
第九章
“亚鄀!”伦咏畅怒声吼道。但已经来不及了,那几个忌讳的字,已钻入了惊呆的玲榕耳中。
“你……你说什么……”玲榕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得很厉害。“国……国华不是在瑞士吗?他怎么……怎么……”
她伸手捂住嘴唇,却抖得连手都压不住。
“住口!别再说了。”伦咏畅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竟会以这种方式揭开。他怒视着范亚鄀,然而后者却迳自说下去。
“瑞士?”范亚鄀尖声笑了起来。“他早死啦!半年前就出车祸死了,而且是自杀的,是为了你!”
她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指着玲榕,满脸鄙夷。“伦国华因为和你的交往被阻,又被他父亲困在台湾,所以他痛苦、借酒浇愁,最俊选择自杀!他是这样爱你,可你却背叛了他,还和他的叔叔和在一起,你简直无耻!”
“闭嘴!”伦咏畅怒火中烧,他从没这么恨过一个女人,即使是当年欺侮他的伦太太。
他一把揪住范亚鄀的手,恶狠狠地瞪她。“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嗄?”
被他的力量给逼出泪水,范亚鄀不甘地吼道:“我只知道,你说你爱我、可是你骗了我,不但抛弃我,还和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一起!”
“你!”伦咏畅怒极,忍不住一拳打向范亚鄀,却在接近的刹那间改变方向,让自己的手重重地击上墙壁。
洁白的樯上爆出一朵朵血花,范亚鄀惊得住了口。
“是……真的吗?”强自压抑的哭音,自玲榕抖颤的双唇逸出。“告诉我,咏畅,她说得都是真的吗?国华是不是死了?”
伦咏畅闭上眼,不忍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她的啜泣揪痛他的心、她的眼泪教他呼吸困难。
“废话!当时报纸登得那么大、新闻二十四小时一直播,谁都知道他死了!只有你这个蠢妞,被人玩弄还不知道。”
范亚鄀已经失去了理智,她受伤太重,以致于也想伤害身边的每一个人,尤其是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立刻离开这里,范亚鄀!”伦咏畅厉声喝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范亚鄀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她看着两人,内心既痛苦又快乐,感情本来就是双面刀,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伦咏畅,我恨你!”范亚鄀恨恨地自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俊,便伤心地离去。
再留下来又有何意义?她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爱,失去了伦咏畅。
楼梯间里,只剩两人呆呆伫立,原本是这么美好的夜晚、美丽的吻别,却被丑恶的现实给打碎了。
玲榕伸手抹去满脸的泪,喑哑地问:“为什么骗我?其实国华没有抛弃我对不对?他并没有为了荣华富贵而放弃我,是你们、是你们杀了国华,是你们的无情冷血空口死了他,国华……国华……”
她失控地呐喊,心仿佛裂成一片一片,泪水激狂地涌出,她从来没想过,两人竟会有这样的结局?
她恨,恨伦明亮的顽固现实;她怨,怨伦咏畅的蓄意欺骗。国华为了争取他们的爱情而死,而自己,却变心爱上伦咏畅!
多么该死啊!自己竟是这么低贱无耻的女人,她负了国华的一片深情、对不起他的坚持。国华死了,可她这个绝情的女人,却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
她跪倒在地上,肝炀寸断地哭泣。然而她哭得再惨、国华会回来吗?她就算再内疚、国华也不会知道了。
突然,颤抖不已的身躯被一股暖热包围,她抬起泪眼蒙胧的双眼,直视上他痛苦的眼神。“不要碰我!”
她用力推开他,步伐不稳地冲进客厅,却又跌倒在地。
“玲榕!”伦咏畅见状,赶紧冲过来扶住她。
“不要碰我!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她尖叫。“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她全身发抖,唇色苍白。“又或者这只是你一贯的技俩?女人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消遣和利用的工具,我太傻了!竟然会掉入你的陷阱。”
“玲榕,这么说对我并不公平!我并非存心骗你。”伦咏畅为自己辩解。
“那范亚鄀呢?那亚香纯呢?”玲榕毫不放松地质问他。“你的行为对她们来说又公平吗?我可以理解,你为了对付裴竞嘉,所以刻意接近她们,但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凄楚地问,声音破碎。“国华都已经……死了,你又为何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要你,所以我骗你,我要将你留在我身边、不让你走,这个理由你愿意接受吗?!”伦咏畅暴躁地吼道,平时的冷静自持消失无踪。
听到他这么直接而赤裸的告白,她却没有任何一丝的喜悦,反而自责的想立刻死去。“但是……国华已经死了,我没办法接受你的爱。”
“就算他没死,他也不能接受你的爱!”伦咏畅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因为他是你哥哥、因为你是伦明亮的私生女,因为你们是兄妹,所以你们永远也不能在一起!”
啜泣声陡然停止,玲榕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神错乱。
“不,不可能,你是疯了吗?国华怎可能是我哥哥,你胡说。”
“这是事实,艾伦那里有证据,伦明亮也承认了。”伦咏畅疲倦地说:“他才是你亲生父亲。”
“不!我不相信。”玲榕狂乱地摇着头,这个消息比国华的死讯更让她不能接受、自小疼爱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冷酷无情的伦明亮才是?
这太可笑了!
伦咏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好清楚地告诉她真相。
“你母亲和伦明亮也是同学,有一年情人节学校举行派对,他们俩都喝醉了,所以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不小心有了你。然而你养父深爱你母亲,因此愿意接纳你成为他的女儿。”
伦咏畅恢复了理智,冷静地说:“我手上有你和伦明亮的DNA报告,可以证明你们的关系,你若要看的话……”
“不要!”玲榕立刻否决掉他的话。
太混乱了,这一切部来得太快;国华的死讯,真正的亲生父亲……她抱住头,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一切。
“让我……静一静好吗?”她困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