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有些期待呢!
兰馥一向惜肉如金,就拿她在欲望牢笼卧底的那段日子来说吧!
为了保护自己,她不惜冒险对那些酒客下药,让他们不得不睡个好觉,更多的时候,那些酒客连她一根小指都沾不到。
但对于战之彧……她所有的防备似乎全自动失效。
她对他,是毫无防备的。
所以他们会变成现在的情况,兰馥也要负一半的责任,而不能单方面指称战之彧是色狼——但兰馥绝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这一切只对你。”战之彧深深看进她的眼,说道:“至于其它女人,我通常是不屑一顾。”
讲句真心话,当战之彧说出“只对你”三个字时,兰馥其实是有些窝心的,但他接着说到其它女人时,她就觉得不满意了。
“通常?”兰馥眯起眼,口气危险。“对其它女人通常不屑一顾,但偶尔还是会有些特别的行动吗?”
如果战之彧敢说是的话,兰馥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把他踢下床。
“当然不是。”闻到浓重的醋味,战之彧反而笑了。“所谓的例外,只针对我的妹妹和堂、表妹们。”
只对亲人例外,这答案总算让兰馥有些满意。
“亲爱的,如果你满意这答案的话,我们就继续先前的事吧!”战之彧一脸和善地问道。
“先前的事?”一时间,兰馥脑筋还没转过来,只能呆呆问道。
“是啊,先前的事……”
一阵云雨过后,兰馥躺在战之彧的臂弯里,像只餍足的小猫儿。她半眯起眼,思绪突然落在先前中断的话题上——
“你还没说,为什么你父亲非要你娶琥珀?”
闻言,战之彧不由得楞了下,在这么甜蜜绝缓的时刻中,她非得问这种杀风景的话吗?
但抱怨归抱怨,战之彧还是乖乖回答了。
“因为琥珀是宋家的长女,也是唯一有继承权的人。所以若不是娶琥珀,对我父亲来说毫无利益可圆。”
在战氏一族,唯有长子才有继承权利,除非家中没有儿子,才会改由长女做继承人。而宋家,便是只有四位娇滴滴的女儿。
因此,父亲才会想要琥珀做媳妇,除了能得到宋家的支持,也可以顺便吞了属于宋家的那份好处。
他思前想后,大概也只有这个原因,才会让父亲如此坚持。
“没想到最乖巧的琥珀会逃家,看来那两个老家伙的算盘,这回可算是砸了。真是大快人心啊!”战之彧微笑,说来他可是省了麻烦。
取消继承权并不容易,所以父亲在得不到利益的状况下,也只能放弃。
“不过,我实在担心琥珀会受不了奔波之苦。”他的担心其来有自,宋琥珀一直是个千金大小姐,私奔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是辛苦了些。
“你父亲他们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吗?既然琥珀是私奔,难道他们不会想尽办法把琥珀逮回家?”再说,私奔这件事对于有钱人来说,可是个天大的丑闻,战宋两家的家长能够忍气吞声吗?
“你放心,在琥珀被逮回来之前,我会先一步把这婚约解除。”
“你很有信心?”兰馥不懂他的信心何来。既然双方家长都坚持要结成亲家,他要如何解除婚约呢?
“小馥,你不是说过,这个消息是由战氏亲自发布的?”战之彧大概猜出美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的确是由战氏公布的,还附上琥珀的照片呢。”
“那要找族长了。”战之或以指摩挲着下巴。一定是那两个老头欺骗了族内的人,才会有这条消息的公布。
“族长?”这又是谁啊,听起来好象是个老头子。
“战家在美国之所以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就是因为数代下来都是以团结为祖训。只要族长的一句话,事情就能解决。”
在战氏一族,族长的地位可是比父母还高。
“族长会帮你吗?”
“会。”战之彧信心满满。
“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你父亲的关系很糟?”兰馥越听,就越感觉到每当他提起父亲时,语气总有两分的不悦。
“是很糟。”战之彧并不忌讳谈这话题。“我只是他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
“可是你并不听他的话?”如果听话就不会发生这种问题了。
战之彧没回答,只是继续说道:“当年他接我和母亲去美国,并不是去当大少爷的,而是他缺了一个继承人。
“若不是他的大儿子,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过世,而父亲的正室在生了三个女儿后,再也无法生育的话,他不会把我们带回美国。”
“继承人……”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兰馥好象有些了解他的想法。
他不愿接受父亲订下的婚约,多少也是因为这原因吧!
