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你走!”她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就怕再也没力气抗拒他,继续坠入被摆弄的深渊,所以她绝对不能开门,绝对不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才不见,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于冰洁缓缓的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不要了,她不要再爱了,她不要,永远都不要了。
将头埋在掌心中哭泣,她不知道门板另一侧的人并没有离开,英俊的脸庞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听着她低泣的声音懊悔不已……
从那天开始,于冰洁就将自己的行李搬进客房,极力避免跟江禹白碰面,就连吃饭也自行在外解决。
她从没有这样把他当成陌生人过,即使当初他到美国找她时,她眼中明显的爱恋还是让他信心满满的相信,她依然是深爱着他的——这也是为何第一次看到她跟别的男人有牵扯时,他还沉得住气。
但现在,江禹白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快要失去她了……
“二哥,你的脸色很难看,不舒服吗?”江光达敲敲门走进了二哥的办公室,关心的问。
他摇摇头,“你来啦。”
“二哥,二嫂还好吗?你们没事了吧?”江光达问得小心翼翼,毕竟当初是他说溜嘴,害大嫂到二哥家里大闹,搞得二嫂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他心里也是很过意不去的。
江禹白的眼神黯了黯,转移话题,“这里是我这边所有的公司资料,都交给你了。”
“二哥?!”江光达错愕的看着他手中拿的一张张光碟片。
“以后我不会再进公司。”
“这是什么意思?”他真的搞不懂。
“我决定辞去皇协副总裁的位置。”
“这怎么可以?”江光达忍不住扬高了声音,“你忘记爸说什么了吗?如果谁能生下男孙,谁就可以接任总裁的位置,你怎么可以放弃?”
“我根本不在乎那个位置。”他淡淡的道:“我也不可能把我的孩子当交换利益的筹码。”只有大哥跟大嫂才有那种心思。
“那——那你在二嫂怀男孩之后就特别的小心呵护她,为的不是这个原因吗?”他一直以为二哥只是嘴上讲不在乎,心中其实还是有所算计的,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放弃继承权。
江禹白不悦的白了弟弟一眼,“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误解我?”连最该了解他的老婆都这样想。
“因为你从不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只好用常理去猜测。”只是没想到,二哥那么不依循常理行事,要知道皇协总裁可是多少人觊觎的位置啊。
“那她为什么不用常理判断,我只是因为嫉妒才说出那些话?”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嫉妒?等等,他刚刚是不是听到这两个字?
“难道我为她做了这么多改变她都看不到吗?该死!”无视弟弟惊讶的神色,江禹白继续发泄自己的情绪。
“二哥,那你有告诉二嫂吗?”
他顿了顿,闷声道:“我一向都是行动派。”
“我早就跟你讲过了,女人要的不只是行动,还有听觉上的享受。”江光达无奈的摇头,“二哥,爱不只是要做,还得说出口的。”
“大男人把情啊爱的挂在嘴边不觉得很丢脸吗?”他真的觉得很难启齿。
“若能让自己爱的女人开心幸福,再丢脸的事情也得做。”真难得,二哥竟然开始愿意跟他讨论起感情世界,可见这次二哥真的是伤透脑筋了吧。
江禹白沉默了下来,在脑中细细思索着弟弟的话。
“你好好想想吧,二哥,至于辞掉副总裁的事情,你自己当面告诉老爸,他刚好叫我转告你,今天晚上带二嫂回家吃饭。”
江禹白点点头,缓缓道:“也好,有些事情的确是该说清楚了。”
她真是超级没用的。
虽然每天佯装忙碌的出门看展画画,但其实她还是忍不住会偷偷观察家里的状况,甚至偷翻垃圾桶,担心那男人又开始吃泡面。
果不其然,这几天泡面的踪迹又开始出现,沙发跟地板上的衣物、袜子也悄悄的越堆越多。
好几次她都差点出手将那些以往属于她的工作给揽回来,但想到他那无情的言语,她就硬生生的忍住那股欲望。
不行,她不能再让自己心底的感情左右,她绝对不能一错再错。
于冰洁咬紧下唇,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想到孩子可能无法在一个健康的家庭中长大,她的心就难受得紧,好似有个大石头压在胸口似的,闷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叩叩叩!”突然,敲门声响起,低沉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小洁。”
听到那带着磁性的嗓音,她的心还是无法控制的悸动着。
“什么事。”压抑着翻滚的情绪,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爸爸叫我们晚上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她要用什么身分回家?一个即将卸任的媳妇吗?于冰洁的心一酸,幽幽道:“你自己回去吧。”
门外沉默了许久才又传来声音,“有些事情必须我们两个人一起告诉爸妈。”
有些事情……是离婚的事情吧?
