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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口下留人  第8页    作者:香弥

  不是没人对他动过心思,想成为他的房中人,但先前那几人都被他给送走了,他还因此对他们说了重话——

  “我没打算将你们收房,你们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就可以安稳的待在郡王府里,若是想走,同我说一声,随时可以离开,但若再有人妄动心思,想爬我的床,从哪来的就给我滚回哪儿去。”

  此后他们没人敢再动妄念,安分的留在这里,即使真对他动了什么心思,也绝不敢泄露分毫。

  在这里,每个月都有月银可领,用不着再像以前那般被迫接客,比起以前送往迎来的日子好过许多,他们哪里舍得走,只盘算着等哪一天攒够了银子,再离开就是。

  恒毅略一思忖,吩咐了句,“就奏一曲《凤求凰》吧。”

  见他竟点了这首曲子,谢娘暗自瞅了眼随茵,颌首禀道:“王爷,日前咱们姊妹才配着这曲子编了一首舞,还请王爷和侧福晋稍候片刻,容小人们准备准备。”

  恒毅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去准备。

  那四名容貌俊秀的少年拿了自个儿的琴,各自在琴桌前坐下,等着其它人换好舞衣过来。

  一名丫鬟送上茶水点心。

  瞟见随茵在见了谢娘他们后,脸上仍是面无表情,恒毅指着那四名少年解释道:“他们四个是琴师,方才那姑娘叫谢娘,和其它几个姑娘是歌姬与舞娘。”

  随茵心里却有些疑惑,这些人应当就是传闻中他豢养的男宠和歌姬、舞娘,但奇怪的是,他们见到恒毅都规规矩矩,言谈举止之间没有任何亲昵之意,似乎真的只是单纯来表演歌舞的,而不是他养在府里的……玩物。

  还是因为当着她的面,他们才收敛了些?

  少顷,谢娘她们很快换了舞衣出来,其中六人随着琴声翩然起舞,而谢娘与一名少女则在一旁随着琴声而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艳淑女在闺房,室适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凤兮凤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那嗓音清亮婉转缠绵,而穿着一袭粉色舞衣的舞娘,姿态妖娆,舞动的身姿宛如求偶的凤凰,随茵听得陶醉,看得目不转睛,忽然间,她感觉到搁在腿上的手被人握住,她抬眸朝身旁之人看去,却见他欣赏着身姿翩然若飞的舞娘,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片刻,歌声乐曲声渐歇,舞娘们的舞也结束在两两交缠的拥抱中。

  恒毅这才看向随茵,问道:“方才他们表演的这曲《凤求凰》可好看?”

  “颇为精彩。”随茵实话实说,不论歌声、舞蹈或是琴曲,都无可挑剔,显见下了不少功夫。

  听见她的称赞,他仿佛也与有荣焉,俊美的脸上荡开愉悦的笑意,“既然侧福晋这般夸赞你们,每人赏五两银子。”

  “多谢王爷、多谢侧福晋。”十几人欣喜的躬身行礼谢赏。

  再与他们叙了几句话,恒毅便又牵着随茵的手离开。

  垂眸瞥了眼被他一路牵握着的手,随茵想了想,也没挣开,因为这般被他牵着,倒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一路都没开口,恒毅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可听得懂那曲《凤求凰》的意思?”

  “嗯。”她应了声,她来到清朝后,看了不少书,自然明白那首曲子的意思。

  “传言那是当年司马相如为追求卓文君所写的琴曲。”他这话透着抹暗示。

  随茵没有多想,接腔说道:“据传司马相如追求到卓文君后,又与其它女子纠缠不清,想再纳妾,于是卓文君写了一首《白头吟》给他,才打消他再纳妾的念头。”

  男人追求女人时,表现得情深似海,可往往一旦追到手,能一心一意坚持下去的没几人,并非说男人的感情易变,而是当感情遇到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后,就容易被那些琐事给一点点的消磨掉,若不能互相体谅,最后耗光了仅存的那一点感情,原本的佳偶就成了怨偶。

  “你说的可是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年少时他被额娘逼着背了不少文章和诗词,听她一提,也想起了这阙诗。

  随茵点点头,有些意外他竟然能把整首诗给背下来。

  “我觉得这其中最好的是这两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恒毅犹记当年读到这阙诗时,对这两句十分向往,觉得人生就该如此,只要有真心相许的那人相伴就够了。

  直到十七岁那年,他满腔的情意遭人欺骗辜负,他变得再也不相信女人,然而此时,他忽然间又萌生了当年那种心情,想有一人相伴终老,他下意识的睇向身边之人。

  随茵却有不同的看法,“我最喜欢的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两句。”

  “这两句诗如此不吉,有何好喜欢的?”他脸色顿时一黑,他盼着一心人,而她却想相决绝。

  她有些莫名,不知他为何突然不高兴,“得知丈夫移情别恋,能决心与之分手,而不是去守着一个心已不在自己身上之人,这要有非常大的勇气和智慧才能做到。”

