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
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
林锦虹看着手上的报告，心里想着她其实也很不想这样，不过没办法。
汪天妮跟她朋友口中那个嫁得极好的元薇，原来是孙大富的媳妇，孙家和苏家的朋友圈是有重迭的，因此也见过几次面，孙夫人对这媳妇的确疼爱，看她这么照顾，还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的孩子，结果就只是个小康家庭的女儿。
而汪天妮跟元薇大学时期就常常腻在一起，现在元薇都快生了，还是一、两个星期就见面吃饭的，感情好得不得了。
孙家怎么对待元薇，汪天妮一定都是看在眼底，如果自己不能比照对待，她绝对会坚持要保持现状。
也是，如果一个女人可以养活自己跟儿子，又何必让自己过得委屈呢？
这几日她都不知道把孙子的照片看了多少次，每看一次，想念就更多一分，但也知道，除非她真心接纳媳妇，不然大概就只能看着照片了。
正东三十一、海文二十七，都还是一个人。
有钱人家的小姐比较娇贵，但我不爱，普通人家的小姐没家世，妈不爱，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单身是最好的方法了。
想到小儿子说的话，她不禁也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仔细想一想，孙家也没有因为小康媳妇受到什么耳语，她记得自己跟元薇说过一、两次话，那个孩子在别人问起父母是启哪行的时候，大大方方的说：“我爸在纺织厂担任课长，我妈是专职的家庭主妇。”
孙夫人也接着说起元薇的妈妈很会做饭，元薇也煮了一手好菜，儿子有口福。
林锦虹突然感到好羡慕，接着又想到自家的问题，汪天妮底气十足，自己儿子又底气不足，思来想去，好像就只能由她这个原因亲自出马了。
“天妮，有客人指名找你买东西喔。”
天妮抬头一看。终于来了！
她从一个多星期前在饭店演完那场戏之后，就感到有点不安。
事情会这么顺利吗？苏夫人真的会就此改变吗？毕竟她和心心那时不过就是把苏正东写的东西照样背诵出来而已，听起来其实有点不自然。
真是知母莫若子，苏正东一直跟她保证他母亲会来的，没想到真的来了。
按照作战手册的进度，苏夫人应该是来示好，表示可以接纳她当苏家的媳妇，但是，根据手册，她不可以表示高兴，也不可以表示愿意，而是得推拒，推拒不成才可以万分勉强的答应考虑一下。
端出营业笑容，天妮鞠了一个营业腰，“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需要看些什么呢？”
林锦虹愕然，“你……不认得我了？”
天妮表情不变，“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客人比较多，可能没办法记得所有贵宾的样子，还是您跟我说一下贵宾号码？”
居然以为她是VIP？她是苏正东的妈，还跟她面对面的讲过话，居然连她的样子都忘了？！好，她终于知道人家还真的不把苏家当一回事，这个世界上，跟她面对面说过话、但不记得她是谁的人，汪天妮还是第一个。
她突然有点懊恼，居然是这种情形，该怎么办？
原本想在汪天妮跟自己打完招呼后，就跟她说：“你们要不要结婚，自己作主吧。”现在她不认得她，她还得自我介绍……
林锦虹清了清嗓子，“我，嗯哼，我是苏正东的母亲。”
“哦，原来是苏夫人，请问有什么指教吗？”
对方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她有点为难了，自我介绍然后呢？马上就说我不阻止你们结婚了吗？
可是对方可能会说，我又没打算要嫁给你儿子。
“那个，你几点下班？等你下班后我们再谈。”对，她词穷了，她得想一想要怎么说才行。
“不好意思，下班后是私人时间，如果您有需要，我们有其他的值班柜员为您服务。”
意思就是，下班后不想跟她见面。
林锦虹无奈，只好让步，“我想跟你谈谈我儿子的事情。”
“嗯，我记得您之前有来找过我，我也确实跟您说过，我跟您儿子已经分手，我们之间已经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请您放心。”
不是那种男女朋友的关系，而是孩子的爸妈啊！
她忍不住又想起孙子的模样跟笑声，透过个小荧幕都这样可爱了，要是能够看到本人，那……
正在想着要怎么继续话题，却没想到旁边有人捧着一大把香槟玫瑰进来，送花的小弟显然不是第一次，连问都不问，就直接送到汪天妮面前。
“汪小姐，请签收。”
林锦虹看着她在单子上签名，收下了那束花。
很漂亮、很精致，是恋爱中的人才会送的花东。
她当着她的面拿起卡片看，然后笑得一脸开心。
同事很快过来帮她把花拿到后面，接手时还不忘说一句，“Mr.K这么有心，就你还在慢慢考虑。”
林锦虹马上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汪天妮还有其他追求者。
