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吭——”直到她唤了第二声,韩哲才猛地回神,扯起抹僵硬的笑容,牛头不对马嘴的道:“你很期待吧?”
“老公,你怎么了?有心事?”她纳闷的问。
“没有,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抱歉。”韩哲空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
“是公司有事吗?”巫佳乐担心的问。
“没事,有你老公呢!”
虽然声华集团的确在商场上刻意排挤磐石,但天下没有把钱往外推的笨蛋,商场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那他在担心什么呢?
想到昨夜的那个梦……他无法释怀。
梦中的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浴血的躺在担架上。
到现在,他的耳边还响着刺耳的救护车警铃声,一回回的让他心惊胆寒,手心还不自觉沁出冷汗。
“我知道,只要有你,就什么事都不会有。”没发现他的异样,她将头轻轻贴上他的右臂,甜蜜的道。
“那当然。”他微微握紧了她的手,是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说不定那场梦不代表任何意义,跟预知完全扯不上关系,毕竟,随着他年纪越长,几乎没有再作过这种预知生死的梦了。
“对了,你刚刚说我该期待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你上次跟我讲的那件事?”她突然想起方才他说的话,好奇的问。
韩哲神秘的笑笑,暂时抛开脑中紊乱的思绪,斜睨了眼妻子道:“等等你就知道了。”
“又要等?”她一阵哀号,无奈的噘起唇,“好吧,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过你最好保证,我是会惊喜而不是惊吓。”
“哈哈哈,我只能保证你会哭。”他大笑道。
“我会哭?”她蹙起了眉,满肚子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她惊到哭?
车子在她的困惑中驶进自家车库,韩哲下车牵起了她,缓步走向家门,停驻在门前。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他双手牵着她的手,深深凝视着她问。
巫佳乐深吸口气,点点头,“没问题。”
他轻轻一笑,将视线移向紧闭的门扉,又瞅了眼巫佳乐,然后慎重其事的缓缓打开了门——
她倒要看看,她这个老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巫佳乐好笑的看着他高壮的背影,跟着他走进了屋内。
“姊!”
还来不及梭巡屋内有什么古怪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已经兴奋的响起,随即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瘦高的身影。
“祥祥”她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的冲上前去,拉起弟弟的手打量着他,“你怎么会——老公?”她欣喜的望向丈夫。
“是我带他回来的,以后这里也是他的家,没人可以将他带走了。”韩哲俊眸含笑,轻轻点头。
本以为她在婚礼那天的魂不守舍跟她那个“姊弟恋”中的弟弟有关,所以他偷偷查探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进展到什么阶段,却没想到,原来自己一直暗暗在意吃醋的对象,竟然会是她弟弟?让他松口气之后暗骂自己有够愚蠢的。
所以,他偷偷筹划接回她弟弟的这件事,打算给她个惊喜。
“姊,对不起,你的婚礼我本来要来的,但是姑姑知道后,就把我反锁在屋内,不准我出门。”巫澄祥一脸抱歉。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她担心的道:“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
“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他们再怎么苛刻,也没办法再虐待我了。”他连忙安慰姊姊,“况且,他们一听到姊夫提出的交换条件,迫不及待的把我‘赶’出门了。”
“什么交换条件?”巫佳乐询问的看着丈夫。
“你别管这些,我付得起。”韩哲淡淡的带过。
“姊夫给了他们一栋内湖河滨第一排的顶楼豪宅,还有一笔千万的赎身费,我看他们笑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还不断跟姊夫攀关系,叫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回去坐坐呢。”巫澄祥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老公,谢谢你。”没想到他为了她竟然做到这个地步。
巫佳乐的眼眶一红,眼泪真的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有喜悦、有感激,还有更多的浓厚情感。
“傻瓜,你是我老婆,你弟就是我弟,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家人。”韩哲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的道。
“家人……呜……我终于有家人了……”真的被他说中了,她的泪水无法克制的涌出眼眶,不过却是喜悦的泪珠。
“姊,别哭啦,你害我也想哭了。”巫澄祥也红了眼眶。
“我就说你会哭吧,爱哭鬼。”韩哲促狭道,其实他的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起来。
家庭温暖应该就是这样吧。
家人啊……他总算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庭了。
韩哲的唇角微微扬起,却马上又因为脑海瞬间掠过的画面给冻住。
不会有事的,那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乱梦罢了。
况且,一般的梦不都是刚好跟现实相反吗?
