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慧笑了起来,“那不正好,也许你施展一下美人计,就可以轻松的打败他。”
“我才不是那种人。”
“有什么关系?”毛家慧不以为然,“跟他离婚后,别说是谈恋爱,你连跟男人亲热都不曾吧?”
她听得满脸发热,羞恼地抗议,“妈,你在胡说什么?”
“反正也不用负什么责任,你就跟他上个床,让他灌溉一下你那快枯竭了的田地,没坏处的。”
“天啊,我才不会跟他上床呢!”她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叫。
但旋即,她又在意一旁的前夫而稳住情绪。
“妈,”她耐着性子,尽可能冷静地跟母亲表明自己的立场,“你不是常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吗?我可是把你的话都听进去了耶。”
“哎唷,回头草有两种,一种有营养,一种没营养,看见好草还不吃的是笨马。”
“呴,都是你在讲。”她没好气道,“我不跟你说了啦。”
“害羞啊?”
“才不是,我还有要事要办。”
“好吧、好吧,那帮我问候一下杰瑞,好吗?”
“唔,就这样了。”说着,她飞快的结束了跟母亲之间这段教人脸红耳热的对话。
“是雪莉?”一旁,杰瑞若无其事的开口。
她微顿,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
不会吧?她们母女的对话他都……
“你一直妈啊妈的叫,你只有一个妈吧?”他一笑。
“嗯,是我妈。”
她松了一口气,并暗自嘲笑自己的紧张。
他顶多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妈,怎么可能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她还好吗?”他询问。
“她很好,谢谢。”
“嗯,我想也是,再打电话给她时,替我向她问好吧!”说着,他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
此时,她看见他唇角勾起,脸上浮现一抹诡异……喔不,是高深的笑意。
她无法解读,却有种不安的感觉。
翌日,毛真妍一吃完早餐,就换了衣服准备到旧桥去拜访雷多。
看着因为脚伤,走路还有点难以使力的她,竟等不及的要投入工作,杰瑞抓住了她。
“嘿,你不能多等两天吗?”他皱起眉头,“你今天还要回医院换药呢。”
“这点伤死不了人的。”她警觉的瞅着他,“怎么,你该不是想趁我受伤时先下手为强吧!”
“你疑心病可真重。”他语气无奈,“我就那么的不值得信任?”
“兵不厌诈,小心总是好事。”她耸耸肩。
“若你不放心,我倒是乐意二十四小时都跟你待在一块。”他笑睇着她,“这么一来,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她斜瞥他一眼,“二十四小时跟我待在一起?你没别的事了吗?”
“有什么事比跟你在一起还重要?”他深深一笑,一双澄澈却炽热的绿眸锁住了她。
心怦然一跳,她本能的把脸别开。
“宝贝。”
“干么?”她顺口的回答了他。
下一秒,她立刻反应过来,脑中警铃大作。
不妙,真是大大不妙。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落脚比较实在。
“你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她询问。
“什么地方?”
“随便一家旅馆。”
他微微蹙眉,“为什么?这里住得不舒服?我说过让你睡床,是你……”
“跟床没关系。”
“那么跟什么有关系?”让她离开?喔,如果限制他人行动不犯法的话,他会把她锁在这里。
“你应该没忘记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吧?”她直视着他,一副态度强硬的样子,“正各自为所属公司争取代理权的我们,像这样共处一个屋檐下有点不合乎常理吧?”
他一笑,一脸兴味的反问她,“合乎常理是那么重要的事吗?”
“当然。”习惯争辩的她,立刻就战备位置地回答,“我们是敌人,本来就不该走得太近,你也不希望我知道贵公司太多秘密吧?”
“我没把你当敌人,不在乎你知道什么。”他一派轻松的耸肩。
“你是不把我当敌人,还是不把我当对手?”她眯眼问。
“这有太大的差别吗?”
“如果你不把我当对手,那表示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拿到“Heart of Firenze”的代理权对你真那么重要?”
“这句话我也要问你,”她目光一凝,“摩罗尔珠宝应该早就拿到欧美的代理权了,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亚洲代理权呢?”
他微怔。
他相信雷多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不过聪明如她,要猜到“Heart of Firenze”的欧美代理权在谁手上也不难。
“我非常喜欢雷多的作品,所以想将他的作品推向亚洲市场,让更多人认识这个品牌。”他表示。
“这件事灿宝也做得到。”她眼神强悍而好强,“摩罗尔珠宝财雄势大,也已拿到欧美的代理权,而你又是执行长,为什么你要跟我争?”
看着她不服输的倔强表情,杰瑞先是一怔,然后以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要我让你吗?”他挑眉一笑,“那不会伤了你的自尊心?”
