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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是赔钱货(上)  第5页    作者:陈毓华

  他知道她在看他却不避开,一副任君观赏的神态,盛踏雪的眼光扫过少年和他手上拄着的拐杖后便不再关注了。

  没多久,烟氏带着采买好的东西回来,盛踏雪跳下车帮忙烟氏把东西归置好,等盛光耀也从铺子出来,一行三人坐上牛车便出城去了。

  树荫下的少年直到牛车消失在他眼前,才把目光收回来。

  “让人跟着,看他们去哪了。”他的声音凉薄,像冷泉激石,给人一股沁心的冷寒。

  他身边高大如天神,肌肉贲张,五官凶恶,只穿一件短褐的男子应声,转头唤来一个在街上游荡的乞儿,说了几句话,给了他一块碎银,就见那乞儿高高兴兴的去了。

  “公子,那位姑娘是?”男子看少年的目光似有无限怀念,忍不住问道。

  少年声音悠远,“是我找了很久的,故人。”

  阜镇镇外有百来户人家,自成一个村落,叫小切村,村里大多是高高低低的土坯房,只有少数青砖瓦房点缀其中。

  村子北方是阜镇,南面是个山坳,三里地外有一名为顺河的河。

  顺河自小切村前流过,蜿蜒几百里后通往大海,而河道旁就是官道,直通河间府。

  盛老夫人施舍给盛光耀一家的土坯房是一明两暗、一高两矮的屋子,灰扑扑的,用土砖砌的墙都斑驳了,连个小院也没有,因为多年没人住,屋外的杂草几乎要比人还高。

  一家人将全部的家当从牛车上卸下之后,首先要清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齐心合力的拔了草,才把放在地上的家当给搬进去。

  久没人住的房子积了厚厚一层灰不说,放眼可见蜘蛛网和仓皇逃命的老鼠,盛踏雪掩着鼻,本想着先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但看窗纸都是破破烂烂的,也就省了这道工,幸好窗框看着还算结实,窗纸重糊就是了。

  烟氏在呆愣了半晌之后,咬牙用巾子把头发绑起来,换上家常的旧衣服,挽起袖子,在屋角找到老旧的水桶,又剪了件更旧的衣服充当抹布,准备打扫。

  盛踏雪屋前屋后很快的溜达了一圈,唯一的喜讯是后院有口水井,辘轳的绳索还算堪用,里头虽然浮着不少树叶枯枝,水质却还算清澈。

  她试了几次总算把水打上来,提进屋里。接着她找到支半秃的竹扫帚,蒙起头脸,将屋梁上、墙角边的蜘蛛丝全扫下来,惊走了不少来筑巢的虫类。

  烟氏也埋头忙活,洗洗刷刷,等发现盛光耀还愣在那里,好像一直没回过神来,心头一阵窝火,干脆指使他再跑一趟镇上,反正不过十几里的路,依男人的脚程,来回一趟并不算什么。

  其实要是以前,她还真不敢这么堂皇的指使自己相公,可看到相公这一路的表现,她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家不管在从前还是现在,想靠这个不可靠的夫君,是不成的。

  她要不坚强起来,她和女儿可能会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房间里缺枕头少棉被的,明间原先铺在下头的干稻束都腐烂了,床褥也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你先去向左右邻居讨些干稻草回来搁在外头晒一晒,再跑一趟镇子,买两床薄被和窗纸。”先张罗出晚上可以睡觉的地方,至于暗间的床已经让蛀虫给蛀了大半,恐怕连躺人都不能,只能先搁着了。

  盛光耀回过神来,却是不动。

  “怎么着?”烟氏奇怪的问。

  盛光耀有些难堪。“买东西……我手上没钱。”

  “怎么可能,一个铜板都没有?”他一个掌柜的,身上不可能半点银子也没有,就算现在不当掌柜了,钱袋里的银子也跟着不见了?