没错,绝对不会有事发生的。
血,鲜红的血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牡丹流了她一身,紧闭的长睫仿佛从此遗忘了功能,不再扇动翅膀开展。
一旁黑暗的身影,手中的利刃闪着森冷的光芒。
“不——不要——”他声嘶力竭的吼着,眼睛被滚烫的泪水灼伤,胸口好似破了个大洞,黑漆漆的空荡着。“我不许你死,我不准你离开我——不要——”撕心裂肺的嘶吼自喉头迸出,穿透天际,在他耳边嗡嗡回响着。
“老公?你醒醒,老公!”巫佳乐摇晃着被梦魇困住的韩哲,紧张的喊着。
他骤地睁开双眼,一时间还无法回神,直愣愣的瞪着天花板。
“你作恶梦了吗?吓死我了。”看他双眸中布满了血丝,脸上还带着泪痕,可见梦中的情景有多让人恐惧难过了。
他倏地坐起身,双掌紧紧包裹住她的脸庞,仓皇担忧的审视着她的状况。
“老公?”巫佳乐纳闷的看着丈夫。
“你没事。”他如释重负的颓然垂下肩膀,浑身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似的。
“我怎么会有事?别忘了,有你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会有。”她微笑的提醒,伸出手想替他拭去额边的汗珠。
“我去冲个澡。”他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动作,目光甚至没有正眼望向她便跃下床,冲进了浴室。
巫佳乐怔怔的坐在床上,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以为意的放下定在半空中的手。
能够让他失常成这样,想必那是个非常可怕的恶梦吧?等等他出来,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她的唇畔漾着笑,想着。
第9章(1)
事情变得很不对劲,韩哲在躲她!
没错,她再怎么迟钝,也可以感觉到他对待她的态度突然转变,虽然依然每天睡在她身边,但却充满了距离感,不再有温暖甜蜜的话语,也不再有突然悸动的亲吻,更没有热情缠绵的拥抱。
他好像掉入一个大冰窖,所有的火焰全都冻结成霜,逐渐变回原本她初识的那个淡漠的男人,这让她不安极了,只能在弟弟面前强颜欢笑,免得他替她担心。
到底是哪边出差错了?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
巫佳乐紧蹙起眉,双手抱著书本,若有所思的走向校门,暗暗决定等等见到他时,一定要问个清楚不可。
“呃——咳咳——”假意干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叶皓?”她微微侧身,惊讶的低呼。
自从上回他被韩哲“教训”了一顿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交集,或许也是因为他发现她的已婚身分,所以刻意避开她吧。
“我是想跟你说声抱歉的,希望以后我们还是好同学。”他尴尬的表明来意。
“我才应该跟你说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让你误会了。”她赶紧善意的回应。
毕竟他之前的确还满照顾她的,她也不想同学间搞得这么尴尬。
“唉,算了,谁让我自作多情,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若他是女人,应该也会喜欢那个多金帅哥吧,“不过,佳乐,我还是不希望你受伤,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你老公会专一对你。”有钱男人十个有十一个劈腿,他实在很难相信那个男人。
“谢谢你,我们会幸福的。”她感谢的笑笑,但心中却有难以抹去的阴霾。
“那——就握手言和吧。”他咧开唇,朝她伸出手。
巫佳乐点点头,回握住他,脸上粲笑如花。
“真是感人。”忽地,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旁响起。
“韩哲?”巫佳乐的身子猛地一紧,手下意识的快速抽回,挤出抹僵硬的笑道:“你来了。”
叶皓面无表情的看着韩哲,他对这男人还是没好感,毕竟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只朝巫佳乐快速说:“我也得回家了,再见。”
“还不上车?有这么依依不舍吗?”韩哲俊帅的脸庞冰冷淡漠。
她愣了愣,朝叶皓尴尬的点头致意,随即钻进车内。
等韩哲也坐上了车,她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了,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来道歉的。”
韩哲寒着张俊脸,没有吭声。
“老公,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跟别的男人搞鬼?”她放柔声音撒娇,心中因为他的醋意而感到一阵温暖。
但他还是没说话,甚至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喂,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喔!”软的不成,她索性扬怒警告。
这次仿佛有了点效果,韩哲忽地将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熄火,转过身,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正眼望向她。
那俊眸漆黑如墨,在幽暗的车内有种让人心悸的魔力,但此刻,那双眸子却没有温度,让她心中的忐忑不安好似漩涡般逐渐扩大。
“老公?”她不由自主的忧虑了起来,紧张的回视他。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打算开口时,他才缓缓的说出了她这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恶梦——
“我们离婚吧。”他的口气平淡,就像在讨论天气似的波澜不兴。
“你……你说什么?你是在开玩笑的对吧?真无聊,一点都不好笑。”巫佳乐抓住他的手,紧张的瞅着他,但随即又意会到什么似的,佯装无所谓的道:“好啊,要离就离啊,谁怕谁?”
