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诂有够难听,大夫人双眉一皱。东方磊不在意地微微笑了笑,梦巧却是忍耐不住。
“二娘还没死,磊哥怎么能死呢?狠心教白发人迭黑发人,那多不孝啊!”
二夫人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梦巧,无辜地眨着眼。“怎么,我说错了吗?难道二娘希望大伯先驾鹤还是小叔先归西,好来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番?”
“你胡说!”二夫人喝斥。
“那就对啦,晚辈们的生死,咱们还是等二娘过世了再来担心吧。清脆娇柔的嗓音说出来的却是又狠又毒的话。
一张脸全涨成了紫红色,二夫人气得全身发抖。食指挪了个方向,依旧抖个不停。“你.....你.....”
东方磊忙道:“二娘别生气,巧巧生性率直。说话有点口不择言,请二娘大人大量恕过。 ”
“二哥,这个.....”东方蓉闷笑着。“其实二嫂。呃,也没.....说错啊!”她实在佩服二嫂那副舌灿莲花的口才,简宜是气死人不偿命!娘实在是.....自找的。
二夫人正要破口大骂不孝女。却先听得东方啸天回过神来的朗声大笑。
“二堂弟,你运气来了,不但身子骨硬朗了,还娶了个让人妒煞羡煞的漂亮老婆,为兄的在这儿恭喜你啦!”
东方磊笑得欢欣开朗。“谢谢啸天堂哥。”
东方威也迅速收起震为神色,回复平静地颔首道:“恭喜,二重弟。你的病终于痊愈了,再加上小登科,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东方磊更欢愉了。“谢谢。谢谢。其实我的病不能根治,不过现在的确比以前好大多了。”
东方胜笑得可就有点儿勉强了。“二侄子,没想到隔不到两年没见,你那多年不愈的顽疾便已经好得七八分了,其令人.....意外。”
梦巧立时接上了口。“是啊。不好意思,让堂叔失望了,希望堂叔多包涵着点。”
东方胜明显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腔。
始终以异样眼神轮流瞧着东方磊与梦巧的东方羽及时搭上了腔。“恭喜了,二堂弟,”他的视线凝住在梦巧沉鱼落雁般的娇靥上。“堂弟妹美丽又聪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以犀利的目光回视,梦巧轻蔑冷硬地说:“不敢,堂哥,听说你和于家小姐情投意合已论及婚嫁。不知打算何时要将未来的堂嫂迎娶进门,好让大伙儿也来羡慕一下堂哥的福气啊?”
东方羽微皱眉。“我和于洁根本没什么。只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是吗?”她垂下眼脸。“磊哥,你不会刚好也是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吧?”
东方磊微微一愣,怎么会讲到他身上来了呢?可不管为什么,这误会可不能就此产生。所以他急忙自辩。
“当然不是,娘子,你知道我的为人不是吗?我哪有那条件去三心两意。也没那么多精神去到处拈花惹草,更没有多余的心可给别人。娘子,我的心全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别人怎样我管他不着,可我绝对不会......”
“噗吓!”梦巧失笑。“瞧你慌的,我又不是在说你,你急什么?我问一句。你却还我一大箩筐,还在大伙儿面前呢!你脸皮厚。我可薄得很哪!”
霎时涨红了脸,东方磊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丑。“娘子,你又故意整我了!”他无奈道。
“哪有?我不是说了吗,我说的不是你。是别人哪!”她有意无意地瞟一眼双眉紧皱的东方羽。“好了。娘。大伙儿都到齐了,不该开席了吗?磊哥饿不得的。”
大夫人一动箸,梦巧就开始往东方磊碗里夹菜。
“磊哥。多吃一点。你还是人瘦了。得再多添上几斤内才可以。”
席上众人有喜、有怒、有愁,愁的是暗自锁眉,怒的是忿忿难以下咽,喜的则是大口吃菜边关心的询问。
东方啸天喝了口酒。“二堂弟的身子真的没问题了吧?可不要再出了差错才好。”
梦巧微微一笑。“啸天堂哥放心。再过个一年半载,磊哥的身子会更康健。”
几句话一出,立时听黑了几张脸、东方啸天却毫无所觉的呵呵直笑。
“太好了。这样大娘就毋需再为二堂弟担忧了。就不知是哪位名医治愈了二堂弟。我可要好好谢上一谢才行!”
轮到东方磊笑道:“啸天堂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不正在和她说着话吗?”
大大姨了一声,“你是说.....”东方啸天驾讶地盯着抿唇微笑的梦巧。“是堂弟妹?”
