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离婚了?”
“不,那不是我们离婚的原因。”他眼底闪过一抹惆怅。
“看来你还对她还难以忘怀,”席薇亚有点沮丧和失望,“她一定是个美丽又聪明的女人吧?”
“在我眼里,她是。”
她锐利的碧眼直视着他,犹如自信而骄傲的母狮一般,“比起我呢?”
“你们各有千秋。”
“可是你比较喜欢她?”
“是的。”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试着跟她复合?”
“我也想,不过,”他苦笑一记,“她已经有了想共度一生的男人。”
她沉默了三秒钟低声道:“是吗?我很遗憾……”
“我乐意也愿意祝福她。”
“她真是个让人既羡慕又嫉妒的女人。”席薇亚话锋一转,“对了,如果我去上海,你愿意招待我吗?”
他知道她想要的不只是如此,但基于礼貌,他不会拒绝她。
“当然。”说着,他看了看表,然后假装有点紧急地解释,“对不起,我还要接一通重要的电话,所以……”
“不打扰你,你去忙吧。”席薇亚优雅的一笑。
“晚点再聊了。”说完,他转身进到屋里。
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然后躺在床上。
他明明想睡的,但睡不着,两只绿眸直直的望着天花板,那洁白一片的天花板竟慢慢的浮现出心爱女人的容颜。
他懊恼极了。
事已至此,他除了想她什么都不能做了,因为,她已经找到另一个爱她的男人,而她在他跟那个男人之间做了选择。
翻了个身,他打开床边柜子的抽屉,拿出一个白色绒盒。
他打开它,看着躺在盒里的两只戒指,底下押着一张小卡片,写着:给再一次的摩罗尔夫妻。
那是雷多亲手为他们两人做的婚戒,样式简单,是两种颜色不同的贵重金属制作而成,内围以义文写着“永远的爱”。
他不知道雷多是在什么时候完成这个,又是在什么时候把它寄出,总之他收到时,雷多已经走了,而毛毛也离他而去。
这是雷多给他的祝福吧?他一定希望也认为他可以再把毛毛追回来,只可惜……
叩叩两声,门外传来他母亲的声音,“杰瑞,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回答的同时,他将盒子收进抽屉里。
碧翠丝走了进来,直接在他床边坐下,“怎么一个人躲起来了?”
“我只是想小睡一下。”
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她微微皱起眉头,接着又故作不经意的提起,“对了,你见到席薇亚了吗?”
“刚才跟她聊了一下。”
“喔?”她感兴趣的问:“聊了什么?”
杰瑞摇头笑叹,然后揽着她的肩道:“亲爱的摩罗尔太太,如果你是要问我想不想跟她再续前缘,那你得到的答案只有一个。”
听他这么说,碧翠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她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想着 Kate?”
他默认。
“儿子,她已有新的人生了。”她苦口婆心的劝他,“你不觉得自己也应该展开新的人生吗?”
“妈,我不谈恋爱、不结婚,不表示我没展开新的人生。”他咧嘴一笑,“现在,我把心思全放在事业上呢。”
碧翠丝无奈又失落的白他一眼,“我真是生了个傻儿子。”
杰瑞露齿一笑,在她脸上用力的吻了一下。
“亲爱的妈妈,继续为我祷告吧,”他轻声说,“也许有一天,好事会降临在我头上的。”
“好事?”她一叹,“难道要我祈祷 Kate 跟她的丈夫离婚,然后回到你身边吗?”
他调皮的眨眨眼睛,“听起来似乎不错。”
“天啊,”碧翠丝急忙在头胸和两肩之间画了个十字,“天父,请祢原谅这无知的孩子。”
第9章(2)
时间过得很快,毛真妍的孕期正式进入第十七周。
不过因为她瘦,肚子也不明显,直至今日,不管是顶头上司还是同事,唯一发现的就只有她的穿衣风格改变了。
现在的她不再老是穿着看起来干练的套装,而是改穿较为宽松的波西米亚风罩衫或一件式的宽版洋装,至于高跟鞋,也慢慢的换成低跟娃娃鞋或是平底鞋。
大家都觉得她有点不一样,却没人说得出她哪里有所改变。
为了灿宝珠宝在上海设柜之事,她跟着方静山来到上海。
到这儿来,她其实有点害怕,毕竟杰瑞就在这儿。
不过顶头上司有令,她哪能不从?再说,上海也不算小,人海茫茫,两人要遇在一块儿应该也不是容易的事。
于是,她要自己别吓自己。
第一天,他们在当地仲介的带领下看了许多店面,不停的走路对一个怀孕的人来说是种挑战,但她并没有喊累。
不是因为她好强,而是她不想给上司带来麻烦。
若总经理知道自己带着的是一个孕妇,他一定处处小心,时时警戒,最终什么事都做不了。
逛了一天,他们回到华尔道夫酒店休息。
洗了个舒服的澡之后,方静山找她到饭店的茶餐厅祭五脏庙。
她其实不饿,但因为妈妈在她出门前曾不只一次警告她,不准饿着她的宝贝洋娃娃外孙,所以她最终还是跟上司来到茶餐厅。
入座后,方静山一口气便点了近十道菜。
“老总,你是有多饿?”她惊讶的看着桌上满满的菜问。
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方静山笑说:“罗马不是一天造成的嘛!”
