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仕宁最后只好对她放话:“你再不去接电话我就扣你薪水!”
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莫少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接起那已经不屈不挠响了快一分钟的电话。
“喂?几米动物医院您好。找温医生,请您等一下。”她把电话递过去。
温仕宁皱了皱眉,用嘴型无声地问她是谁。
“你最喜欢的客人。”
他一愣,知道又是那个纠缠不休的女客人,赶紧挥手要她挡掉。
“你、求、我、啊!”莫少言学他也用嘴型无声地说。
温仕宁差点没气得像青蛙一样鼓起双颊,又不敢作声,免得被电话另一端的怪女人知道自己就在医院里。
“说我不在啦!”他挤出声音说。
莫少言只是转过头假装没听到。
“好啦!是我不对,我只是想说你咖啡泡得那么难喝,将来一定不是贤妻良母,和良家妇女一点关系都没有啦!”
“还有呢?”
“还——”可恶,这女人真是得理不饶人吗?“对不起啦!”他终于低声下气地说了这几个字,心里一阵沮丧。
终究又败给这个小女生了。
“喂?很抱歉,温医生现在人不在……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待会儿他回来我可以转告。”
什么?他耳朵有没有听错?女朋友?他都已经道歉了耶!有必要整他整得这么绝吗?他可还是孤家寡人啊!这样一来他的清白名声不就毁了吗?
“喂!你干嘛说你是我女朋友?”一见她挂上电话,温仕宁马上兴师问罪。
“你笨,我这样说她以后才会死心不再打来。刚才我一讲我是你女朋友,她电话简直是用掉的挂上!我想她八成以后不会再打电话来骚扰了。”
“之招真的有效吗?”他狐疑地问。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况且我接她电话也接烦了,这也算是小小的报复。”
不寒而栗!他最好以后还是少惹这个女孩生气。
几天后,那个怪女人真的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来,温仕宁不得不承认莫少言这次处理得真不错。
“谢谢你。”准备了好几天,对着镜子做了好几次练习后,他终于鼓足勇气在这天和莫少言道谢。虽然他依旧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句谢谢说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莫少言正在电脑前键人昨天客人的资料,没仔细在听他说些什么,所以一点反应都没有。
“嗯哼。”他干咳了一声。
“嗯?”她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看他。“医生刚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我刚说谢谢你,你没听到吗?”他语气微带责备,好像人家没听到他这句难得的“谢谢”完全是对方的错,和自己装出一副无所谓随口说出又说得那么小声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什么?”
莫少言满脸疑惑,这怪医生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谢谢?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不但没有让莫少言感动,反而带给她一大堆问号。
“没有啦!你听错了,我刚只是在念报纸上的文章而已啦!”
尴尬死了!他决定否认到底。
“喔。”她转过头继续输入资料,不经意间却发现今天的报纸还折得好好地放在柜台上。莫少言心里有些疑惑,不过也没点破,反正这医生常常怪里怪气地不知道在搞什么,习惯就好。
晚上,医院临关门前,温仕宁递给她一个信封。
“来,这个月薪水。”
“谢谢。”她高兴地接过生平第一次的薪水。
“呃……里面数目可能和当初讲的不太一样。”
不会吧?*道这怪医生公报私仇,把气都出在她已经很微薄的薪水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先不要急,要不要看看里面有多少再说?”
瞪了温仕宁一眼后,她才忿忿地打开装着薪水的信封,往里头瞧了瞧。
咦.是不是算错了?怎么还多了两张的样子?
歪着头,用力眨了眨眼,她又仔细数了好几次。
真的多了两张耶!为什么?是不小心放错的吗?
她偷偷瞧了温仕宁一眼,只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也不像什么施舍恩惠的大好人在做完善事后脸上都会露出慈祥的笑容。
“医生你是不是算错了?”心好痛,她可不可以假装不知道多了两张千元大钞呢?还是这又是那个怪医生想出来整她的新方法?故意多给两张钞票,看她会诚实地还给他,还是偷偷摸摸地带回家?
“没有啊!你这个月做得很不错,又帮我挡走那些怪客人,所以给你加薪。”
“可是,帮你挡走那些女客人,医院收入不是反而减少了吗?为什么还要给我加薪?”
“我的医院又不是靠她们在撑。少了她们的骚扰,我就有此较充裕的时间可以兼顾医疗品质,客人满意,自然就会愈来愈多喽!”