看样子，这个男人已经持续送花一段时间了，汪天妮还在考虑，不过她刚刚看卡片的表情，挺高兴的。
那个帮她拿花的同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花放好后，又转了回来，“人家爱屋及乌，连对勤勤都这么好，难得勤勤也跟他投缘，真不知道你在考虑什么，新加坡也不是很远，一下就到了，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金龟婿难钓，有心人更难找啊！”
什么？新加坡？！
新加坡很远的好不好……
林锦虹原本还想慢慢思虑，现在一见情况不妙，不能再拖了，干脆整个人趴到展示柜上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天妮很想笑，但知道要忍住，不然就功亏一篑了，“抱歉，私人时间不方便透露。”
“那你会接受那个Mr.K吗？”
“我跟谁来往，是我个人的事情。”
林锦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孩子的事情了。”
“哦……不过苏正东两次放开我的手，他对我的内疚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他不会阻止我寻找幸福，更别说抢孩子这种事情，他更是启不来的，您可能会想要提议我把孩子交由苏家扶养，自己寻找幸福，我可以先跟您说，办不到，我跟孩子不会分开，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不管将来我跟谁在一起，都会把他爱孩子的心意纳入考虑范围，请您放心吧。”
第10章(1)
她念了正东好几天，于是，据他说，他跟汪天妮谈了非常久之后，对方终于同意带孩子出来，前提是，只能见见面、聊聊天，不能提及其他的事情，她见孙心切，毫无抵抗立刻答应。
到了当天，林锦虹等人提早一个多小时就到约定的饭店，她整个人显得坐立难安，“她不会不来吧？”
“妈，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她真的跟你说好了，对吧？”
“是，不过您别太心急，会吓到孩子。”
苏国兴在旁边看着。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林家吃过亏是真的，但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呐。
好不容易时间到了，但是人却没有出现。
看着母亲着急，苏正东也只能出言安抚。
但事实则是，他早就计划好了，为了得到最完美的效果，两母子绝对不能准时出现。
终于，又过了十几分钟，林锦虹眼睛一亮，来了。
汪天妮一身简单的黑白装扮，牵在手中的小孩子也是。
小朋友左顾右盼的，显得很好奇，但却紧紧捱着母亲，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天妮走到桌子前，微笑说：“不好意思，因为公交车改了站牌，找了一会才知道在哪搭车。”
林锦虹看着那根本就是大儿子翻版的小朋友，真想冲上去抱抱他，但想起儿子千叮万嘱，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没关系，坐吧。”
天妮坐下后，就见苏正东伸手替儿子脱掉围巾跟外套。
小朋友也笑眯眯的喊，“把拔。”
林锦虹一听，内心顿时开花了。爸爸，多么悦耳的两个字啊……
她原本想自我介绍是奶奶，没想到汪天妮却抢先一步。
“勤勤，喊人，苏爷爷、苏奶奶。”
勤勤立即有礼貌的说：“苏爷爷好、苏奶奶好。”
就见林锦虹僵了一下，才苦笑着说：“勤勤，你好。”
果真完全不想跟他们家扯上关系，她有些沮丧的看向自家儿子，表情如常，似乎也相当尊重汪天妮的决定。想来想去，也怪不得谁，都是她自己造成的，高高在上、不接受别人，却想要中途认孙，依照现在的女孩子独立自主的个性，大概不会有人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天妮拿着午荼菜单，跟站在旁边的侍者说：“两个蜂蜜松饼下午荼，饮料都是综合鲜果汁。”
林锦虹看着她很自然的点餐，小朋友也没有意见，心想果然是从小带大的，饮食口味跟妈妈一样。
仔细看来，孙子跟儿子的互动也不错，也会喊他爸爸，如果结婚的话，这不就是一个家了吗？
想着想着，她看了丈夫一眼，苏国兴原本不想理会，后来禁不住，只好开口问了，“勤勤，你几岁啦？”
“七岁。”
“喜欢上学吗？”
“嗯，学校什么都有，老师很好，我也喜欢同学。”
“那，勤勤最喜欢什么科目？”
“体育跟数学，跑步很好玩，数学也很好玩。”
林锦虹捂着胸口。小孙子喜欢体育跟数学？天呐，除了脸孔，连擅长的东西都遗传到儿子。
两老一小正在一问一答，苏正东却是注意到天妮有点食欲不振，担心问：“怎么了，不舒服？”
她食量其实不大，但如果是她喜欢的蜂蜜松饼，一次可以吃上两份，但今天的午荼送上来，她只吃了一口就没再动过，倒是果汁有喝了一些。