毛真妍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来来来,动筷子吧。”方静山催促着,自己先夹了一颗烧卖往嘴里塞。
毛真妍夹了一块萝卜糕放进自己的盘子里,分成三等份,细嚼慢咽的吃下。
她非常幸运,这个孩子没让她有太大的不适,怀孕至今,除了初期的害喜,她能吃能睡,能跑能跳,若不是做产检时看见他在她肚子里慢慢长大,她还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正吃着,方静山突然往旁边一瞄,被一对不知是夫妻还是情侣的男女吸引住目光。
男的颀长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西装,五官立体端正,粗犷又不失英俊;挽着他手的则是一位身着红色合身洋装,有着一头金发的高美女。
两人就像是发光体一般,当他们一走进来,便吸引住许多人的视线。
“真妍,你看……”他低声地开口,并以眼神示意她往那对男女看去。
她转头看去,脸上笑容顿时一僵。
老天爷,祢在开我玩笑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世界上哪来这么巧的事情呢?她最爱却最不希望再见面的男人,此刻居然又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上海也不小,怎么他哪里不去,偏偏出现在同一家饭店的茶餐厅?
不行,我绝对不要见到他!
如此想着,她立刻将脸一别,闪躲着。
看见她这奇怪的反应,方静山一愣,“真妍,你在干么?”
“没、没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很奇怪,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毫不知情的上司解释。
“怎么?是认识的?”方静山虽然没有心细如发,但也不是个没神经的人。
“不,怎、怎么可能。”她尴尬的干笑着。
“那你干么……”
“打搅了。”突然,他们的桌旁出现一个人。
方静山转头一看,竟是那位身材挺拔的外国型男,而站在他后方的则是那位红衣金发美女。
方静山惊讶的来回看着两人。而当他看着那位外国型男时,却发现他的目光投注在神情紧张的毛真妍身上。
“毛毛,你好吗?”
杰瑞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里看见他朝思暮想,却已嫁作人妇的前妻。
看来,还真要感谢席薇亚。
当她真的跑到上海来找他时,他还有点困扰和为难,但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在这儿巧遇四个月不见的毛毛。
听他以中文发音叫毛真妍“毛毛”,方静山更诧异了。
他们果然是认识的,但他不懂,为何真妍要躲着这位外国型男?
于是,他狐疑的看着因为被发现而尴尬至极的下属。
“真妍,这位是……”他忍不住低声询问。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面对了。
“他是杰瑞.摩罗尔。”回答着的同时,她瞄到前夫身后的金发美女。
摩罗尔太太。这个念头立刻钻进她的脑海里。
一听眼前的外国型男便是摩罗尔珠宝的少东,就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方静山,也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
“摩罗尔先生,真是幸会。”方静山站了起来,伸出他大大的、肉肉的手。
杰瑞回应他一记微笑,以及一个诚意十足的握手力道。
“你客气了,请问……”
“我是 Sam 方。”他自报姓名。
“原来是灿宝珠宝的总经理,真是失礼。”知道这个跟前妻同席吃饭的男人,不是马克.贝伍,杰瑞莫名地有点高兴。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名叫马克.贝伍的人。
她跟顶头上司同赴上海,看来是为了公事。
“摩罗尔先生真是好眼力,居然一下子就看见真妍。”
“要在人海中发现她并不难,因为她总是闪闪发亮。”他说话的同时,两只绿眸深深的锁定她。
毛真妍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察觉到两人之间有着看不见的火花,方静山扬了扬眉,但他并不确定那是为什么。
“这位是摩罗尔太太吗?”他礼貌的询问。
“喔不,她是一位老朋友。”
他才说完,席薇亚已经上前,“两位好,我是席薇亚.勃利。”
“你好。”看见金发美女,方静山显得好开心。
知道金发美女姓勃利,而不是摩罗尔,毛真妍第一时间的感觉是欣喜,但很快地喜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愠怒。
除了摩罗尔太太,他到底还有多少女人?美国、加拿大、义大利、英国、法国、上海……他是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一处藏娇的金屋?