  他一怔,明白了原来她是这个意思,但仍反驳道:“女子本该三从四德,纵使丈夫有了别人,也不该心生怨尤,该一心一意才是。”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窥不出情绪,但心中却莫名隐隐有些失望。

  被她这么一说,他有些急切的想解释,“要是我有钟情之人,自是会一心一意的待她。”

  随茵张口正要说什么,就见明芳迎面匆匆而来。

  “大哥,你回来啦,额娘呢,你不是去接她吗,怎么没瞧见额娘?”她方才已从门房那里得知嫡额娘并未跟着他们回来,但早上她惹了他不高兴,所以她故意这么问,想讨好他。

  “额娘说要留在明若庵里静修,不同我回来。”

  “原来是这样……早上听了大哥的话,我正想着等额娘回来后,要同大哥一块好好孝敬额娘呢。”明芳抑住心里的欣喜,脸上流露出遗憾的表情。

  下一瞬,她留意到他和随茵牵握在一块的手,眼神闪过一抹恼怒,大哥什么时候竟对这贱人如此亲昵?

  她心生不平,也挽住他的手臂,撒娇的道:“大哥,我听说七星楼这个月换了新的杂戏表演,很精彩,我想去看看,大哥你陪我一块去嘛。”

  恒毅还想陪着随茵,便婉拒了,“时辰不早,改日再去吧,你嫂子也累了,我先送她回去歇着。”说完,他轻轻抽回了手,牵着随茵走向寝院。

  明芳目光阴沉的目送他们离去,手里的绢帕被绞弄得皱成一团。

  第5章(2)

  回到小院,随茵见恒毅还牵着她,似是牵上瘾了,她不得不挣开他的手,天气炎热,她的掌心流了些汗,有些黏腻,她拿了一旁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

  见状,恒毅沉下脸,眼眸危险的眯起,不豫的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嫌他的手脏吗?

  她擦完了手,莫名其妙的瞅了他一眼,也没多解释,拉起他适才牵着她的那只手,也替他擦了擦,擦完后,粉唇才吐出了几个字,“流了手汗,手里湿黏。”  他一愣,接着轻咳一声,掩饰适才的失态,看向屋里的侍婢。“你们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端来些冰凉的茶水给侧福晋消消暑气。”

  几名丫鬟应了声,连忙退了出去。

  昨晚与他谈了许久,睡眠不足,今早又陪着他去了趟明若庵,随茵掩不住困意,“我昨天没睡饱,先去补眠。”说完便丢下他,走进寝房里。

  恒毅有些气恼,他没陪着妹妹去看七星楼的杂戏表演,陪着她回来,她就这么自颐自的去午睡,将他一人晾在这儿。

  这女人竟如此不解风情,不知情识趣,以后他得好好调教她才成。

  “永玹前两日带我去看七星楼的杂戏表演,可精彩了,那皮影戏好看又好笑,还有一人把球耍得神乎奇技,怎么耍都不会掉,就像长在他手上一样……”

  随茵这日回娘家探望常临和白佳氏,刚巧遇上也回来的拂春,她正兴高采烈的说着日前去七星楼看杂戏的事。

  末了,拂春忍不住抱怨道:“就是挺贵的,一个人起码要五两银子呢。”

  一般看戏到茶楼去,只收茶水费,但七星楼不同,每个人进去要先买戏票,按人头收费,一人基本收取五两银子,位置好的包间雅座要价三、四十两以上,她和永玟去,自然是坐在贵死人的雅座。  白佳氏应道:“据说七星楼里头装饰得堆金砌玉,雕梁画栋,能进去的人多半都是那些王公贵族、达官贵人。”

  “可不是,里头最便宜的茶都要好几两银子呢。”拂春用力点点头。要不是她嫁给了永玹,她还舍不得那么奢侈的花那么多银子进七星楼看杂戏表演,她阿玛是个清官,以往娘家日常用度都捉襟见肘,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能给她这般挥霍。

  拂春看向妹妹,秉持着好东西要跟妹妹分享的心情,说道:“随茵,你有空也去开开眼界,那表演难得一见,不看可惜。”

  随茵想起前几日明芳也缠着恒毅想让他陪着去七星楼看杂戏表演,现下又听拂春形容得这样好,也想去见识见识。

  “好。”她应了声后,想到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只钱袋,塞到白佳氏手上。“额娘,这给您。”

  “这是什么?”白佳氏纳闷的问。

  “是我的月例,我吃住都在郡王府,花不到银子。”

