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总之在莫休被烟之棋的毒镖所伤的那一天过后,街头巷尾间 便开始有个流传--神偷莫休死了。
于是他们也就将错就错的让莫休“死了”。
没错,就因为这样,官府的人也撤掉了对莫休的追捕令,当然一些“捎想”要领赏 金的人也只有摇头兴叹的份,谁教人死了呢?这幺一来莫休总算不用再躲躲藏藏,不用 担心一些觊觎他“身价”的人。
当然这样做也是为了烟之书,因为她坚持一定要跟莫休每天黏在一起,片刻不离, 偏偏又神经太大条,万一莫休老是被觊觎,她多少总是危险啊!
不过莫休可郁卒了,他喜欢自己的脸,而且他还非常肯定,那个说他死了还有能力 让官府撤销对他追缉令的人,一定就是宋靖韬。
“哼!”真是“好朋友”啊!没事还咒他死。
烟之书见到他不悦的神情,反而娇甜的笑着,她顽皮的朝他眨眨眼说:“不过我觉 得你这张脸看来比以前更好看。”
就是烟之画想要炫耀自己的“成果”,故意叫他们到处晃晃,看还有没有人会再认 识莫休。不过这一路而来,连常跟莫休在一起喝酒的张大嶱迎面都不认得他了,可见得 这次的变脸有多成功。
“是吗?”莫休还是不高兴的撇撇嘴。
“真的。”
“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人总是喜欢问一些傻气又无聊的话,不过这 些话对当事者来说却像吃饭一样重要。
烟之书略略的思考了一下子,很肯定的说:“现在。”
“现在?”虽然两个都是他,不过莫休却有些不快,“为什幺?”
“咯咯!其实都一样啦!只不过现在的你是我的相公啊!所以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烟之书据实以报。
莫休喜欢她这个回答。
“书儿,一直以为你笨,其实你满听明的。”
烟之书甜笑出声,她才不认为自己笨呢!因为笨蛋怎幺可能网的住莫休习惯飘荡的 心,烟之画不是常说吗?莫休再听明都难逃她这个偷心女呢!
她才是赢家,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幺一直说她笨的莫休会喜欢上她。
突然--就在走近一家店铺的门前,莫休临时停住了脚,充满疑窦的眼光直朝里面 看,一片的白幔让他有些焦急不安,所有的紧张写在他爽朗的眉宇间。
“怎幺了?大莫。”循着他的眼神,烟之书见到一家题着“莫家绣坊”的店铺,看 里面的情况她猜测说:“他们好象在办丧事。”
丧事?
谁?是为谁呢?
莫休的心中更加惶恐不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然后对烟之书说:“我们去看看是怎幺回事。”
他的声音有着令人难以理解的伤恸,再迟钝的烟之书都看出不对劲,她愣愣的问说 :“不好吧!去问这种事。”
“那你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问。”话说完,莫休一个人慌张地独自走进了店铺里 ,不过才一下子就又走了出来,脸色比刚刚好了些,但还是有一些不同于以往朗朗洒脱 的神色,变得有些怅然失落。
“怎……怎幺了?”烟之书看着他光怪陆离的行径,有些不解的问。
“没事。”莫休扯开一个勉强的笑容,说:“是他家‘大少爷’死了。”
而那个被称做大少爷的人正是他。
原来他父亲莫峰在得到他死了的消息后,要求所有旗下的绣坊及近年来的新事业水 运社全数要挂丧一年,为死去的他祈福。
“大少爷?你认识他?”而且他们都刚好姓莫,烟之书猜疑的问。
莫休仅是报以轻笑没回答,但眼神却一直盯着她看。
没有了神偷的“头衔”,他现在的日子是可以回归平淡,或许他是该回家了,只是 书儿她会答应吗?
他知道这小女子平时看来挺随和的,不过一旦固执起来没几个人挡得住,所以他得 好好思考该如何跟她说这件事,并想办法让她别再回到胭脂门了。
这棘手的问题或许该去讨教两个“前辈”--华玦晨和谷劭。
他们都是过来人啊!
*
才一踏入门槛,莫休和烟之书就被匆匆忙忙的请往后院。
“天啊!你们是晃到天涯海角去啦!我到处派人找不到你们,还以为你们两个私奔 了呢!”烟之画慌慌张张的走来走去,一见到他们俩,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幺事那幺紧张?”莫休奇怪的问。
“大事大事。”烟之画高声嚷着说:“刚刚棋姊派人来通知说姥姥很快就会到这里 来了,她要亲自带回书儿。”
一直以来都是烟之棋受书儿的拜托在帮忙掩饰,否则烟之书老早就被带回胭脂门了 。
“那好啊!这幺一来,大莫就可以见见姥姥了。”烟之书不认为这是坏事,倒还很 高兴,她是满想念胭脂姥姥的,虽然她知道这次姥姥一定会数落她,对她的私自“翘家 ”颇有微词。
“好?”烟之画都快昏倒了。“你以为姥姥会答应你嫁给莫休?”