众人驾诧怀疑的视线齐聚梦巧身上,而东方磊望向她的眸光却是柔情荡漾、爱意绵绵的。
“可不就是她嘛,是她救了我的命,给了我往后的时光与无尽的幸福。”
两人深情互视,东方蓉满脸艳羡,大夫人欣慰微笑,却有更多妒恨的眼光闪烁不定。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居然是堂弟妹。不过......”东方啸天骤然开怀大笑。
“好,真是太好了!有医术精湛的堂弟妹守在二堂弟身边。大娘可以真正放下心了。恭喜大娘,得到如此佳媳,真是可喜可贺:”
大夫人连连点头,笑得阖不拢嘴。
东方啸天又转向梦巧。“堂弟妹,不知你这一手精湛医术是从何而来?”
“我外公,欧阳彻。”
“欧阳彻?医圣!”东方啸天惊呼。“听闻说他得到了当年医圣张机所著的《伤寒杂病论》原版全书,所以才被称为医圣。后来又得到道家医生葛洪失传的《玉函方》一百卷,自得到两位前代名医的医学著作之后,他的医术几可达活死人肉白骨之境界。”
“太夸张了吧?”梦巧失笑。“我就从来没见他将死人救活过。”
“最难得的是他的仁心仁术,”东方啸天赞叹道。“贫者求医不但毋需付诊金,还将药材补品兼救济金送上一大包让人带回去。”
“有这等事?”大大人讶异兼佩服。“那倒真的不虚医望之名了。”
“那是你们没瞧见他老人家恶劣的一面。”梦巧抿唇而笑。“他老人家上大户人家看诊时可有个规矩,小病五千,大病一万。”
东方蓉惊叫。“白银?”
梦巧点头。
东方磊凝娣着她了悟地微笑。“不如此,又哪来的银两救济贫苦呢?”
大夫人恍然大悟地喔了一声。“这倒是,不取富哪能济贫。”
“堂弟妹,待会儿我一定要敬你三杯,一敬令外公之仁心。再谢你医治二堂弟之恩。”东方啸天豪放地说道。
双眼条地一亮,“喝酒,好啊。不过三杯可不够,”梦巧眉开眼笑地说:“开怀畅饮如何?”
东方啸天一愕。
东方磊双眉。“娘子。你.....”
“别吵!”梦巧豪爽地说:“说吧,花雕、五加皮、茅台、竹叶青,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奉陪!”
东方啸天反倒迟疑了。“这.....”
“要不。待会儿来行酒令。”梦巧简直是眉飞色舞,她兴致勃勃地说:“大家一起来有趣的多了。不过,磊哥不能喝酒,就由他来猜,我来负责喝酒。如何?”
东方磊紧愤眉。“娘子.....”
“别吵!”她以挑衅的眼神环绕众人一圈。“怎么?各位堂堂男子汉怕了我这小娘子?”
这话一出,没有男人受得住,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梦巧。这可是要喝不少酒的,他们全是男人,你.....”
“放心,娘,瞧我的。”梦巧拍拍胸脯。“别说以磊哥的聪明恐怕让我喝不了几杯酒,就算一杯对一杯的喝.我想在座的几位都没人能喝得过我。”她微带得意地轻轻一笑。“我可是有十醰花雕的酒量,你们.....有谁及得上我吗?”
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十醰?!”东方啸天不禁结巴起来。“你.....你有十.....十醰花雕的.....酒量?怎.....怎么可能?”
梦巧嘿嘿一笑。“我外公说女人醉酒最易吃亏。所以从小就让我把酒当水喝,这一喝,可不就喝出十醰的酒量来了!”
“哇!令外公真.....有先见之明。”东方啸天喃喃道。
“不只酒量。”梦巧又说。“其实我刚出生时也跟磊哥一样脆弱。几乎是养不活的,所以从出生三天后,我外公就日日夜夜将我泡在各种补身的药水里。泡到五岁后,我的身子壮了,他又开始将我泡在别种药水裹。譬如.....”她诡异的笑了笑。“各种毒药.....”
东方磊惊呼一声。“毒药?!”
恍若未闻。梦巧继续说:“毒物、各种迷药等等。到我十岁时,我已经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了.甚至我的血都有解毒功效。而且.....”她缓缓垂下眼睑。“因为从小泡在各种药材,毒草中长大。所以我的鼻子能闻出各种药、毒、迷香的味道,不管你藏得多隐密、量有多么少。我都能知道.....”
东方威神情突地一紧,旋又恢复原状,一紧一松在一瞬间,让人无所察觉。
“例如在座当中的某一位身上就有一种害人的玩意儿,”眼睑依然低垂,梦巧淡淡地说。“我不指出是谁。我只想警告各位,有任何人想伤害我家相公的最好就此打消主意。只要有我龙梦巧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家相公一丝一毫!”