  “方才在铺子里,我把身上的银子通通缴了回去。”

  烟氏气得够呛,又不好当着女儿的面数落丈夫,闭了闭眼,等气顺了,从荷包里掏出五百文,“多的没有了,就这些,算了,被子也甭买了,我自己来做被面,你扯个六尺的斜纹布回来,够咱俩和闺女用就行,这天气也开始热了,先把厚衣服拿出来当被子将就个两天吧!”

  她的针线活一直没荒废,做个被面并不难。

  盛光耀唯唯诺诺的去了。

  盛踏雪抹完窗棂,又抹了屋里唯二的两把木头椅子,她这爹是个奇葩,到底是颟顸还是愚蠢?不想想妻女、不想想自己往后的处境,身上仅存的银子竟然全缴了,要是她娘身上一个子也没有,他们一家三口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大概是气愤盛光耀蠢到没药医了,盛踏雪手下一个使劲,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椅子立马瘫了一只脚,她索性把两把椅子全拖到灶房去,准备拿来当柴烧。

  “娘,等爹回来,我看得让他去找几个木墩子回来当椅子,再打两个简单的衣柜和吃饭的桌椅,嗯,爹的……木工能行吗?”

  看来她这爹是那种不鞭策他,他就不会动的那种人,把粗活都给他,让他去忙和,就不会一门心思不知在哪里,找不到重心。

  “行不行?都到这节骨眼了,他不行也得行!你房里的床可还得看他呢。”都被逼上梁山了,一家人不同心协力,真等着让盛家人看笑话吗?

  盛踏雪发现烟氏变得很有魄力,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掉眼泪,这是好现象。

  烟氏也发现女儿以往的娇气怯弱不再,不嫌脏,不说累,干起活儿做得比她这娘亲还要多。她虽然暗自讶异,但这孩子比她爹还清醒,这是明白他们一家子已经没有无退路了。

  眼前的一切对盛踏雪来说并不陌生,上辈子她在内宅操持了小半辈子的家务,鞠躬尽瘁,重生后虽然在病榻中过了几日“姑娘”的待遇生活,杂务有阿瓦扛着,不必什么事都自己来。现在没了阿瓦,她得一样样捡回来做,比起前世劳心劳力又得不了好,如今脱离盛府的箝制,自己和爹娘过日子,做些事又算得了什么?

  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晚,看着整洁清爽不少的屋子,母女俩都脱力了,虽然糙米、玉米面和粗粮等烟氏都买了不少,但是做饭什么的,缺柴少火不说,也没了力气,明天吧。

  最后,盛踏雪跑到附近的树林捡回满满一篓树枝,烧了一壶水,与烟氏将就着把在镇上现买的小葱烙饼配着水吃了当做晚饭。

  “不等爹回来吗?”

  “我给他留了两块烙饼,也给他留了一锅的热水,够他吃饭、喝水、泡脚用了。”

  母女俩吃也吃了,利用剩下不多的热水擦了脸和手脚,又把冬衣翻出来铺在已经整理干净的床铺上,再盖上一件袄子,两眼一闭,就要沉入梦乡。

  盛踏雪忽然想到什么。“娘,爹要是回来可没地方睡了。”唯一的一张床让她和娘睡了,她爹呢?

  “让他打地铺。”实在是没条件,不管怎么说踏雪也是个大姑娘了,没道理让她去打地铺,太不象话了。

  “可是……”

  “没事,他好歹是个大男人,要是不想打地铺睡,那就赶快找木料把床架打起来。”

  盛踏雪不再矫情,偎着她娘,很快沉入黑甜的梦乡。

  第四章  卖香方赚钱(1)