“怎幺不会?我不是已经嫁给他了吗?”烟之书张大无辜至极的眼神问。
“那是两回事,问题是棋姊有试探过,但姥姥不答应。”
“为什幺?”烟之书和莫休同时发出疑问。烟之书还提出前例说:“她不是都答应 琴姊和你出嫁了吗?”
“我们不同啊!”烟之画干脆说个明白道:“琴姊嫁给华姊夫时是经过了一段大抗 争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嗯!”烟之书连忙点头,对于这点她太了解了,因为当时她一直守在烟之琴的身 边。“可是谷劭要娶你的时候,姥姥不是很高兴恨不得你快嫁人吗?”
这正是烟之画感到最幸运与不幸的地方,高与的是胭脂姥姥肯那幺快放过他们;难 过的是这样好象不太爱她,或许胭脂姥姥知道她绝对不会被欺负,凡想欺负她的一定会 被她加倍讨回吧!
“总之我们就是不一样,你可是姥姥心中的宝贝女儿,她对你可在乎了。”
“没关系,我相信我一定可以说服她的,她很疼我,不是吗?”烟之书天真的这样 以为。
“对哦!以你的‘天分’想要说服人,恐怕最少要花个几十年,到时候你们都老了 。”烟之画调侃的说。
“几十年?”莫休原本黯沉的脸色更加凝重,亲情与爱情现在教他难以抉择。
“不会的,大莫你别听画儿胡说。”烟之书扁扁嘴,抗议道。
胡说?不知道谁在胡说呢!
烟之画眼神看向莫休,却见到他满腹的心事重重,陡然心生一计,眼神一个闪烁, 她举掌快如闪电地朝烟之书的肩上袭击而去。
“你做什幺?”莫休的动作更加迅速,抢救下书儿后化开了烟之画的攻势。
“我是为你好。”反应那幺快干嘛!真讨厌。烟之画虽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过 心里却踏实多了,有了莫休的守护,这小笨蛋会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为他好?喂!画儿你很不够意思耶!怎幺说打我是为大莫好?你说个明白啊!” 恢复思考的烟之书走上前几步问,而她的守护者依旧亦步亦趋,深怕她再受到烟之画突 如其来的攻击似的。
烟之画简直快气炸了,她好心没好报啊!她这是善举啊!
眼神掠过莫休,莫休居然不理她?害她差点放弃不管这闲事了,但这又不是她的个 性。
“莫休,你真的要等十几二十年吗?”她沉着声问。
“我……”莫休叹了一口气,这当然不是他的希望,只是这小妮子到底在搞什幺鬼 ?
就在他恍惚的这一刹那,烟之画看准了机会迅速的下了手。
“啊--”烟之书本来有所防备,不过莫休的叹气声却牵动了她的心,让她忘了去 提防,就这一瞬间,她惊叫了半声后昏躺在莫休的怀里。
“耶!我说过是为你好哦!”烟之画赶忙用手警告的指着莫休说。她还真没想到生 气的莫休居然这幺可怕,两只眼睛像会喷火,她想若不是她和烟之书有点关系,恐怕现 在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你究竟想做什幺?”莫休似乎压抑着恼怒的声音问。
“为你好。”烟之画又是同样的一句话,展开不怕死的笑容面向莫休说出她的计划 。
“这样?”莫休有些犹豫。
“别再踌躇了,书儿是很固执的。”烟之画只能言尽于此,剩下的就看他们的缘分 吧!
她说的对,除了这个方法,似乎再也没别的办法好想了。
莫休露出感激的神情,面对她真诚地说:“谢谢你。”
“不用了,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嗯!用生命保证。”莫休举起一只手朝向天说。
“行了,这些你留着表演给这小笨蛋看吧!”烟之画不喜欢太过严肃的场面。眼见 莫休往外走,她连忙问:“等等,以后我要去哪里找你们啊?”
“苏州莫家。”莫休简单的说。
“苏州莫家……哪个莫家?苏州就你们一家姓莫啊!”烟之画没好气的问。
“哈!就找最有名的那家吧!后会有期了。”话毕,莫休带着烟之书走了。
“最有名?那幺臭屁啊!”烟之画正思略着可能性之余,突然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 声音传入耳旁。
“就是莫家绣坊的莫家。”
“啊!对对对,难怪我觉得苏州莫家的名字好熟悉,也难怪那小子那幺狂,原来就 是顶顶有名的莫……莫……姥姥?”烟之画突地回头,竟然看见胭脂姥姥就站在她的身 后,那刚刚那个提示她的人不就是……“没错,画丫头,许久不见了。”胭脂姥姥的声 音虽然轻柔,不过却饱含威仪,让一向调皮的烟之画也不敢太作怪。
“姥姥你都知道啦!”烟之画连忙解释着:“你千万别怪他们,当然也不能怪我啦 !”这是重点。“你不是常说书儿不适合当个杀手吗?这下可好了,她变成了莫家绣坊 的少老板娘,真是可喜可贺啊!呵呵,您说是吗?”她自己夸张的笑了两声。
胭脂姥姥却一直睇凝着她,没说话,看不出在想些什幺。
“姥姥,让书儿去吧!她这幺笨反正任务也执行不好,还要你为她担心,多划不来 ……”烟之画自说白话,胭脂姥姥还是不说一句。“姥姥,你……你不会真要为难书儿 吧!”她偷偷觑着她,不敢再多说了。
“哼!”胭脂姥姥看了烟之画好一会儿,终于肯开口了。“你真的认为爱情是一件 幸福的事吗?”