试想,谁会愿意自己被父亲接受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欠缺一个继承人。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兰馥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他会变得这么冷冰冰,就是因为这样吧。
“的确,物质上的享受是不虞匮乏。”他撇唇,他等于是住在一座以黄金打造的牢笼中,但牢笼再怎么华美,终归没有自由。
“不管我在那种环境待多少年,我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另一半,是为了利益而娶回家的,你懂吗?”他问,黑澈的眸直直看进她的眸,像是想看进她的灵魂。
“明天我就回美国,请族长解除这婚约。”
第十章
“所以他就这样走了?”
坐在“白雪姬的苹果园”里,绿茶一脸无奈地问道。明明兰馥的感冒才刚刚痊愈,为什么她还是坐在苹果树下吹风呢?
“嗯。都过了一个礼拜,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兰馥心不在焉地用搁在杯中的小茶匙搅出一圈又一圈的漩涡。
“红茶,别再虐待你那杯茶了,你明明没加糖进去,还搅什么搅啊。再搅下去茶都凉了。”绿茶握住她的手,把小茶匙拿出来。
“你好象很担心。”是怕那男人就这样跑掉吗?
“连点消息都没有,我怎么能不担心?”
“别老想这件事,改口说说‘这件事’吧。”绿茶说着,拿出最新一期的TM周刊,封面照片上清楚地刊载欲望牢笼的全景。
这一回的封面新闻,正是报导欲望牢笼的奢华表象下,究竟隐含了多少黑心污垢。不但详实记载了欲望牢笼私底下的毒品交易,更写出欲望牢笼如何能营业多年,却从未有警方上门的内幕。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消息,就属大批警官收受欲望牢笼贿赂的事了。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啊!”兰馥叹了口气,天空虽然清明,但她的心却一片低迷,就连期待已久的出刊,现在也没了劲儿。
“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欲望牢笼这条新闻,怎么现在又冒出头了?”绿茶最疑惑的就是这点,明明没看到兰馥去跑新闻,这条新闻怎么写出来的?
“我从没放弃过。”她只是把调查的方式化明为暗。
“可是……我记得你最近都很乖的跑娱乐线,又怎么会有空再回头跑这条新闻呢?”绿茶提出另一个疑问。
“反正奶茶就搁在那儿,找她帮帮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兰馥说道。
“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啊!是我跟你说过的话嘛!怎么,你终于肯听我的话啦?”
“不是我肯听你的话,是奶茶不得不帮我忙。”兰馥弹弹指甲,谁教奶茶爱跟人打赌,这回奶茶是拿帮她调查欲望牢笼,当成了赌注。
结果她赢了。
不过兰馥还算有良心,只让奶茶帮她确认收贿名单。
“你就是哥哥喜欢的女人?”
忽地,一抹翠绿的身影出现在兰馥眼前。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岁上下的女孩,黑澈的眸骨碌碌地转着,看起来就是个非常活泼好动的女孩。
“我认识你吗?”兰馥问道。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孩,但女孩口中的哥哥又是谁?是她的同事?还是什么人?
她看着女孩的双眸,越看越是眼熟,却还是无法联想到女孩的哥哥是谁。
“你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我哥哥——战之彧。我的名字是战镂月。”
阿彧的妹妹?!她就是正室生的三个女儿之一?
兰馥转念一想,马上就晓得女孩的身分,但她不懂的是,为什么战镂月要来见自己?
“战小姐,请坐。”虽不懂战镂月来访的目的,但兰馥决定沉着以对。“请问战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千里迢迢从美国飞来台湾,总不会只想见她一面吧?
“你知道我家现在是一团混乱吗?因为哥哥不肯娶琥珀表姐,所以爸爸非常生气,而我呢……则是想看看那个把我哥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
战镂月摆摆手,直言道出自己的目的。
“现在你看到了。我就是兰馥。”
战镂月的说法不算友善,她该认为战镂月是来拆散她和阿彧的吗?
虽然脑中掠过这念头,但不知为何,兰馥并不认为战镂月目的真是如此,如果是的话,她脸上那充满兴味的表情又该做何解释?
就见战镂月睁大了黑澈的双眸,用力的、努力的、死命的看着兰馥,瞧得兰馥都怪不好意思了。
不过,就算兰馥再觉得如何不好意思,战镂月仍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嘴里还不时发出思思哼哼的怪声怪调,害得兰馥以为自己是猪肉摊上的一块肉,正被买主评量着新不新鲜。
正当兰馥想开口抗议时,忽地,一个兴奋过了头的尖叫声响起,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啊——镂月——你是镂月对吧——”
随着声音落下,战镂月就被来人抱得紧紧的。
“镂月,你怎么也跑到台湾了?”宋琉璃又叫又笑,显然是因为看到战镂月而开心不已。
战镂月好不容易从宋琉璃的魔掌下逃生,她又喘又咳地,待一看清来人,她又愣住了。
“我昨天才刚到台湾的,琥珀……你是琉璃?!”