“方先生,我非常羡慕你,”杰瑞忽然把话题绕到她身上,“你有一个非常棒的助手,我在佛罗伦斯还差点被她打败了。”
方静山微微皱眉,“是吗?”
“Heart of Firenze”这个品牌从头到尾都是摩罗尔珠宝的囊中之物,怎么他却说差点被真妍打败?
他隐隐觉得杰瑞.摩罗尔指的不是“Heart of Firenze”。
发生什么事了?在佛罗伦斯时,真妍跟摩罗尔珠宝的少东之间难道不只有代理权的竞争?真妍从义大利回来之后,很多人都觉得她有点怪怪的,可没有人能说得出她怪在哪里,她的改变跟杰瑞.摩罗尔有关系吗?
“摩罗尔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别影响我们用餐,好吗?”毛真妍只想立刻打发他走,即使她表现得极不礼貌。
听到她这么说,方静山吓了一跳。
真妍是个强势的人,但绝不失礼,可她对待杰瑞.摩罗尔的态度却像是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刚才见到他时,她甚至一度假装不认识,并将脸转开。
喔,这事情真是越来越可疑了。
并没有因为她的失礼而生气,杰瑞面带微笑,保持着风度。
“看来我不太受欢迎呢。”自我解嘲完,他又再次与方静山握手致意,“不打扰两位用餐了,两位在上海要是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来公司找我。”
“谢谢你,摩罗尔先生。”
“叫我杰瑞吧。”他表示。
“好的,杰瑞,非常谢谢你的友好和热情。”方静山笑道。
他欣赏眼前的这个家伙。
大方又有绅士风度、气质优雅却不让人觉得难以靠近,相反的,他十分平易近人,许多白种人都给人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但他没有。
“两位请慢用。”说完,杰瑞便与席薇亚离开,并在服务生的引领下走往他们的位子。
就在他们落坐的同时,毛真妍站了起来。
“老总,我、我想先回房了。”不给上司留她或是问她的机会,她抓着流苏包便离开茶餐厅。
看着她逃也似的离去,方静山暗自决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不是因为他爱查探员工的隐私,而是放心不下他视如妹妹的得力助手。
毛真妍第二天一早便向顶头上司告假,说她身体不适,想立刻回台湾。
方静山并没有强留她,更没有多问一句,因为他隐隐感觉得到她的失常,全是因为杰瑞.摩罗尔。
于是,毛真妍离开之后,他便出发前往摩罗尔珠宝位在上海的分公司——东方之心。
东方之心的办公大楼是一栋租界时期的老洋房,外观还保有当年的样貌,但内部却非常崭新。
进到一楼,立刻有人上前接待。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服务的?”那是位中国籍的年轻女子,说的是带点宁波腔的普通话。
“你好,我是来自台湾的方静山。”他表明来意,“我想拜访摩罗尔先生,可以请你替我转达一声吗?”
“方先生跟摩罗尔先生有约吗?”
“没有,不过摩罗尔先生要我随时都可以过来找他。”
“这样啊,”她想了一下,“那么请你稍等我一下好吗?”说完,她走回位子上打了通电话。
很快地,她又走了回来。“方先生,摩罗尔先生正在等你,请跟我来。”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见到对方,方静山有点吃惊。不过,接待小姐说杰瑞.摩罗尔正在等他是什么意思?他早料到他会来?
这下子他更加好奇了。
在接待小姐的带领下,方静山来到杰瑞的办公室外,她轻敲门板,以英语说:“摩罗尔先生,方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男声。
她推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方先生,请进。”
“谢谢你。”方静山点了个头,旋即走进那敞亮的办公室。
“方先生,欢迎。”
方静山一步进办公室,杰瑞便上前迎接,十分的亲切、随和以及热情。
“没有打扰你吧?”
方静山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他一遍。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两截线条分明又结实的手臂。
他的右手腕戴着一只机械表,是不错的牌子,但价格并没贵到令人咋舌。
他的左手腕上有一条彩色的幸运绳和银手链,虽是不同的材质,但戴在他手上却很协调。
他穿着一条直统但合身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帆布鞋。
整体而言,他穿得很休闲,但丝毫不减他的菁英气息。
“请坐,想喝点什么吗?”杰瑞笑说:“我有苏格兰威士忌,如何,你喜欢的话,倒是可以喝一点。”
“上班时间喝酒?真的吗?”
他俏皮的眨一下眼睛,“当老板的好处就是没人可以管我。”
方静山笑了,“你跟我以为的不一样。”
“噢?”他微顿,“不知道毛毛是怎么形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