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提,但是她却心痛到不行,泪水又是直落,抹也抹不尽。
终于她向他开了口,“阿烈,我们去找你爷爷好不好?”
“找他做什么?”
“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们该怎么办。”
“少来!他只会要我们分开,我告诉你,他可以算是前科累累,在这方面,我是绝不相信他的。”
“可是他至少比较有经验啊……”
“谁说的?他比较有拆散有情人的经验。语茉,不用去找他,他给不了什么主意的,我们自己想办法,等到锋头过去后,大家就会忘记了。”
“会吗?可是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一句话,问得让严国烈再也反驳不了,想起公司里种种状况,想起楼下那等了好几天的媒体记者,想起这个全世界,好像都要拆散他们似的。
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么变态,专以见到别人的痛苦为乐?
最恐怖的是,最近连小诗也被挖出来报导,包括孩子住过的孤儿院,还有院内的人,统统都被媒体盯上,他们好害怕,以后小诗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了。
“阿烈,我们去吧!”
“但如果他又要你离开我怎么办?”
汪语茉想了一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反正我怎么样都离不开你……”
命运不断安排他们分开,再相遇,她已经认命了,或许这辈子真的难以离开他。
所以她愿意跟他到天涯海角,甚至想过,如果大家真的都不能祝福他们,那她就不嫁给他,就让她永远停留在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等待他偶尔来找她。
“语茉……”
汪语茉擦干眼泪,看着他,“至少也该带着孩子去看他啊!他毕竟是孩子的曾祖父。”
这句话再度说得让他无法反驳,严国烈点头了,很沉重的点了这个头。心里,竟然也期望起自己的爷爷能给自己一条明路。
人生有很多路,是好是坏,都要走过才知道。但最重要的是,不能后悔!而他走上与她的这条路,永远不言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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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上的严家,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伤脑筋,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已经笃定成为严国烈的另一半,不只是严父、严母不知如何是好,连严志雄也感到无比烦恼。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家人接不接受的问题,而是整个世界都无法接受他们,而他们无力冲破外界的眼光。
活在严家的光环下,也连带必须背起这样的重担,外界审视的眼光总是比较锐利,更会以极高的标准来看待。
不过这一股低沉的气氛,也因为最近传来汪语茉生了一个儿子的消息,而让气氛略显振奋。
毕竟是新生命,纵使依旧烦忧重重,也是一股新希望。
那天晚上,严父、严母正在书房与严志雄交谈,谈的正是这对儿女的事情。
“爸爸,您已经接受他们了吗?”
严志雄看了儿子一眼,“我接不接受他们,现在还重要吗?”
这话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而是确切的点出事实。他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重要的是外界怎么看待。
虽说他们可以不在乎外界看法,继续照着自己的步调走,但是又有多少人可以不在乎这样严厉的看待,什么也不顾活得自由自在?
严母一心向着儿子,“爸!我们不用在乎外界怎么看,国烈喜欢,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严志雄叹了一口气,“问题是,他们可以自己撑多久?如果以后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纠缠,他们的感情会不会就这么消磨光了?既然如此,那何不一开始就分开?”
严父与严母也叹息,“我想他们是分不开了……都经过这么多年,走过这么多难关,我想……他们也只有彼此了。”严父这样说着。
严志雄突然瞪着他,“你从小就是让他太自由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严父笑了笑,“爸!您同样的方法用在不同人身上,自然会有不同的效果,您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听话的儿子,可以照着您的安排,走人生这条路。”
“你会有遗憾吗?”
严父沉默许久,“或许有吧!”
严志雄也沉默了,三人安静许久。
这时,一名仆人开了门,进来通报。“老太爷、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
严父、严母迅速站起身,只有严志雄还端坐着,却可从他手中的拐杖轻颤动,发现他的情绪反应。
“爸爸!您不去看看吗?”
“对啊!说不定他带您的曾孙子回来了。”
“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看着父亲竟然有点耍起孩子脾气,严父、严母相视一笑,离开了老人家的书房。
走过走廊,通向前端的起居室,进了门,果然看见高大的儿子站立在那里,他身边自然也站着汪语茉,可以想见,他们本来就分不开了。
最让他们高兴的是,他们带了小诗,甚至还带了小宝宝。
“国烈?”