“真自大。”莫少言笑了起来。
“我就是有自信,怎么样?”故意抬高了下巴说。
“是是是,医生大人,小的不敢。谢谢喽!”她高兴地把信封塞进背包里。
轻吹一声口哨,睡在鼠球旁的黑猫闻声醒了过来,打了个呵欠,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莫少言走出了动物医院。
看着女孩骑车远去的背影离去后,他才敢露出心疼的表惰。
两张钞票值两个字。
只不过是个“谢谢”,为什么他就是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结果最后还是用最俗气的方法来表达谢意……
抓了抓头发,算了,反正她做得真的很不错,不但接手一大堆杂务,让他能好好专心给动物看诊,没客人的时候有个人可以斗斗嘴其实也满愉快的。
咕隆隆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出来,装着小老鼠的透明塑胶球又滚了出来。晚上精神正好的小笨体力充沛地踩着鼠球滚过来又滚过去,准备开始它的“夜生活”。
温仕宁笑了笑,脚轻轻一踢,鼠球又咕隆隆地往旁边滚去。
***
“少言,听说你在你常去的那间动物医院打工啊?”期末考考完最后一科,同学子昱这样问她。
“是啊。”
“好玩吗?”
“就是工作而已嘛!有什么好玩的。”
“你喜欢动物吗?”
“嗯,算是吧!”她微微侧着头想了一下。
“那想不想加入流浪动物社?”
“嗯?流浪动物社?怎么突然想找我加入?不会是看中我在动物医院打工,打什么免费看病的主意吧?”
“才不是呢!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而且,我们流浪动物社早就有特约的兽医师了,他的动物医院就在学校附近,而且人长得还不错呢!哪天要不要带你去看看?”
“不用,没兴趣。”她摆了摆手。
“哇!看不出来你对你家那个怪医生还真忠心,连去别间动物医院都不肯啊?”
“什么‘我家’的怪医生?他只是我的老板而已,我和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哦!忠心?免了吧!我只是懒得再换间动物医院而已。”
“哎哟!只是去看看而已嘛!阿哲人真的很不错,人长得斯斯文文,对动物又有爱心,我们照顾的很多流浪猫狗都在他那边医治,他还特地算我们学生价呢!”
“学生价?又不是买票看电影,还有早场特价优惠哩!”
说实在的,也许是被温仕宁耳濡目染,她对那种“特价促销”的动物医院一向没什么好感,如果医疗品质也像地摊货那样可以讨价还价的话,那饲主对兽医师还有尊敬可言吗?
“你真是的,被那个怪医生‘薰陶’成这样……不行,我一定要带你去阿哲那看看,彻底改变你对廉价兽医师的观念!”子昱不知道为什么义愤填膺地说。
莫少言看了她一眼,心里叹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等我哪天有空就和你去见识参观一下吧。”
第五章
“嗨!你好。”好温柔好温柔的声音,配上一副有点腼腆的笑脸。
莫少言看呆了,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温柔高大、身材修长的大男生,竟然会是一个兽医师!简直和那个怪医生的形象差了好几千倍!
“怎么了吗?”阿哲亲切地走向前问。
“没、没事!喔,只是想给她的猫做个健康检查而已。”子昱连忙推了推有点发楞的莫少言,指指在她肩膀上的黑猫。
“你真的是兽医师?”莫少言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问。
从小就以为只要和“医师”扯上关系的男人多半都已年过三、四十,所以温仕宁基本上对她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年轻的医生,没想到眼前这个娃娃脸的可爱男生,居然也是个兽医师!
“是啊!有什么不对动吗?”对方有点担心地问。
“不、不是……是你看起来好年轻喔!”
“那是因为我娃娃脸吧!”阿哲露出温柔的笑容。“其实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哦!”
那还是很年轻啊!天哪!她突然有一种虚度光阴的感觉,人家二十五岁都已经自立门户当起兽医了,自己还在大学里浑浑噩噩地度日子。
“她呀!被别家动物医院带坏了,以为动物医院都贵得要命,医生踢拽不得了,没事还会指着客人的鼻子开骂。”
“每个医生都有自己的经营理念嘛!”
连处世态度都这么圆融,要是那个怪医生,早就开始喃喃不绝地抱怨,什么收费贵是为了保证医疗品质,拽又不是他故意的,他天性就是如此;至于指着客人鼻子开骂,那是他们该骂,他只是尽义务而已。
阿哲又对她笑了起来,更走近些,对着她肩膀上的阿宁轻声细语,那柔柔的声调,差点没让莫少言当场化成一摊水!
电话铃声突然大作,把沉浸在“柔情”里的莫少言给唤醒过来。
“喂!怎么样,名不虚传吧?阿哲是不是一个好医生?”子昱趁阿哲回头去接电话的时候偷偷附在她耳边说。
“啊?”莫少言愣了一下。“好医生的定义很多种,我不知道他的医术怎么样,但对客人的态度来说,他真的让人感觉很舒服、很受重视呢!”她说出内心真实的感受。
“没错,他就是这么体贴。来这里的客人九成九全是女的,我想大概都是冲着他的魅力来的吧!”