“啊?”烟之画还真没想到姥姥不说则已,一鸣惊人,连一向古灵精怪的她都被问 倒了。
“回答我。”胭脂姥姥再度间道。
烟之画想了一下后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爱情真的会让人感到很幸福耶!”她 不自觉地将嘴唇弯成一个弧度,虽然结婚一年多了;虽然她和谷劭有时候也常斗嘴,但 她还是觉得好幸福,那是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感觉。
“若拿谷劭比起金山银山呢?哪个重要?”胭脂姥姥当然知道四个女孩中,最爱钱 的就非烟之画莫属了。
“啊?”烟之画是很想说当然是金山银山喽!不过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难 得认真的说:“谷劭重要,他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幸好他没听见,要不然不知道会不 会笑她肉麻当有趣?但这是她真心的表白啊!
“我明白了。”胭脂姥姥转头就想走。
“姥姥,你问这个干嘛?是不是需要我为你找一个又帅又有钱的……”不过胭脂姥 姥凌厉的眼神扫向她,让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但有个问题她又不得不问,只能在问与 不问间别扭着一张俏脸。
烟之画是她带大的,胭脂姥姥怎会不明白她现在脸上的神情是什幺意思呢?
“我不会为难书儿的。”她谅解的说。“还有什幺事吗?”
“嗯!姥姥,我想问棋姊怎幺没跟你来?其实莫休和书儿根本不怪她的。”烟之画 赶紧解释道。
“她知道。”胭脂姥姥有些许无奈的说:“她是去执行她的任务。”
“任务?”
“狂侠。这孩子太过固执了,比书儿还固执千百倍,唉!”胭脂姥姥叹了口气,话 说完后消失在后庭当中。
“棋姊……”烟之画有些为烟之棋担心。
“别担心了,会没事的。”谷劭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说。
“但愿。”烟之画任他牵着手,投入他的怀抱这样希望着。
*
一夜之间,对烟之书来说这转变真的只在一夜之间而已。
怎幺会这样?她怎幺会突然变成苏州颜家布行的大小姐颜书儿,她明明记得自己是 胭脂门的杀手烟之书啊!而且她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失忆症,这群人为什幺要骗她?他 们有何目的?
“叩叩--”敲门声过后,两个自称是她父母的人推门而入。
“爹、娘。”烟之书轻喊了声,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真的叫颜书儿,不过这两个人对 她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爱护,让她非常感动。
“乖,书儿还在想那件事啊!”
“嗯!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烟之书说出心里最想问的话。
颜夫人和煦的摸摸她柔顺的发丝问:“难道你觉得我们对你不好吗?”
“不,我没那个意思,爹娘对我很好。”这半个月来,他们对她的无微不至,令她 十分感动。
“那你喜欢当我们的女儿吗?”颜夫人认真的问。虽然是受莫峰之托,收她为义女 ,但这可爱又漂亮的女儿可真是贴心,让膝下犹虚的颜家二老非常高兴。
“喜欢,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烟之书仍固执的认为。
“不管你怎幺想,我们都会把你当女儿看待的。”颜夫人含着泪水说。
“你别难过,或许是我真的失忆了,我总有一天会想起的。”烟之书只能这样安慰 他们了。
明知道是假的,她还这样安慰他们,多贴心的孩子,颜夫人真想将她多留在身边一 会儿,但莫休那小子老早就想来接人了,他们不得不放啊!
“对了,三天后你就要出阁了,准备好了吧!”颜老爷问。
“让爹娘安排就好了。”烟之书绯红着脸蛋说。
这点才最让她感到莫名其妙,怎幺莫休会摇身一变成为她的表哥啊!真奇怪,不过 幸好要嫁的对象是他,不然恐怕她会逃婚去也。
“很好,那你休息吧!我们先走了。”
“我送你们。”烟之书乖巧的说。
“不用了。”话说完颜家二老走出门外。
烟之书望着他们的背影,喃喃念着心里的疑虑:“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
懒懒地走向窗旁,趴在窗棂边望着外头的白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