“我不是要你让我,而是要你退出。”
“你要我不战而退?”他目露锐芒,“亲爱的,你大概忘了我身上流着爱尔兰人跟苏格兰人的血液吧,历史应该告诉过你,我们是天生的斗士,绝不轻易妥协。”
是的,她知道他的脾气及性子,更知道混有苏格兰、爱尔兰血统的他,是个多么善斗、好胜的家伙。
“即使是为了爱,爱尔兰人也不妥协吗?”她犀利的问。
他微顿,“为了爱?”
“是的,你说你爱我,对吧?”她目光一凝,“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而退让?”
闻言,杰瑞一怔,然后定定的看着她,并咀嚼着她刚才的那些话。
她要他为了爱而退让,那么,她能回应或是回报他的爱吗?
见他似乎认真的在思索着她所说的话,毛真妍决定来一招苦肉计。
套句电影“投名状”的经典台词——兵不厌诈,这是战争!
管他是苦肉计还是美人计,只要能拿下代理权,就是好计,此刻,她要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新女性主义以及尊严丢在一边。
成王败寇,谁管她用的是什么贱招!
“杰瑞,你知道一个女人要在以男人为主的企业里生存是多么困难的事吗?”她一脸忧郁,愁眉不展,“这些年来,我忍受职场歧视,经过无数斗争,好不容易才爬到现在的位置。”
她示弱的模样看在杰瑞眼里,只觉得有趣又好笑。
她向来是个强悍的女孩,不服输也不示弱,在他们的婚姻里,他几乎没看过她脆弱的眼泪。
她不只是个差劲的骗子,还是个三流的演员,她想装可怜,但看起来实在太可爱。
“我的老板告诉我,如果这次我顺利跟贝里尼先生签约,他就要升我的职,让我得以跟男性主管平起平坐。”她幽幽的抬起眼望着他,“杰瑞,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需要这份肯定,我辛苦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个。”
他怎么可能相信她的鬼话连篇,他早就知道她在灿宝担任的是什么职务,更知道她如何的受到重用,她早已跟许多男性主管平起平坐,而灿宝也不是一家有性别歧视的公司,不然的话,她就不会在二十八岁时便坐上现在的这个位置。
不过既然她想演,他倒是乐意配合演出。
“宝贝,我真是同情你,”他强忍着笑,一脸怜惜的开口,“你这几年一定过得很糟吧?”
“也没那么糟,只是……”
“不如这样吧。”他打断了她,一本正经地建议,“离开灿宝,到摩罗尔珠宝来。”
她一怔,“嗄?”
“在摩罗尔珠宝,你一定会受到重用的。”他勾唇一笑。
听到他这么保证,毛真妍整个人呆住。他要挖角吗?
“你不必勉强自己在那个有性别歧视的公司上班,”他伸出手,轻轻的勾起她的下巴,然后将脸凑近她,“到我身边来吧。”
迎上他的视线,她发现他好像是认真的。
慢着,这不是她的目的!她是希望他因怜惜她而退出,不是要他……
“不是的,你不明白,我并不想离开灿宝。”
“良禽择木而栖,你值得更好的。”他几乎要笑场了。
“不,杰瑞……”她从来就不是说谎的料,一急就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我不能离开灿宝,因为我……我得给那些瞧不起我的男人一点颜色瞧瞧!”
“噗哧!”她话才说完,他就笑了出来。
看见他眸中的那一抹狡黠,她隐约觉得自己像是中了什么圈套。
还没反应过来,杰瑞已笑睇着她,“宝贝,你不是能说谎的料。”
“什……”
“你的演技糟透了。”他促狭道。
惊觉到自己被他摆了一道,她又羞又气。
“你、你混蛋!”她气得大骂他一句,转身就走。
在这屋里,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里去,可因为实在太丢脸,她真的必须找一个地方把自己暂时藏起来。
于是,她跑进浴室,然后关起门。
门外,杰瑞笑得东倒西歪的瘫在沙发上。
他扯开嗓门,对着她喊话,“宝贝,快出来吧,我保证不笑你……哈哈哈。”
她隔着门板羞恼的咆哮,“去死!”
第6章(1)
毛真妍用杰瑞的电脑与台北的方静山联络,并要他再将资料寄给她。
可得到的答覆竟是叫她回去。
她震惊又狐疑,不解上司为何要她返回台湾。
她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为什么“Heart of Firenze”的亚洲区代理权还没谈妥。
明明知道抢赢摩罗尔珠宝的机会渺茫,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
在杰瑞面前,她永远只能吃瘪,注定失败吗?
喔不!她强烈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就这么放弃回家。
老总,给我点时间,还有机会。
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会想到的。
你需要多少时间?