他神情复杂,点点头承诺,“我不会亏待你的,房子留给你跟你弟弟,我会搬出去,另外,我也会给你一笔后半辈子不愁吃穿的赡养费,你不用担心。”
“对啊,最好把整间公司也给我,怎样?”还闹?哼,一点都不好玩。
“如果你坚持的话。”他严肃的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但公司我怕你不知道怎么经营,所以还是由我坐镇指挥,就算你只付我一般员工的薪水也可以。”
“等等,你你……你干么这么认真?我不玩了,我好饿,我们回家找澄祥一起去吃好吃的,好吗?”他的神情让她害怕,不愿意再继续附和他。
“这种事是可以拿来玩的吗?”韩哲蹙起眉头,冷淡的说:“总之我们已经达成协议,回去我会让律师草拟离婚协议书,届时一起去办妥就可以了。”
“老公,你别吓我,我的心脏不好,你别闹了。”巫佳乐急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但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心疼的呵护她,哄着她不要难过伤心,反而冷冷的转开了头,重新发动车子。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刚才的误会吗?我说了,叶皓跟我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我绝对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泪水开始一滴一滴滑落脸颊。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韩哲回答冷淡,只有瞬间紧绷的下颚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不要,我绝对不会答应的,我不会离婚。”她哭得淅沥哗啦,几乎要断肠。
她的哭声让他心如刀割,几乎要克制不了抛开一切、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轻哄安慰的欲望,他想告诉她,他有多爱她,想告诉她,他宁死也不想离开她,但是……事情攸关的却不是他的生命,而是她的。
他宁愿她痛苦伤心,甚至恨他怨他,也绝对不愿意见到她如梦中一般香消玉殒。
紧紧握住了方向盘,努力让自己对她的哭声置若罔闻。
他咬紧牙,大脚猛踩油门,将车驶向未知的夜色之中……
自从韩哲抛下离婚这个震撼弹之后,就迅速的搬离了家中,好像跟她多相处一刻都是痛苦似的,绝情得毫无转圜余地。
巫佳乐仿佛从天堂坠落地狱,没办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镇日以泪洗面,连巫澄祥都看不下去,找姊夫理论,但得到的答案却依然是让她绝望的结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离婚?”张院长风尘仆仆的赶来台北,在韩哲的办公室中,紧拧眉头问。
“院长,对不起。”韩哲的气色也好不到哪去,俊容难掩憔悴。
“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佳乐,她原本是个那么乐观开朗的女孩,现在整天哭哭啼啼的,看得我都不忍心。”张院长一得到消息就先去看过巫佳乐了,那哪还是当初那个阳光女孩,整个人苍白消瘦得让人心疼。
韩哲的心一阵刺痛,痛苦的闭紧了眼睛。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看他的神色肯定有内情。
韩哲缓缓张开眼睛,望着将自己抚养长大的老者,欲言又止。
“韩哲,你以为我是谁?若你完全无视我把你带大的情分,认为我没资格过问你们的婚姻,那我从此闭嘴,也不会再见你。”张院长一喝威严十足。
“我梦到了……”他艰涩的吐出声音。
“你梦到什么?”张院长一凛,了解他的意思。
“她……若继续跟我在一起,会死。”梦中那个持刀的人,是带着对他的恨意的。
张院长如遭电击,颤声道:“说不定、说不定只是个普通的梦……”
“原本我也暗暗希望如此,但是院长,那梦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鲜明。”光想像,就让他无法承受。
“可是……”
“院长,我不能冒这个险,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韩哲的声音因为浓厚的情感而沙哑着。
张院长懊恼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韩哲有预知梦的能力,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初,正是因为这个能力,他的继父跟母亲才会恐惧的抛弃了他,好不容易他重新站起,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却又要因为这个能力毁于一旦。
“孩子,真是苦了你。”他拍拍韩哲,眼眶微微泛红。
“只要她能好好的,我不苦。”韩哲扯起抹清俊的笑容,淡淡的,让张院长更加的不舍了。
“要不然我把个中缘由跟她说清楚,也让她能释怀些?”张院长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