她蓦地抬眼,严厉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视过众人。
“明白了吗?”她沉声道。
东方蓉以全然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气势凛然的梦巧,东方啸天则是惊异敬服地微张着嘴,东方磊更是满脸的又爱又敬。其它人却是一脸乌黑,神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除了东方威,他仍是一径的平静淡漠,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可在眼底深处却隐约有一丝不安存在。
她终于可以真正的放心了。大夫人想,这个媳妇虽然年轻却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照顾磊儿。媳妇绝对能做的比她更好、更周全。
是啊,这个媳妇真的比她厉害多了!
第六章
书斋裹,东方磊母子俩正在讨论帐簿的问题,而在镂空格子扇另一边的则室裹,罗汉床上炕桌两旁分别坐着梦巧和东方蓉,两人各捧着一杯热呼呼的香茗啜饮,炕桌上还有几小碟瓜果。
东方蓉满足地吁口长气。“我喜欢这儿。”
梦巧用询问的眼睛睇着她。
“这二哥特意设计的四季斋,小巧玲珑的结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的刻意点缀,呈现于园中的深远情境,有若置身在古人诗词般的优雅景致中,令人陶醉而流连忘返。”东方蓉轻叹。“还有这儿的气氛,轻松自然、随和融洽,有家的气息,亲情的感受……”她再叹一声。“我真的好喜欢这儿。”
梦巧随口道:“春斋空置着,让给你好了。”
“嗄?”东方蓉愕然。
梦巧啜口茶。“明儿个我让小月去打扫整理,后天你就可以住进来了。”
满脸惊喜光彩。“真……真的?”东方蓉喜问。
“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听我讲过虚言?”梦巧斜睨着她。“不过,二娘那边……“东方蓉轻笑。“从冬至夜后,我娘就不爱理睬我了。其实,以前是我年纪小,我娘教我不准来我就不敢来,现在我大了,是非黑白我自个儿分得清,便不再样样听着娘的话了。”
“那就后天搬来喽?”
直点头,“就后天,”东方蓉喜孜孜地应道。“明天一天该够我整理了。不过,我有两个贴身婢女,她们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可不可以……”
“一起来吧。”
她笑得好开心。“谢谢二嫂!”
“甭谢了。”梦巧从镂空格子看过书斋那边的东方磊,嘴里不经意地问道:“蓉蓉,磊哥说你大我两岁是不是?“”是啊。“视线转回东方蓉脸上,梦巧疑惑地问道:“没有订过亲事吗?大户人家子女不都是早早便订了亲事的吗?”
东方蓉脸色陡地黯然下来。
梦巧看她脸色不对,忙道:“如果你不想……”
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东方蓉幽幽说道,“其实我也想找个人吐吐苦水,自个儿闷在心里可还真难受呢!“梦巧赶紧坐正。”说吧,我听着了,说不定我能帮点忙。“未语先叹,东方蓉凝视着窗外秋山石景。“二嫂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什么是情爱吗?”
梦巧点头。
“二嫂说你是时刻不愿分离,而我……”东方蓉长长叹息。“却只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了。”
梦巧静听着。
“我爹是帮我订过亲,可在我十岁那年,我那未婚夫就过世了。大娘虽然曾提过要替我再订门婚事,可我娘总说她自个儿的女儿她自会安排,大娘也没法子。”
她苦笑。“其实我娘的心思都在大哥、三哥身上,哪会顾上我呢?一年过一年,大娘又提了一次,我娘还是拒绝了,横竖她就是不让大娘干涉到她的事就是了。”
“然后……”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惆怅迷蒙。“那一年我十七岁,就你现在的年岁,我带着丫头偷偷溜出去逛庙会,玩着玩着就……碰上了他……”
仔细聆听的梦巧脱口问:“他?他是谁?”
“那年他二十岁,刚考上秀才,因为家中清苦,只有他娘规一人以制鞋为生,他便出来摆地摊卖字画以便贴补家用,我们……”
梦巧嘻嘻一笑。“一见钟情了?”
脸一红,东方蓉嗫嚅道:“好像是。”
梦巧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就是,哪有什么好像是?”
脸更红了,东方容不依地娇嗔道:“我不说了!”
梦巧忙收起笑容,“好,好,不笑,不笑,你继续说吧,之后怎么了?我猜你是常常溜出去找他,然后就山盟海誓喽?”她问。
东方蓉羞涩地点了点头。“我不在意他贫穷,我知道他将来会有出息的。”
“那好啊,叫他来提亲嘛。”
东方蓉倏然垮下了脸。“他是来提亲了,大娘也认为他有出息便同意了,可我娘……”她咬着下唇。“我娘大骂他居心不良,贪的是东方家的财势,说了许许多多难听的话就把他给气跑了,而且他还让我暂时不要再去找他,他说……他说他不是没骨气的人,不会由着人侮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