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范文畲脸上不太明显的青筋冒出外,这两个男人的反应好像习以为常了。
“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她问出了好像没有人担心的事。
“那家伙清醒后会知道他惹了什么麻烦。”施腾露出柳劭月首见的阴恻笑容,笑中还带点幸灾乐祸。
“怎么那么像?”柳劭月突然将眼光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知道事情不要她操心,她当然立刻放下心思,注意力立刻被两人有点雷同的笑法吸引。
“这家伙是跟着我长大的,有点像是当然。”
啊?“你……你们是……”柳劭月吃惊,指指施腾,再指指范文畲。
“义父。”范文畲从十二岁认识施腾以来,每个月上台北时都会来酒吧晃一会儿,数年下来两人莫名其妙地变成像是亲人一般。
“原来,真有趣。”柳劭月说完打个大大的呵欠。
“想睡了?难怪,刚刚喝了酒,真搞不懂你的酒量是好还是不好,上次被我骗喝了半瓶伏特加都没事,现在喝一杯酒就醉了。”他边说边揉着柳劭月的头发。
“我想睡是因为睡眠时问到了,别提那伏特加,害我胄烧了三天的帐还没和你算呢。”她又打个大呵欠。
“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带劭月回去吧。”施腾放人。
“腾大哥,明天我们放假,后天见罗。”柳劭月被范文畲拉出门时回头道别。
她本来要提决定回家的事呢,结果被一个烂人搅乱了计划。
嗯?刚才好像还想到什么很重要的事,这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打烊后,范文畲载着柳劭月回到宿舍。
“月,醒醒,到了。”范文畲停妥车,从外头绕到柳劭月的座位叫人。
早该发现柳劭月有多贪睡了,他们的对话十次有九次是从他叫醒她开始。
“啧!为什么这么近,我每次才刚睡着就被叫醒。”牵着范文畲的衣角,柳劭月还挺配合的摇摇晃晃下车,步伐不稳的等范文畲开门,然后整个人靠着墙壁走”二楼。
Salut的宿舍就是施腾自个儿的屋子,一楼租给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二楼的五间房间有四间分租出去,厕所、厨房以及客厅所有人共用,除了施腾、她和范文畲外,还有两间分别住着一对规切的新婚夫妇和重考的高四生。
她在这里的房间比之前租的大上三倍,以前那儿像给难民住的,她也以为台北物价贵,凭她微薄的能力只能过贫困的生活,没想到现在住的地方又宽敞又干净,连家具都是请木工装潢订制得美美的那种,住起来几乎和住自己家房间一样舒服。
不过她还是爱往范文畲的房间跑,理由很简单,就是单纯的想黏若他。
“回你房间睡。”他看柳劭月又往他房间直直走去,赶先一步伸手挡住房门。
“我就是想跟你睡才到你房间,你却叫我回房,难道你今天要睡我房间?”她将下巴架上横在她面前的手,睡眼惺忪的问。
“如果你又睡我房间的话,我会——”范文畲深探叹一口气。柳劭月真像是靠本能行事的动物,同样的事她每天重复也不嫌累。
他其实也卑鄙的利用了这点,让她习惯他,而她一习惯后落入他撤下的网逃不掉了。
“阿姨和姨丈结婚前,我老看到他们和衣好好的睡在一起,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肯让我和你窝在一起睡?”她已经到了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的地步了,今天就回自己房间睡吧,撑不下去了。
“可是你不喜欢我。”他从背后圈住她的腰,一步一步带着柳劭月回她房问,直到看她听话的躺到床上,范文畲觉得松了口气,但情绪矛盾复杂。
“是这样呀……”脑袋因为睡虫敲门而停止运转,她一边睡一边动手解开辫子,给果才把发圈解下来就停住动作,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范文畲早就预料到,拉过她长及膝的发辫,细心散开三千青丝,手指顺着触感如缎的发,梳理至原本绑紧的头妄全部散开,他留恋的瞧了好一会儿她睡觉时才有的抚媚模样,便回房了。
劭月的房间有声音。
应该才躺下没多久,窗外依然没有半点光线,浅眠的他就被隔璧一点声响惊醒了,他有反锁月的房门,而他的房门并没锁,预防柳劭月有事找他,这两个月他狠少放任自己睡去,只因劭月的安危全系在他身上,他连梦中也挂心于她。
隔壁没有声响了,换作他的房门被悄悄打开,探进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是劭月。
“你进来干嘛?”他没想大多的开口问。
“啊!”柳劭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尖叫到一半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他隐约看到劭月身上穿的是短袖短裤,原来刚刚是她换衣服的声音。