“他人是很好没错,但是医术怎么样呢?”回到现实的莫少言忍不住问。
“我们都觉得他医术很好啊!每次看病都很仔细,有什么状况也会和主人解释清楚;我们带来的流浪动物大部份也都治愈了,有时候还托阿哲的福找到新的主人呢!”
“你说‘大部份’的意思是……”
“有几只流浪狗在动结扎手术的时候死在手术台上了……”子昱声音稍微低了下来。
“噢……”她也低下了头,毕竟听到一个生命的消逝,心里多少也有点难过。
“不过那并不是因为阿哲医术不好哦!他每次动手术前都会一再提醒我们,有些动物对手术用的麻醉药会过敏,可是事前又没有办法检测出来,所以一下了麻药就会有可能渐渐呼吸困难,或是因为引起呕吐反应,结果东西吐不出来卡在喉咙里造成窒息而死亡。”
“他和你们讲这么详细啊?”
“其实也是因为我们真的带了不少动物来这里结扎,和阿哲算满熟的,他才会告诉我们这些,不然一般客人顶多只是签个手术同意书而已吧。”
这样好吗?
莫少言习惯性地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因为怪医生曾经告诫过,医生最好不要和饲主的关系太过热络,免得最后压力太大。因为饲主一旦和兽医师熟了,往往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应该要对自己的动物多“关照”一点,甚至没事打个折,送点小赠品。
最糟糕的是,万一动物将来真的生了重病,无力回天,饲主对兽医师的怨忿往往会更增加,因为他们会认为,明明我就和你这么熟了,为什么你却没有尽全力去救我的宝贝?
“喂?在想什么?轮到你啦!”
子昱推了推她的肩膀,她回过神,见到阿哲又露出那迷死人的阳光笑容,正站在诊疗台旁向她轻轻招手。
***
“啊……”像个怀春的少女,莫少言双手捧颊,眼神迷离地望着大门。
奇怪,这女生是怎么了?哪里不对劲?今天一进来上班就心不在焉,没事还双手捧颊故作可爱样,喊她三次才听到一次,脑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满满占据一样。
温仕宁在她面前挥了挥手,看看她是不是还醒着?
“喂?怎么了?发春啊?现在不是暑假吗?这么热也能思春思成这样?”
他当然换得一枚狠狠的白眼。
好吧!起码这还算是正常反应,至少代表她还听得见他说的话。
抛去一枚白眼后,她开始上上下下仔细把眼前的温仕宁给打量一遍,让对方有些不寒而栗。
怎么了?他突然有种待宰羔羊的错觉,自己好像成了被下了麻药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开刀的可怜动物。
“看什么?没看过帅哥啊?”
“就是看过了,才发现你真的比不上人家。”
嗯?谁?这怪女生口里的“人家”是说谁?
他向来以自己年轻有本事而自负,虽然身高没过一八O,但至少也“号称”一七五,加上一张颇清秀的娃娃脸,不少女客人就是因此“慕名”而来,他倒也满足了不少虚荣心。
本来他以为这个死缠烂打硬要来他医院上班的怪女生也是看上他,才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打算每天厚脸皮地黏在他身旁,所以当初他才一口就拒绝了她;结果听了她想赚钱的理由后,却一时心软收留了她。可如果她真的像以前那些女客人一样一天到晚自作多情,他还是有办法能把她给请出医院大门。
但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完全不像他之前所预想的。
首先,两个人几乎一见面就拌嘴,一句甜言蜜语都没生出来过,只有白眼每天抛来瞪去,外加几杯故意不加精的黑色苦水。
再来,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对方有任何“喜欢”自己的迹象。
一般来说,喜欢一个人,总是多多少少会露出一点迹象吧!但是这个怪女生还真的就是每天规规矩矩地上班下班,事情做完就做完,一点也不罗嗦。他是乐得清静,但是讨厌的男人自尊心又常常不时小小作崇一下。
这个女生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青菜萝卜各有喜好,没错,但是他就是被那些女客人给宠坏了,以为所有的女生见到他就算不当场拜倒,至少也会有些好感吧?
没有。
完全没有。
连第一个月他加了两张千元大钞都没用。
好吧!也许这个女孩子对男人没有兴趣,说不定还是个女同志,才会对他这个风度翩翩的师哥兽医师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就在他开始这样安慰自己不久后,莫少言居然对另外一个“男性”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