“我知道了,我准备一下。”没想到睽违许久的造访婆家,就是要报告离婚的消息,原本以为他们应该是会先因为要告知她怀孕的好消息而拜访两位老人家的,没想到……
人生的旅程中充满了太多了没想到,或许大家也没想到,深爱着他的她,竟然也会有愿意离开他的一天吧。
第10章(1)
随便将长发盘起成髻,套了件宽松的洋装,于冰洁刻意扑了些薄粉掩饰自己苍白的脸蛋。
下了车,走在江禹白高大身形的后头,回忆有如潮水似的涌入脑海。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他到婆家是在结婚前谈婚事的那一天,他一样是走在她前头,让心情忐忑的她,不安的跟着走。
虽然他们两家的长辈是旧识,但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还是让她对这个豪门深似海的家庭感到有些畏惧。
后来也证实了她的畏惧是正确的,大嫂的冷嘲热讽还有公婆的冷淡以对,让她如坐针毡,也造成他往后鲜少带她回家的后果。
她到婆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了吧。
黯然的低垂下长睫,她没看到一只手朝她伸过来。
“我们进去吧。”江禹白强硬的握住了她的手,深吸了口气。
瞅着他握着她的那只手,于冰洁心中百感交集,若是在以前,她该会多开心啊。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他家人面前跟她有亲密的互动……
“你先进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讲离婚的事情。
“一起进去。”不让她有反对的机会,江禹白牵着她,往佣人打开的门内走去。
一进屋内,江家二老跟所有成员都已经坐在客厅等人。
“爸、妈。”于冰洁礼貌的朝大家打招呼,“大哥、大嫂,小叔。”
“过来这边。”江老爷子一脸严肃。
她点点头,紧张的偷偷瞄了眼身旁男人面无表情的英俊侧脸,随即跟着他走到公婆面前。
“我都听说了,丽娜去你们那边胡闹了一场,让你心情不好,所以带着小孩去美国散心。”江老爷子警告的瞪了大媳妇一眼。
费丽娜缩了缩脖子,但还是怨毒的瞪向于冰洁。
散心?他是这样跟爸妈讲的吗?于冰洁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早就决定了,谁能替我们江家生下孙子,谁就可以继承大位,现在子麒已经走了,你肚子里的这个是男孩,大位自然由禹白来继承。”江老爷子讲完,依然锐利的视线缓缓的看了其他人一眼,“你们没人有意见吧?”
“爸,捷瑞才是长子,大位自然该由捷瑞继承啊!”费丽娜不甘愿的争取。
“爸,子麒会死也不是我们愿意的啊,你怎么可以把属于我的东西要回去呢?”江捷瑞也不满的跳出来为自己说话。
“你们两个人还有脸讲?自己的孩子死了只担心总裁的位置不保,除此之外有真正伤心过吗?”江老爷子猛地拍着椅背,气呼呼的斥责。
“老伴,不要生气,气坏身子就糟糕了。”江老夫人赶紧劝着丈夫。
“爸,我们也是很难过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指责我们,真是太不公平了。”费丽娜满腹委屈的开始哭泣。
“对啊,当初子麒还在的时候,你们就把我们当成宝,现在子麒走了,马上就把我们当成垃圾,难道我不是你儿子吗?为什么什么都要给禹白?他只是老二,还娶了一个平民老婆,他哪一点比得上我?”江捷瑞跟着发难。
“你们敢顶嘴?滚,你们两个人都给我滚,永远都不要回来!”江老爷子倏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指着他们,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快跟你爸道歉,快啊!”江老夫人拼命朝大儿子、大媳妇使眼色,就怕他们真的被赶出家门。
站在一旁的于冰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难怪丈夫总不带她回婆家,因为这种豪门恩怨的情节,她想她永远也无法习惯的。
“爸,我不会继承总裁的位置。”就在一片吵闹声中,江禹白的声音坚定而清晰的响起,让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江老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儿子。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争夺总裁的位置。”他慢条斯理的道:“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您,我要辞掉皇协副总裁的职务。”
这下连于冰洁都震惊的望向他。
“二哥,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江光达连忙想劝他,但想再说的话,全被江禹白的眼神给逼得吞了回去。
“我已经把该移交的东西都交给光达了,以后我跟皇协就没有任何关系。”
“是谁准你这么做的?我不答应!”江老爷子厉声低斥。
江禹白用同样坚毅的目光回视父亲。“爸,我已经决定了。”
他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情?这么说他真的从来就没想过要利用儿子继承总裁的位置?于冰洁愣愣的看着丈夫,又看向大嫂,只见她也停止了哭泣,仿佛中乐透似的咧开了唇。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长在你争我夺的环境之中,爸,我更不可能为了继承总裁的位置而刻意让我老婆怀孕。”这的话虽然是对父亲说的,但他的黑眸却是直直的凝视着于冰洁。
“二弟,是你自己要放弃的喔,你可不要后悔。”费丽娜赶紧确认。
“没错,你放弃了就别想再回来跟我争!”江捷瑞也抢着说。
江禹白睇了他们两人丑陋的神情一眼,转向弟弟,话中有话的道:“皇协以后就靠你了。”
“二哥……”江光达很是不舍,“那你打算去哪呢?”