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若还是搞不定,我就会回去。
OK,那你继续努力吧!保持联络。
等我的好消息。
下线后,她开始思考战术。
综合她所有得到的资讯,并考量到杰瑞跟贝里尼先生的交情,以及摩罗尔珠宝比起灿宝更具有国际竞争力,她深深觉得自己几乎没有胜算。
不过她还有武器,而她最强大的武器就是她自己。
若杰瑞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还对她念念不忘,那么她便能利用这一点摇摆他的心意。
苦肉计、装可怜不管用,她就来招更狠的——美人计。
男人嘛,十个有九个是吃软不吃硬,或许她放下身段,跟他来顿烛光晚餐、聊聊过去,对他抛几记媚眼,便能收到不错的效果也说不定。
决定之后,她打开柜子抽屉,拿了里面的钱,那是他放的,他出门前要她有需要就自己拿取。
拿了钱,她离开公寓,到附近的市集采买食材,准备亲自下厨巴结他……喔不,是“设计”他。
虽然她的手艺不是很精湛,但煮几道唬人的菜应该不成问题吧?
当他回到家,并看见她为他做了一桌菜时,一定感动又兴奋。
想像着他开心的脸,还有那爽朗得像是孩子般的笑,她的心突然……
欸?慢着,怎么她自己先兴奋起来了?
不行,她得冷静下来。
她的目的不是看他感动又兴奋,而是为了让他上当,然后动摇、软化,进而无条件的退出代理权之争。
对,没错,就是这样!
毛真妍,加油,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一定要给他致命的一击!
接到雷多的电话,杰瑞立刻出门赴约。
他不敢让毛毛知道他要见的人是雷多,不是他故意要瞒着她,而是不想她胡思乱想,以为他想盗垒得分。
雷多约他在 Viamaggio 路上的一处宅邸见面,那不是雷多现在租赁的住所,而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觉得奇怪,雷多要见他,为何不是在他的租屋处或是旧桥的店里。
其实这儿离旧桥也不算远,它临近比堤宫,当看见大门门柱上一块铸造牌上写着“巴罗尼律师事务所”,循着地址一路找来的他微顿,然后按了门铃。
不到十秒钟,一位穿着套装非常体面的妇人来应门。
她快速的打量他一下,笑问:“是摩罗尔先生吧?”
“是的,请问……”他越来越困惑了。
“贝里尼先生正等着你,请跟我来。”
“麻烦你了。”
他随着妇人进到屋内,在她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偌大的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没关,雷多正和一个身形壮硕,有着圆肚,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光头男子说着话。
“贝里尼先生,你的客人来了。”妇人敲着门板说。
雷多闻言转过头,一看见他便笑了。
“杰瑞,来,你快过来。”他热情的招招手。
杰瑞满腹疑窦的走进书房里,不解雷多为何约他到律师事务所见面,不管任何人碰到这情况都会觉得极不寻常。
“来,我替你介绍……”雷多笑说:“他是我的律师好友,皮特.巴罗尼。”
“你好,巴罗尼先生。”
“幸会,摩罗尔先生,我常听雷多提起你。”
杰瑞微怔,疑惑的看着雷多问:“这是怎么回事?”
雷多笑而不答,转头问巴罗尼,“皮特,已经行了吗?”
巴罗尼点头,“签名就生效了。”
“好的。”雷多点点头,“那么请让我跟杰瑞单独说一下话,好吗?”
“当然。”巴罗尼点头微笑,起身走出书房,并随手带上门。
杰瑞皱起眉头,更加一头雾水,“雷多,这到底是……”
“孩子,坐下吧。”雷多拍了拍一旁的位子。
杰瑞依言坐下,“你没事吧?为什么叫我到律师事务所来?”
“别急,先聊聊你的事吧。”雷多慈祥的看着他,“她在你那里两、三天了吧,你们处得好吗?”
毛小姐下榻的旅馆发生火灾,以及她目前住在杰瑞公寓的事,他早已从杰瑞这儿听说了。
“老样子……”杰瑞眉头微蹙,定定的望向他,“你该不会只是要问我这个吧?”
“呵呵呵,”雷多笑着,神情轻松而愉悦,“杰瑞,你来佛罗伦斯是为了她吧?其实你大可打一通电话给我并谈妥代理权之事,但你却抛下手边的工作飞到义大利来,你一定知道她即将代表灿宝来拜访我,对吧?”
他尴尬地没有回答。
雷多拍拍他的手,“唉,真希望我能帮上你的忙。”
“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杰瑞抬头一笑,“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及生活上吧。”
“说得没错。”不知想起什么,雷多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愁绪。
杰瑞语带关心地问:“嘿,雷多,发生什么事了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
“孩子,别担心。”雷多神情平静而慈爱,话锋一转,谈起死去的妻子。“两天前,我梦见了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