“抱歉!晚上才走得出门,那些记者跟得太紧了。”
了然的点点头,看向汪语茉。
她则赶紧鞠躬点点头,唤着,“伯父、伯母,你们好。”
严父挑挑眉,那个样子还真像是严国烈,“你都帮我儿子生了一儿一女,还叫我们伯父、伯母啊?”
看向严国烈,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样,“叫不叫都没差,反正她记得叫我老公就好。”
汪语茉红着脸,倒是其他人都笑开了。
看着眼前两人,汪语茉很感动,知道他们是真的祝福自己,不禁羞赧不已的开口,“爸!妈!”
这时,严母看向小诗,知道她先前因为受到惊吓,语言能力有点丧失,“小诗,知道我是谁吗?”
小诗看向父母,脸上笑了笑,声音甜甜的说着,“奶奶!”
严父也蹲下身来,“那我呢?”
“爷爷!”
两人高兴到心花怒放,不停的逗着小诗玩;这时,汪语茉怀里的小男婴也醒了,立刻吸引严母的注意。
凑到汪语茉身前看孩子,小男孩虽然还小,眼睛始终闭着在睡觉,可是却生命力十足,小小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似乎掌握了全世界。
“妈!你要抱抱宝宝吗?”
严母感动的直点头,从汪语茉手中接过宝宝,纳入自己怀里。
孩子转移阵地,一度挣扎了一下,但感受到温暖,又继续睡着。
一家人和乐融融,但汪语茉与严国烈知道,还是有一个老先生没出面,像是不肯见他们一样。
严父看着汪语茉这个女孩,心里真是感慨,这么好的一个女孩,纵使曾经困顿过,依旧保持她那纯真,难怪自己的儿子会这么喜欢。
“语茉,我们严家真的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真的很抱歉。”严父由衷的说着。
汪语茉赶紧摇头,不敢担当,她总认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因为自己看不开,舍不得这段与阿烈的感情。
看着阿烈,对着他使眼色,严国烈极度不愿意,但在她的央求下,只得开口,“爷爷呢?”
严父看了他一眼,“他在书房。”
“语茉说,要带着孩子来见他。”
不敢置信,原以为汪语茉会恨透这个老人家,没想到她竟然想带着孩子主动来见他。
“事实上,我们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我想,老爷爷比较有经验,也许可以帮我们。”
严国烈赶紧插嘴,“我本来是不肯的,这个老头只想破坏我们,我根本不相信他会帮我们!那要不是语茉坚持,我才不会来找他。”
严母笑了笑,“孩子啊!你爷爷或许曾经错待语茉,但他绝对没有亏欠过你,不要怪他。”
严父也正色说着,“没错!如果不是他,你以为当初那个跟媒体放话的人,会这么快收手吗?”
“那个人不就是老头吗?”严国烈不解。
“当然不是。”
“那不然是谁?”
“你为了跟语茉在一起,当初把谁抛弃了?”
“该不会是姓李的那个女人吧?”
“没错!李家为了报复你,调查了语茉的身分,跟媒体透露、大肆渲染,那天晚上,你爷爷跟我跑到对方家里,实则跟他们道歉,暗则警告他们闭嘴,只要敢再乱讲话,严家不会善罢干休。”
严国烈与汪语茉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竟会是严志雄帮他们度过这第一个难关。
严国烈还误以为是他放的话,气得他直接拿老头的昔日部属开刀。
“你爷爷或许真的承认自己做错事了,但那也是因为当初怕你卷进那起案件中……语茉,我很抱歉我必须这样说。”
“没关系。”
严国烈默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不知道对他爷爷究竟该爱还是该恨?这种情绪太复杂了。
汪语茉拉拉严国烈的衣袖,“阿烈,我们去找他吧!”
“可是他会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道,就当作去探望他好了!不要想太多。”
“好!反正我已经决定,不管他给什么答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不受影响,语茉,你听见了吧?”
“我听见了。”汪语茉下定决心,也鼓起勇气,但才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转向严父、严母。“爸!妈!可不可以让我带着这两个孩子一起去?”