“大概有点晕车吧。”
“会不会感冒了？”
“应该不是，我感冒的时候会全身酸痛，但现在不会。”天妮也很疑惑，她是真的挺饿的，但又不想吃眼前的东西，糟糕，她现在好想吃鸡腿，呜呜，早知道就点鸡肉松饼，聊胜于无。
苏正东对这问题很是关心，“怎么会突然这样？”
勤勤闻言，转过头跟他说：“妈咪这阵子都是这样，常常会不想吃，可是半夜又会爬起来吃，前几天都好晚了，还要心心阿姨陪她去便利商店买牛奶糖。”
男人皱起眉。这么古怪？
这半个月由于要实施结婚大计，因此他都没再去接他们母子，当然也就没有一起吃饭，不清楚天妮的食欲变化，现在听勤勤这样讲，倒是真的担心了，怎么会该吃饭的时候不吃，半夜起来找东西？
嗯，该不会……
有时候天妮下班得早，或者平日休假，身为一个超过三十岁的男人，当然就是哄着她要亲热一下，难不成……
见男人笑得诡异，天妮也想起来了，男人总是一面亲一面哄她说再帮我生个孩子吧，有一、两次吻得她意乱情迷，就忘了要做预防措施，她的生理期从来就没准过，加上最近比较忙，她一直以为是睡眠不足……
现在想起来，跟怀勤勤时的症状很像啊。
所以，她又有了？
正想用手摸摸肚子的时候，苏正东却先一步把大手覆盖上她的手，眼神带笑的问：是不是？
女人笑了笑，不知道。
男人更高兴了，那就是了。
林锦虹在旁边看着，知道汪天妮最近吃不好、食欲改变，儿子原本很担心，突然又恍然大悟笑得高兴，两人旁若无人的眼神交流，汪天妮耳朵都红了。
她随便拼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快要吐血。
不行，她绝对要想办法让儿子在年底之前把汪天妮娶进门才行，她已经错过一个孙子的成长，不能再错过第二个。
“正东，饭店楼下新开了一间乐高玩具店，你带勤勤去看看，还有你！”林锦虹推了推老公，“你也去。”
“吃完再去就好了。”
“不行，现在去。”
苏正东跟父亲对看一眼，都露出了心里有数的表情，于是站了起来，“勤勤，我们去看玩具机器人好不好？”
小朋友很合作的点点头，两大一小即刻离开。
午荼桌边就只剩下林锦虹跟天妮。
天妮知道，重头戏就要来了，只要过了这最后一关，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沉住气。
饶是心中紧张，天妮还是微笑如常，正猜测着苏夫人如何开口，却没想到她突然握住自己的手。
“伯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委屈你了，希望你能看在孩子的分上，别跟伯母计较了，嫁给我儿子吧。”
天妮内心既惊愕又想笑，几个深呼吸后，才勉强忍住笑意，“我没有怪伯母的意思，每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想法自然会不一样，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很明白了，人跟人之间，本来就要靠缘分，不是谁的错，是我跟他没有缘分。”
“不会的，学校这么大，你们都可以遇到，这就是缘分了：台北这么大，你们居然又遇到了，这也是缘分啊：何况、何况，你应该又有了吧？”
“还没去医院检查，不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只是这几天肠胃不舒服而已。”
~不会，一定是有了。”她激动的想，第二个孙子啊！
“那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可以当孩子的爸妈，我们都是大人了，可以处理得很好，没问题的。”
林锦虹哀怨的想，可是我不想当苏奶奶……
她叹了一口气，“老实说，我不是天生的势利眼，因为我的弟媳妇也是个一般家庭的女人，当时我们也很接纳她的，可没想到对方却没安好心，才新婚，妻舅就要我弟弟启保，我弟弟信任妻子，二话不说就同意，我们林家在建筑业是快五十年老字号了，银行一看是林家的独子，当然什么问题都没有，那女人的娘家，每一间银行都借，借的金额都很巨大。”
顿了顿，她才又继续说：“结果你应该也猜得出来，人家从头到尾要的都是他的签名，等把全部的银行借完，那女人就跑了，那个妻舅根本也不是真的妻舅，而是她的男朋友，两人一起设计我弟弟，家里一直到银行打电话来才知道这件事，算了一下，林家累计的资产居然不够还银行债务，我妹妹当时原本要结婚了，对方家里一看林家出了这楼子，马上表示不愿意，后来是正东的爸爸家里帮的忙……我们家吃了这么大的亏，所以我才会那样讲究门当户对。”
天妮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故事，十分意外，“那您的弟弟呢？”
“他因为太内疚了，离家出走，我们找了快两年才找到，苦苦劝说，总算重新站起来，后来娶了一个水泥大亨的女儿，现在也当爷爷了。”林锦虹拍了拍天妮的手，“听我说过这个故事的人，几乎都是痛骂那女人，先问我弟弟的，你还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