“我跟艾莉已经找好地点合作成立公司,很快就会开始运作,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变成竞争对手呢。”他轻松的回答。现在一切就绪,终于什么都可以公开了。
“你之前跟艾莉就是在忙这个?”于冰洁再也忍不住开口问。
“她是最适合的工作伙伴。”他定定的看着她,“这也是我为什么之前常常跟她开会还有见客户的原因。”
“你从来没告诉我。”
“因为若提早泄漏了这个消息,爸肯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我。”江禹白扯扯唇,“现在水到渠成,也就不用保密了。”
“喂,你该不会想阻止二弟放弃总裁的继承权吧?”费丽娜突然插嘴,防备的看着她。
“你给我闭嘴!”江老爷子吼道:“我不会准许你带着我的孙子脱离皇协的。”
“爸、妈,很抱歉要让你们失望了。”于冰洁深吸口气,“我跟禹白已经决定离婚,孩子归我。”
“什么?!你们疯了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江老爷子快被这一连串的“惊喜”给搞疯了。
“怎么可能?当初你是那样积极的想跟禹白结婚,现在怎么可能想离婚?!”江老夫人也不可置信的惊呼,其实她对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虽没反对,却也不是很满意,总觉得是她高攀了儿子。
于冰洁咬紧下唇,自己也很讶异竟然说得出离婚这两个字。
“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要离婚了?”费丽娜则是幸灾乐祸的追问。
“二嫂,既然误会都解开了,为什么还要和二哥离婚?”江光达很难过。
为什么?因为现在已经不单单是那些误会的问题,而是她发现,她再也无法生活在没有爱情的婚姻之中。可这个理由她却说不出口,也不想再奢求了。
“她说的没错,我们已经决定要离婚了。”江禹白不等她开口,接着道。
他的附和让于冰洁的心宛若刀割,在此起彼落、乱糟糟的吵杂声中,她的脑袋只是不断的重复着两个字——离婚……离婚……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跟江禹白脱离皇协而自创公司一样震撼大家的消息,就是他跟他怀孕的贤妻即将离婚了。
所有的八卦杂志全都纷纷抢先报导这则新闻,而泄漏这个消息的人,在在指向费丽娜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嘴巴。
看着一本本八卦杂志的封面,于冰洁的心已经麻痹了。
这消息甚至传到了美国,让她的父母担心得想要提早飞回台湾,却被她给阻止。
她不希望女儿们回到台湾面对他们离婚的难堪。
“既然事情都公开了,我们也用不着等到孩子生下来再离婚了。”一等江禹白回家,于冰洁就在客厅拦下了他。
他深深瞅着她,平静的道:“也好,就照你说的办。”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她的双手在身侧微微紧握成拳。
“就明天吧,明天下午我会空出时间,到时我会叫王司机来载你跟我会合。”
“嗯……”于冰洁胡乱点点头,就怕他看到自己蒙上水气的眼眸。
“那就这样吧。”江禹白轻声道,没等她回应就走回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泪水再也无法克制的流下脸颊,返身走回了客房。
就这样吧。八年的婚姻只换来这一句,怎么不让人心碎难过?
将自己的身子投向了厚厚的床垫,拉起棉被盖过了头,什么都不想想了,只想赶紧让自己睡着,脱离这让人难受的现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有双厚实的大掌自她的身后环抱住她,就像前阵子每晚他拥她入眠一般,她闻到了属于丈夫的男人气息。
她应该要推开他的,但这最后一夜,她却迫切的渴望感受他的体温。
她还是好爱好爱他,光是这样依偎着他,就可以让她幸福得几乎想要哭泣。
但是若想起他对她的无情言语,又让她难过得一颗心仿佛要爆开。
她可以感受到他将脸埋入她颈后的发丝中,带着微微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细致的肌肤上。
他喝酒了?
他一向不在家里喝酒的,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心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