这样子,她的勇气才会更充足,为了孩子,她是可以拚了的。
严父与严母点头,汪语茉不假手他人,抱着儿子,又牵着女儿的手,甚至也不让严国烈帮忙。
她要自己来,要自己去面对他爷爷,她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与阿烈一起走,现在的她已是勇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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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国烈记得,小时候他常常进这间书房。说真的,小时候他很喜欢爷爷,觉得他真是了不起。
奶奶去世得早,爷爷一个人抚养爸爸,甚至撑起这家大企业。那时候,他对爷爷充满着崇拜。
可是他长大后,开始叛逆,开始对生活不满,开始不喜欢爷爷安排他的生活,控制他的一切。
后来爷爷更拆散了他与语茉,甚至陷害语茉,让她被迫入狱坐牢。那时候得知消息,他真的恨死了爷爷。
就这么多年下来,他对爷爷的情感既复杂又无奈,不知该爱还是该恨?搞到现在他二十八岁了,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汪语茉站在门口,深呼吸;严国烈竟然也紧张到有点想喘息,就这样,汪语茉开了门,他跟着,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严志雄就坐在书桌前,假装看著书,听见开门声,这才抬起头,看向孙子他们。
好像隔了很久,也好像隔了很远,就这样祖孙彼此对望。
汪语茉关起门,知道眼前两个男人间彼此复杂的感情,她突然有一种愧疚感,也许如果没有自己,他们会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祖孙吧?
可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她的心得,人生无法回头,没有也许。“老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还不敢相信,你们两个会一起来找我。”严志雄脸上淡淡一笑,淡到几乎看不清楚,“我两次棒打鸳鸯,也拆不散你们。”
严国烈气呼一声,“知道就好,我跟语茉绝不分开!”
汪语茉却轻轻鞠个躬,“对不起,是我没有用,说了要离开,却又做不到,真的很抱歉。”
她的态度卑恭,显得很得体。
严志雄心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陷害这个女人,反而救她一把,也许今天她会是一个很称职的严家夫人。
可惜啊!当年他害怕一旦帮她洗脱罪名,便会扯出国烈曾与她交往过的事实,会让国烈留下这段逃家的不光明纪录,所以他痛下杀手,采取最激烈的手段,陷害她。
这是严志雄这辈子最让他后悔的一件事。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严志雄做不到的事,他始终无法真正让他们分开,或许这对小儿女注定要在一起。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呢?”
汪语茉开口,声音很苦涩,“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说来好笑,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希望见到我们在一起一样。”
“语茉,谁说的!”严国烈拒绝承认。
“阿烈没有跟我说,但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公司里面开始有人反对阿烈,甚至股东与投资人对阿烈的观感也不好,这些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想请你给我们一条路,告诉我们该怎么走?”
话到最后,语气里几乎有着泣音。
但严志雄依旧很冷静,“你们根本就不可能被祝幅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忍又无情,如果你真的要我给你答案,我的答案就是分开。”
严国烈怒吼,“闭嘴!我就知道他只会给这种烂答案;语茉,我们根本不应该来求他,我自己想办法……”
“我也愿意啊!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阿烈……”汪语茉没理会严国烈,“不然你安排我住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让所有人找不到我,如果阿烈想见我,偶尔再来找我就好了。”
严志雄看向孙子,“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我已经让她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怎么可能再让她过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
“那你们就不应该来找我,因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严志雄说谎,事实上他心里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只是那个办法他说不出口,真要这样做,他真的舍不得。
就在三人安静僵持时,汪语茉怀里的小宝宝哭了,汪语茉赶紧出声安慰,细心拍抚。
而一直安静的小诗拉拉妈妈的衣袖,告诉她,“妈妈,弟弟……肚子饿……”
汪语茉这才想起,“对对对!小宝宝还没喝牛奶,小诗好乖喔!都知道弟弟肚子饿了。”
汪语茉赶紧跟两个男人说声抱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放在袋子里保温瓶的牛奶,装进奶瓶里,试试温度,然后开始细心的喂婴儿喝牛奶。
严国烈坐在左边,小诗坐在右边,这一家四口彼此紧密的挨在一起,这样的画面震动了严志雄的心。
“宝宝乖,赶快喝牛奶,赶快长大喔!”
“弟弟……长大……”
这个家庭竟是如此的多灾多难,迎接了新生命,却依旧看不到希望。
他们来找他,将最后希望放在他身上,严志雄内心痛楚着,一种莫名的割舍涌上心头。
良久,宝宝喝完牛奶,汪语茉接着帮他拍拍背部,等他打完嗝后,宝宝又睡着了。
这时,严志雄已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严国烈不自觉的想防备。
“你要干嘛?”
“可以把孩子给我抱抱吗?”
汪语茉点点头,将小男婴交到严志雄怀里,他感受到怀里旺盛的生命力,眼眶里不自觉的蓄满泪水。