  一间看起来不怎么样的土坯房,一家三口忙了两天,总算安顿下来。

  烟氏一早熬了红薯粥,氽烫了山上摘来的蕨菜,配上邻居送来的咸菜,对付过一顿,这才将盛光耀买来的几尺布料摊开,剪裁出被面需要的长度,留好缝份,开始飞针走线。

  盛光耀则蹲在前院查看他昨日花了一整天,用尽吃奶力气拉回来的漂流木,准备用来搭张床和做两个放衣服的木柜,到时闺女房间摆上一个,他和妻子的房间也放上一个。

  拉回来的树墩子去了腐朽的部分,还要晒个十几天才能搬进屋里去,如果木料够用的话,也许可以再做两把椅子,要不然家里连个吃饭可坐的椅子都没有,蹲着吃饭不象话。

  他想着溪边还有不少的木料,往后多去捡几回,晒干了的木枝可以当柴火烧,粗点的也许还能给厨房做个木架子,摆放盐和佐料什么的,既然做了木架子,那放隔夜菜的菜橱子也考虑一下……得了得了,他还是先把墨娘急着要的东西做出来吧。

  他半辈子都被人叫掌柜的,做木工实在是心里没底,但是看着妻女期待的眼光,说什么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他也真心不想再打地铺了。

  而盛踏雪吃完早饭,带上装了水的竹筒,提起篮子准备上山摘野菜、捡柴火,小切村虽然不靠深山老林,但是山坳间多得是种类繁多的野菜。

  这两天她没少看邻居的婶子、媳妇手拿提篮或是背篓,摘得满满的山野菜回来,所以她一出家门,绕过矮灌木丛、一大片野生的红蓝花,循着小径上了山坳。

  显然山脚下的野菜全没逃过那些媳妇们的手,所以她选择走上猎人们才走的小道。

  春夏交接的时节林子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清凉许多,她越往里走忍不住摩挲了几下臂膀。猎道旁的石缝间野菜随处可见,蹲着身子像螃蟹似移动的她摘了不少灰灰菜和蕨叶,渴了才停下来喝口水,看看被树荫半遮蔽的蓝天,再继续奋斗。

  她的收获颇丰,除了野菜,还在树洞里发现应该是去年让松鼠藏起,却忘记要回来找的栗子、榛果,也采了不少蘑菇。

  蘑菇是好东西,若是捡得多了,晒干了冬天也能当饭吃。

  她努力的摘取,直到腿实在太酸了才一屁股干脆坐到地上,突然一股好闻的味道隐隐约约的钻进她的鼻子。

  她转头看去,竟是一大片的野生茉莉和桂花树,桂花如今还不到绽放季节,倒是又白又香的茉莉一簇簇,中间还夹杂几株粉色的,密密匝匝,看起来就像刚下过一场春雪。

  她想到昨夜她娘坐在床上就着烛光,皱着眉头数钱的模样,感叹着也不过几天,六两银子已经花得剩下不到二两,如此他们一家还能撑多久呢?

  一个家从无到有,就算已经节省到不能再节省,花钱依然如流水。

  回到房间她倒出荷包里全部的钱,不由得干笑,只有五百文,也就是半吊钱,半吊钱能做什么?

  他们家的问题在于没田没地没活干,只出不进的日子,撑不了多久。

  看着眼前一片“白雪”,她心思一动——

  上辈子她因为被父母丢弃,在普济善堂里长大,等长到六七岁后,要帮带年纪小的小孩,要帮洗衣、帮煮食,一年四季没一天稍停,后来偶遇一个香贩婆子,因为她实在不想再这样下去,便跟着那香贩婆子离开了。

  那香贩婆子是个脾气怪异孤僻的,对她不是打便是骂,但的确有一手制香的手艺。

  香方是手艺人的饭碗,自然把在手里、烂在心里,不告诉旁人,香贩婆子只是把她当奴隶差使,顺香贩婆子的意便好,要不顺她的意,便是百般折磨。她跟着她好几年,是后来香贩婆子喝酒与人发生龃龉,被几个大汉当街推倒在地,撞死在路边,否则不知道自己还要熬多久才能出头天。