  闻言,白佳氏打开钱袋一看,发现里头装了一整袋的银两,连忙再塞还给她,“你都出嫁了,这银子额娘哪能收,这是你的月例,你收起来,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随茵再将钱袋递给了白佳氏,“你们给了我不少嫁妆,我没什么可以回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你是咱们家的孩子,你出嫁,我这个额娘本就该为你准备嫁妆,这些银子我不能收。”

  白佳氏想再退回去,但随茵按住她的手,“您不收,以后我就不回来了。”

  拂春见状,笑咪咪地劝道:“额娘,既然这是随茵的孝心,您尽管收下就是,您也知道随茵的性子,万一您不收,随茵说不得以后真不回来了。”她很高兴妹妹能有这个心,她和额娘总算没白疼她。

  白佳氏有些颐虑,“可万一让人知道了可不好。”

  “这是我存下的月例,我有权处置。”随茵把这当作是她侧福晋的薪水,她的薪水要给谁是她的自由,没人可以管。

  拂春也附和道:“就是呀,咱们的月例归咱们自个儿所有,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敢多嘴,我撕了他的嘴。”

  听两个女儿都这么说,白佳氏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银子。

  随茵想了想,又道:“额娘可以拿这些银子,让阿玛带您和常临去七星楼看表演。”钱袋里的银子绝对足够。

  “你阿玛要是知道你送银子回来,定会让我还给你呢。”丈夫的性子耿直清廉,哪里肯拿嫁出去的女儿的钱。

  拂春搭腔说道:“要不我回去后让永玟替你们先买了戏票,这样阿玛就没话说了,女婿孝敬岳父也是应当的嘛。”

  随茵附和道:“让常临多出去见识,对他有好处。”

  听了这话,白佳氏点点头,不再拒绝女儿们的好意。

  拂春接着关切的问起随茵,“这阵子恒毅待你可好,你在端瑞郡王府可有人欺负你?”

  随茵想了想,答道:“他待我目前还算好。”

  “真的?”拂春有些怀疑妹妹是不是不想让她和额娘担心才这么说。

  “难道姊姊希望我说不好吗?”随茵反问道。

  “我只是怕你报喜不报忧。”

  “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难道恒毅真对你不错?”拂春狐疑的托着腮,她对恒毅有成见,压根不觉得他是个好丈夫。

  被下人领着走进小院的恒毅恰好听见她的话,没好气地驳斥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对随茵好,有什么不对?”

  “恒毅,你怎么来了?”白佳氏很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望向岳母,恒毅俊美的脸上顿时换上满脸笑意,“额娘,我来接随茵回去。”

  他这几日很忙,回到府里往往已是深夜,今儿个事情办完,回府后得知随茵回了娘家,便过来接她。

  拂春忍不住嘲讽道:“啧,今儿个莫非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

  她一见他就针锋相对,先前看在永玹的分上,他没计较,但见她在随茵面前也这般,真当他是个好脾气的吗?他脸色一沉,没好气地道:“拂春,我是欠了你多少银子没还吗?”

  “这倒没有。”拂春只是忘不掉琬玉在嫁给他后,他对琬玉置之不理,让她孤单病死在郡王府里的事,所以见了他,总忍不住要刺两句才舒坦。

  心知她对恒毅一直有偏见,这种事劝也没用,随茵出声道:“姊姊不是存心的,我们走吧。额娘,我们先回去了。”

  “好。”白佳氏送他们到门口,而后忍不住转头对站在她身边的拂春说道:“看来恒毅似乎真对随茵不错,还特地来接她。”

  且恒毅虽然因为拂春的话而有些不悦,但面对随茵时却也没说什么,还牵着她的手。

  拂春看着恒毅牵着随茵的手,心里有些惊奇,她一直担忧随茵的性子不惹人喜欢,还忧心恒毅因此为难她,难不成恒毅喜欢的就是随茵这种冷冰冰的性子?

  “拂春说七星楼的表演很精彩。”马车里,随茵随口提了这句。

  恒毅闻弦歌而知雅意,“你也想去七星楼看杂戏?”

  她坦然颔首,“想。”

  她难得对他提了要求,他当下就应道:“你想去,爷就带你去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你也要去?”她有些讶异,她没约他一块去呀。

  “你不是让我带你去吗?”

  “我本来只打算自己去。”

  一把火涌上咽喉,恒毅正要发难,却又听她说道:“你若没事,我们能现在过去吗?”既然他们人都在外面,就顺路去看看。

  那把火顿时被他吞了回去,他吩咐马夫将马车掉头,往七星楼去。

  七星楼比起寻常的茶楼还要宽敞华丽许多,里头虽没有雕金砌玉,但也处处雕梁画栋,分为上下两层,足足可坐数百人,男女分坐,但若包间则无妨。

  他们来时正值换场,两人进去后,被引到二楼一处包间里。

  “七星楼每月都会安排不同的杂戏表演,这个月的是皮影戏和耍球、耍刀、缘绳等。”等待开场之际,恒毅向随茵介绍表演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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