“你还没睡呀?”柳劭月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她的声音听来还不是很清醒。
“你也知道现在是睡觉时间,到底在搞什么鬼?”有一点埋怨,怨的是害他心惊她的安危。
“我睡到一半想到你说的话。”柳劭月伸手,摸到床沿便跳了上去。
他感觉到床微微下陷,同时往后挪了几寸,直到整个人背抵墙壁。
反应太夸张了吧?柳劭月跪坐在床上,纳闷地看着范文畲,然后耸耸肩,舒服的窝在他的棉被里。
“想到什么话?”太黑了,他只隐约看到她找了个位置在床上躺定了。
“嗯,你棉被的烟味淡了,戒烟了吗?”现在想想,这两个月根本没看过他抽烟。
她开始闲话家常,但范文畲知道只要她一沾床,可以三秒钟以内从清醒变成熟睡。
“什么话?”他的口气是不容她转移话题,翻身两手抵在她两侧,打算等一下将她扔回自己的房间。
在被两只手局限的空间中,柳劭月还是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抿弯的嘴角配上两个恶作剧的浅浅酒窝。
“你是不是认为我阿姨和姨丈一起睡是因为他们互相喜欢,而我不准来找你是因为我们不是互相喜欢?”不知道她的意思有没有说错,现在实在没办法清晰的思考。
“差不多是这样,然后呢?”褐色的眸子透露出喜悦的光泽,但他还是想问个更确切的答案。
“然后我就跑来了。”从这个角度看范文畲的眼真是好看。柳劭月想将人拉近一点,顺手勾上他的脖子。
“把话说清楚。手不要绕上来。”他别扭地拉下柳劭月的手。
窗外开始有一点光线流泄进来了,可是她刚才有没有看错,范文畲的耳根红了耶!
“我会过来当然是因为……”柳劭月改而拉起被子蒙住脸,咕哝不清。
很小声,但是他听清楚了。
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范文畲蓦然放开两手支撑的力道,突然贴近的身体让柳劭月倒抽了一口气。
“欸?”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清醒三分,她拍拍他的背。
范文畲压着她的胸膛因为笑声而抖动,原本细微的震动共鸣渐大,他嘴角也逸出低沉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呃!”只能感觉到范文畲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她转头,将嘴唇轻轻滑过他的脸颊,平常他们也有这种程度的亲密,没想到他顺势吻上她的红唇。
这是她第一次说喜欢他。
明知劭月的话不是特意要表达什么,他们的心也早在今夜之前便紧紧相系,但他还是动容了,现在他只想以行动表达他的震撼、感动,毋须言语。
“你做什……”警觉这吻放人了太多感情,柳劭月奋力偏头,左右闪躲了数次,但他更不放弃,再次寻到她的唇之后,狠狠吻住。
越来越色情的法国式热吻,吻出了柳劭月脸上的红潮,吻出了她的轻喘,在这个时候只能用鼻子呼吸真是太不人道了,不明显的抗议挣不开范文畲对她的箝制,她干脆手脚并用,死命乱打一阵。
感觉到柳劭月的杭拒,他停止了这个吻,两唇却依然相抵。
以前知道范文畲心里有一道不碰她的底线,所以拼命诱惑着他玩,现在两个角色对调了,居然挨成她在拒绝他。
“你、你不要这样看我,好怪。”她举起没被压住的左手遮起自己的眼睛。现在他的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再被这样一双深情的眼凝视,她会招架不住的。
“不要我看你,那我吻你。”他的唇再次落在她的颊、她的唇上,这次是轻轻的蜻蜓点水。
“你已经决定不玩忍耐游戏了吗?”真不公平、他用美男计诱人。
“你可以喊停。”他轻轻拨动她的刘海。
“我才十七岁,而且现在是离家出走的非常时刻,平常亲你、抱你,目的也不是为了进展成这种亲密关系……”
“呜……我知道我被拒绝了,可是你也不用这么强调吧?”他苦笑地制止柳劭月越描越黑下去。
“你生气了?”
“我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的。”他在柳劭月额上印下一吻,随即拉整被子拥着她。
“嗯……那我睡啰?”早知道就不来“夜袭”了,她忘了范文畲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喜欢她的男人。
“啪!”响亮的掴掌声揭开了某个初夏的晌午。
在厨房做蛋炒饭的女人差点被这吓人的巨响将锅子弄翻了,她好奇的探头,刚好见着那年轻的小房客满脸阴霾的开门走出来。
眼角瞥见小房客房里的床上有一双脚缩进了棉被里,她立刻笑弯了腰。
“好激烈的午安吻呀!哈哈,哈哈哈。”因大笑而拿不稳手上的两盘蛋炒饭,她险象环生的摇晃走出来,饭还洒了点出来。
“小慧,你就不会小心一点吗?”女人的新婚老公坐在餐桌旁等午餐吃,当然也把一切收进眼底。
“你们这对小夫妻到底过完蜜月了没?我住了两个月,也看你们在这儿腻了两个月。”范文畲当一切没事,越过餐桌旁的两人进了盥洗室。
“咦?已经两个月啦?”小慧的老公讶异,甜蜜的日子真是如太空梭般飞快。
“人家随便说说你在认真思考什么,吃饭啦!”