“是啊!”宋琉璃仍是笑咪咪的,她转头拿出一个可爱的便当袋,放到兰馥眼前。“这是我的最新力作,请兰姐姐尝一尝,顺便为我打个分数。”
兰馥一瞧那便当袋,脸都黑了。
不是她不赏脸,而是宋琉璃的厨艺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恐怖到让兰馥难以置信,怎么会有人厨艺如此之差。
说来也是兰馥倒霉。
那天战之彧说要回美国,临走前把宋琉璃托给她照料,没想到兰馥才下了一回厨,宋琉璃就缠着要向她学厨艺,说是想做菜给喜欢的男人尝尝。
从那天起,就成了兰馥无尽灾难的开始。
果不其然,便当盖一打开,兰馥眼前所见的,除了那饭勉强还是白色的之外,其余全是一片焦色,和看不清原是何种食材的诡异料理。
兰馥正想着该怎么避掉吃这恐怖的东西,被晾在一旁的战镂月开口了。
“等一下,琉璃你怎么会在台湾?在台湾的不是琥珀吗?”说着,战镂月似乎想到了唯一的理由。“天啊!你们互换身分?!”
“就是这样。”宋琉璃点点头,完全不予否认,又转头对兰馥说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煮的菜都黑黑的,可是兰姐姐炒出来的菜都很香、很漂亮,我明明是照着兰姐姐给的食谱下去……”
“等一下,琉璃。”战镂月急急打断她的话。“如果你在台湾的话,那琥珀上哪儿去了?”
兰馥看着眼前的发展,突然很怀疑为何宋琉璃对战镂月毫不防备?
难道说……战镂月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人吗?
“你管琥珀上哪儿,反正阿彧又不会娶她,琥珀跑了正好省事。”宋琉璃轻松的表情,仿佛失踪的那人与她无关。
但兰馥再一细思,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宋琥珀的下落吧!
“再说,那你来台湾做什么?”宋琉璃把话题转回战镂月身上。“阿或彧回美国了,你来这里又见不到人,特地跷课来台湾,是有什么目的啊?”
“我……嘿嘿。”战镂月没想到跷课的事会被人直接揭穿,只能很不好意思地干笑着。“我是因为好奇,所以来看看哥哥的女朋友是谁嘛!我记得哥不是有个青梅竹马的小爱人吗?怎么现在又蹦出个女朋友,我才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哥忘了他那个小爱人啊!”
青梅竹马的小爱人?
听到这个名词,兰馥的脸突然红了。
“红茶,‘青梅竹马的小爱人’应该是指你吧?”绿茶也听出来了,她以肘撞撞身旁的兰馥,一脸不怀好意地低声笑着。
“别胡闹了。”兰馥微瞠。什么青梅竹马的小爱人,听起来好奇怪。
“镂月,那你可就白跑一趟了,因为兰姐姐就是你口中的小爱人。”宋琉璃没听到她们的对话,迳自对战镂月说道。
这些日子她都缠着兰馥,自然也知道兰馥和战之或的青梅竹马关系罗!
“同一人?!那你就是手帕的主人罗?”战镂月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什么手帕?”兰馥觉得自己快被这两只小麻雀吵死了。
“哥有一条宝贝得要死的手帕,藏得很隐秘,从不给人看的。”
“那你怎么知道有这手帕?”兰馥问道。既然被战之彧藏起来,战镂月就不应该见过手帕啊。
“呃……”说到这个,战镂月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神色。“其实,哥哥到美国时,是我们大哥刚死后不久的事,那时我们年纪都太小,不懂得父母以及阿姨之间的爱恨情仇,更不知道哥哥也是这段三角恋情下的牺牲品。
“妈妈一直告诉我们,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会害死大哥,所以哥刚到家里的那几年,我们几个妹妹都很讨厌他,对他更是差劲得不得了。我们想尽办法要把他赶走,每天更是只会胡闹,还联手欺负他。”
战镂月满是愧疚地笑了一笑。
“可是哥从没理会过我们,直到有一回,我们趁着他去上课时,把他的房间弄得天翻地覆,这才搜出那条小手帕,刚好哥哥回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以前他从没动过气,也是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哥不是自愿来美国的。
“又过了几年,我们慢慢长大,才知道哥的难处,后来我们就和好了,而哥这才慢慢地告诉我们,那条手帕对他有多重要—因为那是他对台湾唯一的依恋。”
兰馥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从没想过,战之彧在异乡的日子,自己竟会成为他思念的对象。
“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以后要对我哥好一点,帮我们补偿以前欺负哥的罪过。”战镂月握住兰馥的手,诚心诚意地说道。
“你放心,阿彧肯定没怪过你们。”兰馥微笑着要她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