  那香贩婆子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只有一个她平日不让人碰的木盒子,她撬开了锁,里头是十几张脏脏的纸,而凭着那十几张秘制香料的香方和她不算差的天分,靠着自己的双手,终于过上几年滋润的日子。

  后来碰上了奚荣,被他文人清隽的样貌吸引,一头栽进他编织的情网里,还以为自己终身有靠,没想到,等着她的却是背弃和死亡。

  现在能重活一世,她打心里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机缘和不完美的家人,因为她自己也不完美,她希望凭借自己的双手,不需要混得风生水起,只要让家人和自己能过上闲适平淡安稳的日子便足矣。

  有了银子,去到哪里腰杆都是直的,没有银子傍身,人人当你是落水狗,随便谁也能踢你一脚。人都习惯性的欺善怕恶、趋炎附势,这是生而为人的劣根性,唯有让自己强盛起来,盛府的人才不敢再欺上门来。

  那些香方在她脑子记得牢牢的,眼前这些茉莉可以拿来做头油、冬天润唇的口脂、花露水……

  世上香料上百种,过分依赖可凸显气味的香料,那香便只能沦为下等,只有用最单纯的材料熏出最天然的香气,才是王道。

  她摘了许多茉莉,小心翼翼的用头巾包起来再放进篮子里,又捡了一枝被风雨刮倒在地上的榆木,这也是好东西,只是篮子实在装不下了,她决定明儿个再上来时得换个大的背蒌才行。

  右手提着满满一篮子的东西,左手拖着一段木头,一边走一边抱怨自己这小身板,就手上这些东西也得走一段路歇半刻钟,实在太不济事了。

  只是家里头那不见半点油盐的糙饼子和野菜,她光想胃里头都泛酸。

  她爹吃不惯,还摔了碗筷,也是,他从小在盛府长大,就算是个不被待见的庶子,仍旧吃得饱、穿得暖,野菜这种穷人家吃的东西,怎么咽得下去?

  她娘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来是硬吞。

  至于她,上辈子在善堂里,都靠一些善人施舍才有得吃,养成她只要有食物,都会珍惜的把它吃干净,后来跟着香贩婆子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的,还是赚了钱的那几年才能想吃什么就去买点来吃,接着她嫁人了,一开始还是吃糠咽菜的苦日子。

  他们一家三口,看着似乎她是最能吃苦的那个……呃,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难道她两辈子都得把吃苦耐劳当成老天考验她的试炼?她也想好逸恶劳,过一把享受虚荣奢侈的生活呀!

  好不好?能不能?成不成?天老爷……

  阜镇客栈宁谧的小院。

  公子有几个朋友,温故自认比公子还清楚,这会儿居然有个“故人”在这偏僻的小镇,他不是很相信,可公子开口了。

  因此,这故人不只让温故查得一清二楚,也上了心。

  “公子,您要打听的那位姑娘是这镇上的商贾盛光耀的女儿,那盛光耀是春生胡同盛府的庶子,日前一家三口已经被撵出了盛府,我们那天在街头瞧见的正是他们在搬家。”

  温故简单的说明一家人被撵出盛家大宅的原由,就连大房夫人蔡氏欲将盛踏雪“卖”给严家以及大房姊妹算计的事,都查得明明白白。

  温故向来做事仔细,闻人复相信,就算他问这家伙她祖宗十八代的事,他都有办法回答得出来。

  闻人复仍旧披着一头乌发,眉目淡然,一身的竹青细棉布薄袍,即便人处在客栈不甚精致的院落里,依旧超然物外。

  但是在听见蔡氏想将盛踏雪卖与人冲喜的时候,眉微压低了下,那一分的危险,足够温故颤了颤。

  他能感觉到公子平静下的怒火,只有他和知新等几个亲近公子的侍从知道,在公子清淡如水的外表下,是如何邪佞多智到近妖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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