“啊?又是蛋炒饭呀?”他低头看到重复两个月的菜色,哀叫道。
“不喜欢就别吃。”小慧耍泼的声音带点甜蜜。
“喜欢喜欢,只要是老婆大人做的我都喜欢,”他先讲完标准答案,“可是,老婆你也去和范文畲学学做菜嘛!瞧他每天中午两菜一汤的,把柳劭月养得多幸福。”还是忍不住喊冤。
“还敢叫我学,你没看人家对他女朋友多好呀!你哟,结了婚以后就越来越懒,之前追我的殷勤都哪里去了,啊?”小慧越讲越气,揪住老公的耳朵。
“哎呀呀,”老婆当然舍不得用力揪,不痛,但是还是尽快转移话题为妙。“啊!柳劭月你起床啦!”
“午安。”她在房里就已经听到热络的吵闹声,冲着这对欢喜免家笑了笑,柳劭月低头越过两人。先前在房里,她慢条斯理的编好头发之后,才百般不愿意的步出范文畲的房间,一个女孩从一个男孩的房间踏出来时,总是惹人侧目。
“老公,走啦!”小慧细心的看出小女孩脸上写着“生人回避”,撇撇嘴角暗示老公离开。
“噢?啊?好,好。”慢半拍的他也会过意。
不想杀风景的夫妻俩,一转眼就拿起蛋炒饭回房享用去了。
突然,变得很安静。
那一巴掌真是打得人尽皆知呀!柳劭月苦笑,站在厕所门前踌躇着是不是要和以前一样抢厕所呢?
要敲门的手才举到一半,厕所门就被范文畲打开了。尴尬的面对面,柳劭月本来想找他左颊上的五指印,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想问他那一巴掌打得疼不疼,可这不是问废话吗?
〔该你盥洗了,我弄东西来吃。”范文畲的脸上是小心翼翼的表情。
“噢……好。”她搔搔脸颊,头更低的进了浴室。
其实,一切都是意外。
她迷述糊糊醒来时只感觉到有个人从身后抱着她,不但一只大手横在她的胸前,更吓人的是还握着她的胸,她想也不想就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范文畲根本不知道她是被她自己睡胡涂给吓到了,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该道歉的,但范文畲的脸上突然出现痛苦与自责的复杂表情,让她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了。
在亲密的界限前,她的踌躇和逃避是不是让他以为她后侮了呢?而她真的能碓定地任感情和亲密关系发展吗?在自己都还不确定之前,她不要给他一个敷衍的答案。
他一直给她无尽的体贴和丰沛的呵护,如果她也有相等的回应,该是一份多圆满的爱情,只可惜爱人的这门课,她一直不及格。
“月,午饭好了,你还要在里面很久吗?我先把菜温着。”范文畲敲了敲浴室的门。
“咦?我好了。”她拿着毛巾对着镜子发呆,反覆的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到时间。迅速的抹了把脸,她提起精神,用一张开朗的笑脸迎着门外等候的范文畲。
“为什么这样笑?”他诧异的看着柳劭月,以为他已经看懂她每张笑脸了。柳劭月高兴时会扬高下巴恶作剧的笑、生气时会抿嘴角冷笑、理亏或心虚时有僵硬的笑容挂在嘴上,可现下她的笑容他看不懂。
“这叫男朋友专用的笑容。”她从背后用力的环住他,“走,饿扁扁了,吃饭去。”她黏着他的脚步,慢慢的走到餐厅。
“你突然撒娇,还真不习惯。”不过他很高兴。
“以后就会慢慢习惯,呵呵。”她坐上餐桌,看着范文畲端菜上来,“哇,义大利面。”是道色香味俱全的料理呢。
想不通他为何有这好手艺,却一直没有问。
“冰箱的菜剩不多了,趁今天休假,等一下去市场买吧。”他们每星期都会采买一次七天份的菜。
“嗯,其实我很想说明天换我煮饭来吃,可是……”她用筷子搅动盘里的面,很不安心这样决定会不会太突如其来了。
“可是你做的菜不能吃吗?放心,等一下顺便买胄药,我很期侍吃你煮的一顿。”他揉揉柳劭月的头发。
“不是啦,是……我想回家了。”她越请越小声,只敢抬眼偷瞄他,看到他本来带点温和的表情不见了。
两人又陷入一片沉默,餐厅里有好一会儿只有吃面的声音。
“那一巴掌代表什么?”沉默的僵持瓦解,范文畲用力的放下筷子问道。
柳劭月缩着肩膀,不断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嗯……因为我醒来时还搞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就打了。”死就死吧,长痛不如短痛。
“什么!”范文畲在柳助耳算边低吼。他揣测过所有答案,就是没想到这个,“亏我还避重就轻说了那么多言不及义的废话,原来你打错。”他手一搅,把柳劭月圈人怀中,惩罚性的勒住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